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给失明反派后 第49节

  晏雪摧想象着她穿这件衣裙的画面,唇角轻扬:“没有,你怎样都好。”
  池萤抿抿唇:“殿下要带我去何处?”
  晏雪摧:“去了就知道了。”
  马车行驶小半个时辰,耳边渐渐传来街市喧闹声,池萤被他抱在怀中,够不着窗帷,心中好奇得紧。
  待马车缓缓停稳,两人相继下车,池萤才看到此处是一家名为藏春楼的酒馆。
  门外一整条街市灯火通明,沿途皆是鲜花和茶食点心的摊位,空气中漂浮着馥郁的花香,街头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她知道饯春节,可还是小时候跟着池家的兄弟姐妹出来逛过,那时她是最不起眼的庶女,连一朵花、一盏灯都没敢买。
  晏雪摧道:“上楼观景,还是你想逛一会?”
  池萤回过神,想到他目不能视,还是不去人流中挤了,便道:“上楼吧。”
  雅间在三楼,屋里摆了晚膳,推窗望去,池萤微微看怔,竟是一整片城河的夜景。
  御街行人如织,万千盏华灯连缀成一条璀璨星河,城河上花灯亮若繁星,画舫灯火通明,还能看到巡游的十二花神与看台的杂技表演,吆喝声、孩童笑闹声此起彼伏。
  她知道饯春节很热闹,却从未站在这样绝佳的观景点,迎着微凉的夜风,将半城繁华尽收眼底。
  直到昭王陪她一起站在窗边,池萤才缓缓回神,“殿下这是……带我来看街景的?”
  晏雪摧抿唇:“嗯,今日难得热闹,带你出来逛逛,怎么样,好看吗?”
  男人目光微微虚空,视线仿佛飘得很远,灰冷黯淡的眼瞳中倒映着点点灯火,像深渊之下零星飞舞的萤火,有种繁华落尽、锦绣成灰的寂寥。
  池萤微微怔然,一股莫名的酸涩从心底悄然漫开。
  忽然有些不知如何回应。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耳边只有嘈杂扰人的喧闹,看不到一丝光亮,却带她来到,大约是全京城最佳的赏景地,看那满城灯火繁华。
  应该说很美吗,他会不会有遗憾?可若是不予回应,又好像辜负他一片好心。
  思及此,池萤轻声道:“多谢殿下,我很喜欢。”
  晏雪摧牵起唇角:“还生我的气吗?”
  池萤重新望向窗外,小声道:“我没生过殿下的气。”
  她怎么敢呢?出了这样的事,她唯恐他动怒,彻查到自己身上,哪里还敢主动置气挑事,惹他不快。
  晏雪摧又道:“既不生气,那我今日带你出府赏景,可有奖励?”
  池萤:“……”
  这么快就图穷匕现了,这人果真是半点都不愿委屈自己。
  不过难得出来逛庙会,目所及处皆是她从未见过的绚丽夜景,心情总归是愉悦的。
  池萤迟疑片刻,终是踮起脚尖,搂住他脖颈,轻轻吻住他下唇。
  窗外倏忽轰然一声,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出璀璨的星河,也照亮了少女明媚动人的脸颊。
  晏雪摧睁开眼,在习以为常的无尽黑暗中,隐约一道朦胧的白光闪过,模模糊糊间,仿佛看到了少女明亮温柔、潋滟如水的杏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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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约会啦!某人时隔两年,终于有一丢丢看见了!且第一个看到的还是老婆的眼睛[墨镜]
  第46章
  关于复明之事,晏雪摧其实从未抱有太大的把握,所谓的能治愈,不过是哄母妃高兴罢了。
  每一次解开眼纱,面前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黑暗,他不知何时能复明,渐渐地也不抱希望。
  不抱希望,那便不会有希望幻灭带来的痛苦。
  他让自己适应黑暗,而非被黑暗牵动情绪,将自己裹挟在无尽的焦灼与失望之中,那样毫无意义。
  可当这一刻来临时,他还是浑身僵立,心口无声地开始发颤。
  眼前的黑暗被撕开一道裂缝,强光如潮水般涌入,顷刻间铺满他目所及处的所有漆黑角落。
  明亮朦胧的光晕里,少女乌润的双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入眼帘。
  尽管模糊看不真切,可依旧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池萤也发现了他的异常。
  以往也会被迫主动亲吻他,但这人绝不会如此平静,她甚至已经做好被他反客为主的准备,等待着唇齿间灼热的绞缠,却不曾想,他只是静静地承受这个浅尝辄止的吻。
  池萤呆了呆,下意识退开些许,看向他灰沉空茫的眼眸,心口竟蓦地微微发紧。
  他从前也会这样“看”着她,起初她还会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注视感,后来慢慢习以为常,把这归于他与人交谈时习惯性的偏向,类似凝视的动作,会让他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否则何以瞒过庄妃娘娘两年之久?
  然而此刻,她分明感受到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并且停留了很久。
  她没来由地有些心慌,“殿下?”
