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给失明反派后 第48节
   
   
   
   
	  他揉揉她鬓发:“不哭了,好不好?”
  池萤被他温柔的语调安抚着,终于慢慢地
  止住了眼泪。
  两人相拥而眠,谁都没有再提及此事。
  翌日一早,池萤醒来时,晏雪摧已经离开了。
  许是得他吩咐,漱玉斋上下都没再提起昨日之事,屋里少了个丫鬟,好似风过无痕般地过去了。
  也只有香琴与宝扇相识多年,在屋内无人时悄悄问了她一嘴,池萤只是摇头叹息,让她安心做事,不必多虑。
  池萤才用过早膳,便见元德奉命前来,身后丫鬟们鱼贯而入,手里捧着精致的螺钿箱奁,在她面前依次打开,竟是满满当当的珠翠首饰,流光溢彩,华丽非常。
  元德躬身行礼道:“殿下说王妃昨日受了惊吓,这些都是给您的赔礼。”
  池萤有些无所适从,只得说道:“劳烦您替我谢过殿下。”
  元德道:“殿下这几日公务繁忙,恐不能日日陪您,他不知您的喜好,自己又没法亲自挑选,只让奴才挑好的送来,若是不合王妃的心意,您尽可随时出府逛市,亲自去铺子里挑。”
  他说这番话,池萤的注意力却在那句“可随时出府逛市”。
  那岂不是,不必她想方设法借口出府,只要避开连云和奉月,便有机会去见阿娘了?
  话虽如此,可池萤还是不敢大意,只等观望几日再做决定。
  芳春将煎好的药端上来,她也猜到昨日之事的前因后果,宝扇心怀鬼胎,想要刺激庄妃娘娘旧疾复发,可王妃全然不知情,昨日还为此心惊胆战一度昏倒,殿下必是查出了真相,确定与王妃无关,这才有了赔罪一说。
  见王妃面上愁容未散,芳春自也是一番好言宽慰。
  池萤喝过药,前往寿春堂看望庄妃。
  尽管自己并不知情,可宝扇毕竟是她带来的陪嫁,见庄妃卧病在床,精神不济,她心中还是万分愧疚。
  昨日池萤晕倒之事也传到了庄妃耳中,见她今日还拖着病体前来,庄妃忍不住叹气:“你这孩子,怎么不在屋里好好休息?寿春堂这么多人,要你亲自前来作甚?”
  池萤脸色略有几分苍白,低声说道:“我来看看母妃……我愧对母妃,没脸见您。”
  庄妃无奈极了,“是那个丫鬟的问题,与你无关,这些年府上细作层出不穷,总有人处处安插眼线,你又是个心思单纯的,哪里防得住?”
  池萤感激地点点头:“多谢母妃。”
  庄妃见她眼圈红红,不由问道:“可是昨日七郎给你气受了?”
  池萤忙摇头:“没有,殿下他待我很好。”
  庄妃叹口气,又拍拍池萤的手:“这桩婚事,倒是苦了你。”
  池萤赶忙摇头:“母妃别这么说,殿下龙章凤姿,我倾慕不及,何来受苦一说。”
  “他瞒了我两年,我竟不知他早已双目失明……”庄妃抬眼扫过屋内琼林等人,众人都讪讪低了头,“你们啊,也跟着他合伙瞒着我。”
  她如今已不知何为真假,何事该信、何事不该信了,又问池萤:“别不是连圆房都是哄我的吧?他双目失明,只怕也没那个心思……”
  池萤难为情地低下头,又生怕庄妃为此沮丧,只能硬着头皮道:“这……这个没哄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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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庄妃:完了,儿子瞎了,心思淡了
  池萤:这倒没有[化了]
  第45章
  庄妃如今才明白,他为了掩盖失明的事实,将整个寿春堂笼罩在谎言织成的大网之下,骗了她足足两年。
  譬如那无中生有的兵部差事,譬如琼林口中热热闹闹的成亲仪式,什么巡查卫所,什么公务繁重,如今想来,当真没有一句真话。
  她如今谁的话都不敢相信了,“我看你们就是瞧我人糊涂了,合伙起来糊弄我。”
  琼林在一旁赔笑道:“殿下也是怕您担心,才吩咐我们都瞒着,本想着在您知晓前,双眼便已经治愈了,岂不是皆大欢喜?非要事无巨细地告诉您,惹您日日悬心,那才叫孝顺吗?”
