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在场之人都微讶一瞬,不禁都看向了惠音,惠音其实心如擂鼓,还是挺直了背脊。
  贺敏轩不可思议:“你是要盯着你们侯爷喝药?嫖姚,你院子里的丫头已经大胆到这个地步了?”
  惠音面不改色道:“回贺大人,奴婢是奉命行事,溶溶姑娘说了,这药要趁热喝,否则会耽误了药效。”她提起“溶溶姑娘”时,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孟嘉言身上。
  薛玉白韩子羡和郑旭朝都察觉到了,难得的是贺敏轩也察觉到了,孟嘉言倒像是毫无察觉的兀自品茶。
  沈忌琛倒是没说什么,端起了药碗,修长的手指覆在碗边,矜贵极了。
  孟嘉言自若的神色却随着沈忌琛端起药碗时,微不可查地顿了一瞬。
  贺敏轩靠近凭几里说着风凉话:“怪不得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有人撑腰了啊。”
  此言一出,孟嘉言的神色又是一顿,看到他们几个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她的心沉了沉,看来岳溶溶并不是她想象中那样不足为惧的存在。
  惠音急忙福身:“贺大人说笑了,奴婢不敢。”
  她端起空了的药碗,恭敬道:“侯爷,奴婢告退了。”
  沈忌琛淡淡应了一声。
  走出花厅,惠音一下靠在了墙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卸去了,双腿都在打颤。
  “我还以为你当真如此胆量,原来是纸老虎啊。”一道揶揄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惠音蓦地一震,抬头看去,连忙站好了,闷声道:“我也只是想看看姑娘在侯爷心目中的地位而已。”
  文松冷笑:“一个孟小姐而已,你就来试探侯爷了?你该去试探你家姑娘。”
  惠音看着文松转身离开,默了默也去了。
  晚上惠音照例将药端去了书房,谁知沈忌琛却连看都没看一眼,这一回惠音没敢再像白天一样强势了,默默退了出来,悄悄探头,见沈忌琛还是没动,她朝文松使眼色,文松也只当没看见。
  惠音瞪了他一眼,又在门外等了一会,见沈忌琛还是没动,她忽然眸光一闪,急忙回了正院。
  “姑娘!不好了!”
  岳溶溶正趴在窗前发呆,木讷问道:“哦,什么不好了?”
  “侯爷不肯喝药了!”
  岳溶溶腾地坐直了,盯着惠音道:“不肯喝药是什么意思?”
  惠音道:“就是侯爷一直在办公,动都没动一下。”
  岳溶溶急道:“那你不劝他吗?”
  惠音道:“我只是个小丫鬟,侯爷是主子,哪有丫鬟劝主子的,奴婢可不敢。”
  岳溶溶冲她咬咬牙,她皱眉道:“太医说了,这药就要照着时辰喝,过了时辰,药凉了,那之前的药效可就都散了。”
  她话音还未落,就见岳溶溶提着裙子站了起来,趿拉着鞋就跑了。
  跑到书房门口却站定了,她喘息扒拉着门朝里看,就看到文松站在书案边,这个角度,她只能看到沈忌琛的一条手臂,她踮着脚眺望,果然看到碗里似乎还有黑影,这时文松幽幽看了过来,她忙朝文松使眼色。
  文松只当不懂。
  岳溶溶又指了指药碗,文松还是不懂,气得岳溶溶直接提裙走了进去,闻声抬眼的沈忌琛,好整以暇看着她。
  她探了探药碗的温度,还好,还没凉,她别过脸端起药将药往前送:“喝药了。”
  沈忌琛将手里的卷宗扔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低沉道:“把脸转过来。”
  “你说不想见我的,我怕你见了我生气。”
  沈忌琛气笑了:“是我在生气,还是你在生气。”
  岳溶溶立即转过脸去,郑重地看着他:“你在生气,看都不愿意看到我,还让文松让我出去,连话都不想同我说,都不屑于亲自叫我出去。”她忽然觉得一阵委屈,鼻子一酸,眼眶就热了起来,才恍然,原来这段时间,她也在生气吗?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善解人意来着。
  “过来。”沈忌琛凝注着她沉声道。
  她不动。
  沈忌琛耐着性子道:“我的手抬不起来,距离太远了。”
  岳溶溶看向文松,文松急忙道:“侯爷,我还有件差事忘了,我先去办一下。”说完就跑了。
  岳溶溶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只能绕过书案走过去,沈忌琛从她手里接过了药碗,另一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突然一扯,她瞬间跌坐进了沈忌琛的怀里。
  她耳根一热,就要起来,沈忌琛却揽住了她的腰肢,低头沉吟:“痛......”
