第76章

  然而就在两人燃起希望之时,一个醉醺醺的人影摇摇晃晃往前院冲去,神色慌张。
  两人警铃大作,不约而同扭头看了那人一眼后,迅速回头抬起脚步朝门口跑去。
  “贼佬!有贼佬偷东西啦!抓贼佬啊!!!”
  一语惊雷,此话一出,全场如掉进油锅里的冷水,瞬间爆沸起来。
  “贼!”
  “贼在哪里?!”
  “厨房!刚有两个贼从厨房那里跑出来!一转眼就不见了!”
  一群醉酒大汉浩浩荡荡涌进后院,却只看到厨房大开的木门,和谭芳和余晓林冲出后院的背影。
  余锋见此脑子一热,直冲颅顶的酒劲领着他整个人往前冲去,忘了要捉贼了。
  “你们两个上哪去!?”
  看热闹的众人也跟着涌出了后院,看着余家的几人上演饿狼追兔的戏码。
  不过跑出去十来米,谭芳就被余锋追上薅住头发揪了回来。
  “我给你脸了是吧?在这最后一天了还不安分?!还想着逃跑?我看你能跑到哪去!”
  余锋不断挥着拳头砸在谭芳身上,余安也在余超的指示下控制住了吼叫着的余晓林。
  醉汉们兴致盎然地看着这场闹剧。
  直到看热闹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哀嚎,如鲤鱼觅食般稠密的人群好似被树枝惊动,瞬间搅散,惊慌失地往一边逃开。
  破开的口子里,一个全身乌邹脏兮兮且走路姿势怪异的女人胡乱挥舞着一把染血的菜刀冲了出来。
  “啊——!”
  “不要伤害晓林!不要伤害晓林!”
  阿辛大叫着朝余安劈砍而来。
  见这阵仗人群顿时乱成一团,余锋和余安也松开钳制谭芳和余晓林的手,慌乱躲避着砍来的菜刀。
  “走!走!”
  谭芳和余晓林在阿辛的呼唤中回过神来,赶紧趁乱逃跑,却被守在后头的余超逮个正着。
  余超抱着手臂,饶有趣味地望着这两只笼中鸟,看似悠闲的双眼闪过毒蛇一般的光芒。
  阿辛游走在余安和余锋之间,好几次差点被夺走菜刀,无暇顾及她们。
  被谭芳护在身后的余晓林紧紧盯着余超的动作,企图找准空档逃脱。
  呼的一下,全场倒吸一口凉气,余超的注意被差点被砍中□□的余安吸引。
  电光火石之间,余晓林和谭芳紧攥着手一个蛇形走位冲出了余超的围堵,余超立马回神,回手一掏迅速转身。
  人没抓住,余超却发现自己的双腿被牢牢禁锢,动弹不得,而他的生母真正提着砍刀朝他跑来。
  “余佳宜?你个小贱人给我放开!”
  “晓林芳姨你们快走!”
  尽管心里满是不舍、余超的拳头砸下来很疼,阿汤还是死死锁住了余超的小腿,这一次她要保护她的小侄女!
  余晓林拼命奔跑着,不禁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阿汤。
  我一定会回来把你们都带出去的。
  余晓林这样想着回过头。
  “啊——啊———!”
  突然间,阿辛撕心裂肺扯着嗓子尖叫起来,音调悲痛又绝望,而身后的人群也躁动起来,不停喊着「死人了!死人了!」,极力向前奔跑逃离这里的余晓林忍不住回头一看了眼。
  只一眼便令她惊厥。
  痛哭流涕的阿辛怀里汩汩流淌出血色长河,仅剩一线生机的阿汤如一叶轻舟停靠其中,深可见骨的刺目伤口横贯阿汤左边整个锁骨。
  “阿汤!”
  第49章 谁是阿汤
  “阿汤……”趴在谭芳怀里的余晓林虚弱地指着对面,迷蒙的眉眼上扬,“阿汤跟着我们跑出来了!”
  “妈,让阿汤跟我们一起去玲姨家可以吗?等过段时间我们再偷偷把阿辛救出来好不好?”
  谭芳神色复杂,半晌才扯起嘴角说了一个好字。
  而对面两个座位上的人表情奇怪,交头接耳地低声讨论着。
  “你们认识她?谁是阿汤?”