  有些事该瞒的还是要瞒,先前庄妃癔症发作时,甚至还屡次伤到昭王殿下,这些可不能叫她知晓,否则又要病情反复了。
  至于圆没圆房,琼林可以保证:“殿下与王妃每日同房,随侍都有所记录,您大可传人来问话,那起居注上都记得明明白白。”
  当然这记录并非宫中敬事房那般严格详细,只因昭王双目失明,于床笫上总是多有不便,加之常有刺客趁夜行凶,底下人难免格外留意些,记录不过是顺手为之,将来王妃怀孕,也算有个依据。
  只是池萤从不知道这也被记录在册,顿时坐立不安,满身局促起来。
  庄妃见她面上赧然一片红晕,心下了然几分,却又想到人人都哄她说小夫妻多么恩爱,可七郎双目失明,连妻子娇靥如花的容貌都看不见,又免不得心生酸楚。
  庄妃没留池萤坐多久,便叫人回去休息了,又召来元德,细细询问晏雪摧这两年的衣食住行。
  元德自然让她放心,“洗漱、用膳、更衣、沐浴,殿下基本都是自理,奴才们不过偶尔搭把手。”
  庄妃欣慰之余,却又忍不住伤感。
  七郎生于天家,诗书骑射从不落人后,自有他的张扬与骄矜,岂肯将脆弱展示人前。
  双目失明,非是寻常刀剑伤,岂会像他自己说的那般从容坦然,不过都是黑暗中一次次的破碎与重建,千辛万苦,才换得这一句行动如常。
  琼林心知乍闻此事,娘娘难免神伤,再多的宽慰也无济于事。
  见她兀自难过,只好命人将那同房记录取来,呈给庄妃:“娘娘您瞧,奴婢可有骗您?”
  庄妃翻到今春三月以来的记录,尤其是看到上头的时长与次数,一时瞠目结舌,“这……这确定是七郎?”
  琼林颔首笑道:“殿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若当真因双目失明心灰意冷,岂会与王妃如此琴瑟和谐,如胶似漆。”
  庄妃来回翻几页,心道越是夸张惊人,越有可能为真,琼林最是稳妥之人,纵然是哄她高兴,也不敢如此胡编乱造夸大其词,说出一日五回的荒唐话来,这记录多半属实。
  七郎心有所喜,庄妃心中自是欣慰,可这也太……太贪欢无度了。
  难怪儿媳妇提起便脸红,有几回来给她请安,双腿都像站不住似的,那盈盈不足一握的身子,哪里经得住他这般不知节制地折腾。
  庄妃思来想去,又着人往漱玉斋送去不少补品,叮嘱池萤好生将养。
  池萤这几日思虑繁重,本也是精神不济,趁着昭王忙于公务,彻夜未归,她便干脆休养了两日。
  所幸外面风平浪静,不管是池家,还是阿娘那边,都无意外传来,昭王府上下也对她恭敬有礼,一切皆如往常。
  日子渐趋平稳,她便盘算着找机会去趟柳绵巷,又恐被人发现,只得先遣香琴借口去如意斋买点心,路过柳绵巷瞧瞧境况。
  香琴带回的消息也让她稍稍安心,“奴婢没进去,只在门外瞟了一眼,宅院内的确住了人,烟囱飘着白雾,听得见人声,还能闻到药香。”
  对池萤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
  眼下不能确保安全,只能等过了风头,她再寻机出府看望阿娘。
  ……
  晏雪摧近日一直在关注鹤停苑的动向。
  赵衢奉荣王之命,联系朝中旧部,包括金吾卫与虎贲卫的几名将领在内,共近百名官员,但凡意图与荣王暗中接洽、参与部署之人,晏雪摧都全数记在名单之列。
  这日暗卫来报
  ,说百味楼有官员私下议事,他并不打草惊蛇,只在一墙之隔,将所有官员的名字与商议对策悉数记下,只待来日一网打尽。
  待隔壁散了酒,晏雪摧饮完最后一盏茶,听到楼下街市嘈杂喧闹的声音。
  他蹙眉问道:“外面发生何事?”