  岳溶溶身子一僵,忙是低头去扒拉他的衣襟:“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是不是裂开了?”
  沈忌琛低沉道:“只要你不动,我就不会痛。”
  岳溶溶愣了一瞬,想打他,可举起来的手却落不下来,她看着他,红了眼眶,别过脸去,沈忌琛正看到一滴泪从她脸上滑落,他倏地心慌,抬手轻抚过她柔腻的脸颊。
  “别哭了,那晚是我的错,我不该和你凶。”他终究拗不过她,他想过要气她,不理她,可是总是功亏一篑。
  听到这句话,岳溶溶所有的酸楚都涌上心头,那晚,明明是她的错......她低下头去眼泪抛沙似的流了下来,她去找手帕,发现没带,就拉着沈忌琛的袖襕擦了起来。
  沈忌琛由着她,眼底是纵容的笑意,他抬起岳溶溶的脸,被眼泪洗涤过的那双眼睛是这世上最明亮的星辰,他缱绻又无助地看着她:“溶溶,你还是在意我的,是不是?”
  可他不等她回答,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抱紧她:“溶溶,答应我,别离开我。”
  岳溶溶感觉到一滴温热掉进了她的衣襟,烫了她的心,令她微微的疼。她说:“好。”
  她知道自己在欺骗他,因为她不可能留下来,不管是为了曲烈山,还是因为大长公主,亦或是孟嘉言,从这个“好”字开始,她已经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借口,一切都是为了不节外生枝。
  却听到沈忌琛一声喟叹,他的身子瞬间松弛了一般,温热的唇贴上她的脖颈,轻柔吮吸,游移,渐渐往下,她呼吸变了调,按住他扯落她腰带的手:“你的伤......”
  “无妨。”
  正当沈忌琛要进一步动作时,敏锐地听到了一阵疾驰的脚步声,他动作微顿,缓缓抬头,变了脸色,不紧不慢地帮岳溶溶理好半褪的衣襟,再系好腰带,然后扶着岳溶溶起身。
  岳溶溶有些懵。
  就听到他沉声道:“进来。”
  岳溶溶这才看到文松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她的脸还红通通的,沈忌琛握住她的手,温和道:“你先回房去。”
  岳溶溶点点头,看到桌上的药,忙道:“你的药......”
  沈忌琛笑道:“我马上喝。”
  可等岳溶溶一走,他脸上的笑意顿消:“说。”
  文松迟疑一瞬,道:“矿山牢狱传来消息,五天前曲烈山采石时不慎摔下了山崖,至今没有找到 。”
  沈忌琛脸色骤沉,眸底寒冰凝结,“啪”的一声,他倏然挥落了药碗,药汁溅在了他的衣袍上。
  文松大气不敢喘。
  “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沈忌琛压着怒火,森然冷冽的声音在夜里格外瘆人。
  第53章 逃跑上 你舍不得离开?你舍不得沈忌琛……
  岳溶溶回房的时候心里一直犯嘀咕, 方才看到文松的模样,好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她心里莫名有些忐忑。
  路上却听到两个丫鬟在说话。
  “方才那位大人是谁?从来没见过, 似乎是第一次来我们府上。”
  “那位是孙大人,听说他是掌管城外的矿山牢狱的, 不常在京。”
  岳溶溶心头一跳, 忽然喊住了两个丫鬟, 两个丫鬟见是她, 忙是行了礼:“姑娘。”
  “你们方才说的是孙大人?那是他找了文松吗?”
  丫鬟不知她如何问起这件事, 这段时间她们都将侯爷对她的态度看在眼里,也不敢隐瞒,点了点:“是,孙大人来和文松总管说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岳溶溶脸色微变, 心突突地跳了起来,她匆忙离开, 变得心绪不宁, 会不会是曲烈山……她又很快摇头说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孙大人又不是曲烈山的固定监管大人,未必就是曲烈山, 或许是其他事。
  她忽然觉得燥热, 让惠音找来一把绢扇胡乱扇起来。
  “姑娘,我来吧。”惠音想帮忙, 却被岳溶溶含糊不清地拒绝了。
  惠音望定她两眼,问道:“姑娘,您有心事?”
  岳溶溶摇头,却听到谷雨一声“侯爷”, 她摇扇的手腕微顿,等惠音行了礼,她才调节好情绪抬头看去,笑意吟吟。
  沈忌琛凝望着她朝她走来,从她手里接过扇子:“热了?”他一下一下在她背后扇着。
  岳溶溶按住了他的手:“不要,你的伤还没好,我不热,只是觉得这扇子好看,就拿出来玩玩。”
  沈忌琛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将扇子拿在手里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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