  窗外又是轰然一声,璀璨耀眼的烟花宛若簇簇流星,将漆黑的夜幕映照得亮如白昼,层层叠叠,星落如雨,绽放整片
  天际。
  晏雪摧眼前闪过金白交错的光影,也看到了少女模糊不清的面庞。
  良久之后,他听到自己哑声开口:“烟花……好看吗?”
  池萤怔然片刻,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的世界一片黑暗,这满天绚丽的烟火落在他耳中,只余一声声猝不及防的轰鸣。
  烟花最美的时刻莫过于绽放的瞬间,可这对失明者而言,无疑是更深的遗憾和痛苦。
  他带她来看世间最绚烂的景致,可他自己却什么都看不到。
  池萤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握住他的手,十指无声地扣紧。
  晏雪摧依旧“看”着她。
  池萤局促地转移话题:“殿下饿不饿?”
  晏雪摧抿唇:“不看烟花了?”
  池萤道:“屋里也能看到,我们要不先用膳?”
  晏雪摧默然片刻,喉结轻滚:“不继续亲了?方才那个吻半途而废,也算奖励?”
  池萤无奈:“殿下日日都亲,不觉得腻么。”
  晏雪摧:“你也知道日日都亲,所以亲吻不算奖励,你打算重新想一个吗?”
  池萤:“……”
  她也不知道能给予他什么回馈。
  画舫中丝竹管弦声悠悠荡荡地传来,池萤朝窗外看去,只见城河微波粼粼,浮光跃金,画舫、游船上布满鲜花和明灯,小船摇摇晃晃浮在水面,有人闲坐船头,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她心中隐隐有个念头,思忖片刻,才提议道:“殿下想坐摇橹船吗?”
  晏雪摧:“你想坐船?”
  池萤点点头:“嗯,有点想去船上,不过还是看殿下的意思,船上或许不太安全……”
  晏雪摧直说道:“想去便去。”
  说罢召来程淮低声吩咐两句,程淮当即领命下去了。
  两人简单用过晚膳,待走出藏春楼,程淮已经备好游船,如此池萤也放心了。
  他屡遭刺杀,今日又是在城河之上,提前防备总是周全些。
  只是没想到,两人还未行至码头,池萤却意外撞见一个从未想到过的人。
  那人刚从画舫上下来,池萤记得他的相貌,小心翼翼地唤了声:“宣王殿下?”
  宣王亦微露诧异地看过来,目光在她面上停留片刻,便见晏雪摧伸手牵住池萤,含笑朝他道:“竟然是宣王兄么。”
  宣王这才从池萤面上移开目光,不动声色道:“七弟和弟妹今日好兴致。”
  池萤被晏雪摧紧紧握着手,面上微微发烫,毕竟是在人前,他却半点都不收敛。
  可一想到群芳宴上,他也是这样牵着自己的手,早就被人瞧去了,又看他双目失明的份上,只好任由他牵着。
  晏雪摧能看到面前一道模糊的人影,依稀辨得出对方一袭墨蓝长袍,不禁问道:“宣王兄一个人?”
  宣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池萤无意间往他身后瞥去,目光却是微微一滞。
  宣王虽并未与宣王妃同行,但他身后画舫中跟出来一位戴幕篱的女子,正被贴身的丫鬟搀扶上前。
  这女子……尽管遮挡住了五官,可单看身形,竟隐隐有几分熟悉。
  没等她细瞧,便听晏雪摧道:“走吧,不是要带我去坐游船么?对了,宣王兄可要同往?”
  宣王扯唇一笑,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收回:“不了,七弟与弟妹去吧。”
  晏雪摧查出他母妃下药,害她降位禁足,又将他安插在池萤身边的宝扇揪出来,如今更是派锦衣卫严查工部,两人暗地里早就算是撕破了脸,宣王的养气功夫修炼得再好,也做不到在他面前心平气。
  待他们离开后,身后的池颖月才缓缓走上前,幕篱之下,满脸不可置信:“那……那是昭王?”
  宣王盯着两人相依的背影,淡声道:“是。”
  池颖月惊得说不出话。
  她在别苑闷得慌,今日好不容易央求宣王带她出来走走,谁曾想竟然这么巧,遇上了池萤和昭王。
  好在因她与宣王关系隐秘,没敢明目张胆并肩同行,她亦戴着幕篱,应该没人认得出来。
  可……也没人告诉她,昭王竟是这般剑眉星目、萧肃清举的相貌!
  他不似传言中那般残酷疯魔,谈话间言笑晏晏,除了双目失明,仿佛没有任何缺点。
  甚至他执竹杖的模样也依旧长身玉立、雍容闲雅,哪里是她想象中那将死之际的废人模样!
  这池萤也不知使的哪门子狐媚功夫,竟哄得他一个瞎子,带她出来逛街市、坐游船?实在是匪夷所思。
  宣王瞥她一眼,催促道:“游船也坐了,花灯也看了,回去吧。”
  池颖月见他语气淡淡,又因见到昭王与池萤的缘故,心里不由得有些憋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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