  “不认识。”
  “不知道。”
  趁余晓林昏昏欲睡,谭芳和对面的人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女儿受了点刺激,发烧了,有时候会看到些幻觉。”
  “这样啊。”
  众人表示理解。
  但意识尚在的余晓林将酸涩的眼睛撑开一条缝,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在坐在窗边伸头探颈,目不暇接望着窗外的阿汤,固执地想那才不是幻觉,只是他们都看不到她而已,阿汤只想让她看到她。
  一路上余晓林听着阿汤叽叽喳喳的声音,脑袋沉沉安稳沉睡,她像只欢快的小鸟,因为要见到外面的世界而兴奋。
  到了夜晚车厢里的人都睡下时,用硬皮纸板垫着背睡在车座底下的余晓林悄然睁开眼睛,偏过头望向对面车座下早已酣睡的阿汤,在她一次次穿过漆黑隧道的惊动中握紧了她的手。
  两天一夜后,火车在红尾树市停靠。
  谭芳踏上站台的一刻恍然若梦,这片土地她已经十来年没有踏足过了,只有午夜梦回,直到怀里响起余晓林迷蒙的呓语她才回过神来,急忙出了站。
  本来谭芳是打算直接去橘子湾找阿玲的,只要把余晓林送到阿玲那儿,让她帮忙把她俩送到港城,他们就追不上她们了。
  可余晓林烧得太严重了,总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身侧,呢喃地喊着阿汤,像是魔怔般。
  而从火车站搭车到橘子湾得转三趟车,她们现在只来得及搭一趟末班车,今晚肯定是赶不到的。
  谭芳生怕还没将余晓林安全送到阿玲那儿,她就烧出什么事了,因此在附近敲遍了诊所的门吊了一袋盐水又给她喂了退烧药才放心。
  出了诊所,谭芳找了家旅馆想先住下,只是把所有的钱拿出来一数,才发现剩下的钱连住一夜宾馆都不够,更别说要省出明天搭公交去找阿玲的钱了。
  可余晓林现在的身子骨弱得很,肯定不能露宿街头,谭芳把钱都交给店家,哀求他至少让余晓林住进去,明天她会把钱凑齐,可店家还是不留情面把她俩赶了出去。
  立在店门口望着灯红酒绿的城市,谭芳突然不知道该往哪走了。
  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大家有困难都是能帮就帮,也不会担心别人赊了不还,十几年过去,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妈……”一旁的余晓林虚弱地抬起头,扯了扯谭芳的衣角,“我们随便找个地方休息吧。”
  她笑了笑,宽慰道,“他们那么多年都打不死我,不就是发个烧吗?没事的,再说我吃过药,好多了。”
  最后两人四处寻找着,找到了几间废弃的平房,里头大多数都有人生活的痕迹,其中一间堆叠了许多废弃的纸皮、易拉罐塑料瓶之类的废品,不过现下没有什么人,只有一大一小的两个男人。
  小的那个看起来受伤了,高烧不止,睡梦里不断挣扎着,大的则靠着墙睡。
  谭芳走进那间屋子,没敢叫醒他们,悄悄抽了一块大纸皮和一打报纸,留了些钱在那儿,想了想又留了半板退烧药放在那小的旁边。
  随后她找了个没有人生活痕迹的角落铺上纸板盖上报纸,让余晓林睡觉她守夜。
  但她心里突突直跳,总觉得不安,思来想去在废品里找了根还出水的笔,在报纸上写下一串路线和地址撕下来叠好,轻轻晃醒余晓林塞到她手里。
  叮嘱道:“林林好好拿着这个,咱们就去这儿记住吗?要是我带不了你过去,你就自己问人坐车去知道吗?”
  余晓林脑袋昏昏涨涨,根本没听清谭芳在说什么,只顺从着本能攥紧纸条,下意识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余晓林醒的时候谭芳不在身边,迷迷糊糊回忆起她昨晚的话,心里有些不安。
  余晓林攥着纸条,犹豫地在门口来回踱步,她担心谭芳出了什么事想要出去找她,可又怕谭芳只是出去一下,自己要是乱走,她回来就找不到她了。
  纠结了好一会,余晓林决定在这儿等到中午,要是中午谭芳还不回来,她就按着纸上的地址去找玲姨,求玲姨帮忙找人。
  这片废屋少有人踏足,人们在外路过的脚步声忽远忽近。
  余晓林眼神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只是很快她就听到了一道朝这儿来的脚步声,她兴奋地迎了出去。
  “妈!你回-呵……”
  见到那人的瞬间,余晓林寒毛竖起倒吸一口凉气,头也不回拔腿就跑。
  余锋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来?
  “你们两个这回倒是聪明,知道写信找人来接应。”
  两人在荒屋里你追我赶,余晓林知道自己肯定跑不过余锋,凭借着昨天来时的记忆在这七弯八拐的小路里乱窜,一时之间余锋愣是没抓住她。
  “余佳宜为了帮你逃跑,被她娘砍了一刀,你就不想知道她怎样了吗?”
  余晓林毫不减速。
  “你先告诉我我就停下来!”
  “她爸本来就觉得她是个赔钱货不想要她,但她还有个爱她的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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