  程淮朝外看去:“今日饯春节,成贤街有庙会和表演,楼下在摆花市。”
  京中四月的送春会年年都办得热闹,意为与春日饯别,街上有花神巡游、百花集市、杂艺表演,入夜后更是明灯三千,漫天烟火。
  晏雪摧记得,自己也曾亲眼见过满天的繁华绚丽,只如今双目失明,周遭一切宛若烟火寂灭,这俗世热闹早已与他无关。
  可听到楼下丝竹舞乐之声,其间夹杂着卖花少女的吆喝声、行人欢笑声,他忽然想起自己的王妃。
  她总是小心翼翼的,守着漱玉斋那一亩三分地,生怕抛头露面,与人交际,寥寥几回出府,也是为了探望她母亲。
  九岁前,她是不受待见的庶女,九岁之后,又与姨娘相依为命,只怕也很少能看到这样繁华热闹的盛事。
  姑娘家应当都是喜欢的吧。
  晏雪摧问:“京中哪处视野最佳?”
  程淮乍一听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错了,他家殿下双目失明,竟然问哪处视野最好。
  待见殿下眉眼渐露不耐之色,他赶忙忖了忖回道:“沿湖那一带的酒楼景致都不错,还能看到河灯画舫。”
  晏雪摧吩咐道:“去订一间雅间。”
  程淮愣了下,赶忙拱手领命。
  金乌西坠,暮色四合。
  池萤揉了揉眼睛,刚把给庄妃绣的香囊收了针,青芝从外头进来道:“王妃快收拾收拾,殿下的马车停在府门外,说要接您出门。”
  池萤心尖一紧,突然带她出门作甚?
  芳春猜测道:“今日饯春节,成贤街最是热闹,想必是带王妃上街?”
  可殿下眼盲,两人又能去何处呢?
  众人不再耽搁,赶忙替池萤描妆更衣,难得出府,自是要打扮得明艳漂亮,芳春更是将昭王送来的珠玉首饰全部取出来,为她妆点搭配。
  池萤顶着满头珠翠,行动间步摇轻晃,环佩叮咚,步步皆是珠落玉盘的琳琅声。
  她提裙踏上马车,果然昭王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池萤行过礼,正想在侧座坐下,却已见他伸手,“阿萤,过来。”
  池萤只得躬身上前,裙摆才触及他手背,腰身便骤然一紧,人已被他拢在怀中。
  马车摇摇晃晃往前行驶,池萤局促地搂着他脖颈,坐在他绷紧硬实的蹆上。
  发髻间流苏垂落下来,在他面前轻轻晃荡,晏雪摧没偏头避让,反而闭上眼睛,任由那流苏一遍遍扫过他的脸。
  池萤无奈,轻轻替他拨开了。
  少女柔软微凉的指尖拂过脸颊,激起一片隐秘的酥麻,晏雪摧深叹一口气,压下心尖颤动,轻轻吻了吻她发鬓。
  “你今日,穿的什么衣裳?”他问。
  “是杏粉色的团蝶百花裙……”说罢又有些难为情,好像过于盛装打扮了,她低声问,“是不是衣裙太重,还是这流苏扰到殿下了?”
  他若是能将她放下来,容她好生在旁坐下,发间流苏也不至于总拂到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