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给失明反派后 第8节
   
   
   
   
	  林院判得知昭王手掌被烛火灼伤,心下震惊不止,正要上前查看,却听晏雪摧道:“无碍,昨夜已上药包扎,先看眼睛吧。”
  林院判拱手应是,放下手中的药箱,先去瞧看昭王的眼睛。
  雪纱解开,晏雪摧缓缓睁眼,薄薄的眼皮下依旧是灰冷沉寂的底色,宛若无波无澜的深潭。
  林院判照例施针用药。
  元德盯着那银针,小心翼翼问:“林太医,依您看,殿下何时才能有起色?”
  林院判不敢打包票,只道:“眼部经脉脆弱,殿下又中毒至深,一剂猛药下去非但无法彻底解毒,反倒极易损伤髓海,微臣也只能勉力一试,徐徐用药排毒,再辅以针灸疏通筋络,只能说长此以往,定能有所改善。”
  晏雪摧当年为查定王战亡的真相,被荣王晏云帆派人追杀,引至瘴气林中,几番缠斗之下,晏云帆手下刺客不敌,逃身时以天女散花毒毁了他一双眼睛,加之当日瘴气浓厚,催动毒性,他中毒至深,太医院一众御医与永成帝广招的民间圣手都束手无策。
  林院判军医出身,对瘴气和各种毒花毒草颇有研究,又曾受定王恩惠,暗中钻研多时,终于研制出天女散花毒的解药,借替昭王例行诊脉和治伤的名义出入昭王府,至今无人疑心。
  外界都传昭王重伤不治,也有林院判频繁出入昭王府的原因。
  针灸完毕,林院判正欲替昭王重新处理手掌的烧伤,青泽进来传话,说王妃求见。
  晏雪摧想起那竹简上的密报,唇边轻笑:“请她进来。”
  雁归楼外,池萤深吸一口气。
  她想过了,既然深陷其中,逃避不过,那便既来之则安之,池颖月如今藏身别苑,昭王不死,谅她也不敢贸然回府,只要事事周全,处处谨慎,总能瞒天过海。
  眼下看来,昭王性情虽捉摸不透,却也并非那等会将妻子凌虐至死的暴徒,待将来对她失了兴致,再寻机与池颖月换回来,以免夜长梦多。
  池萤轻手轻脚地上楼,至内寝,男人一身皎白鹤纹宽袖袍映入眼帘。
  雪纱覆眼,青丝垂落肩头,于袅袅伽蓝香雾中静坐,如秋水寒月,雪净明空。
  池萤不敢多瞧,缓缓倾身施礼。
  林院判将带来的雪肤膏奉上,池萤道声多谢,将白瓷瓶交给芳春姑姑,自去一旁净手,再来替昭王换药。
  元德将烧伤药递给她,低叹一声道:“昨夜殿下的手被烛火灼伤,还请王妃帮忙上药包扎。”
  池萤心下微惊,才看到昭王手掌缠着一圈微微渗血的纱布。
  她倾下-身,抬眼看他,“殿下,我来替您换药。”
  晏雪摧微垂的指节未动,莞尔道:“嗯,劳烦王妃。”
  池萤尽量平复呼吸,迟疑片刻,小心翼翼搭上男人缠着纱布的手指,指尖触碰的刹那,男人的指节立刻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一下。
  她以为弄痛了他,慌手慌脚道:“殿下恕罪,您……您忍一忍,我轻些。”
  晏雪摧气定神闲地笑了笑:“无妨,你便是重些,本王也不会怪罪于你。”
  池萤不敢掉以轻心,虚虚扶着他手背,一圈圈解开纱布,那鲜血也一层层晕染开来,最里面一层纱布粘连皮肉,鲜红的嫩肉与灼伤的表皮触目惊心,甚至每一根手指都有被灼伤的痕迹,轻轻撕扯纱布之时,池萤自己都有种心惊肉痛之感。
  晏雪摧手背贴着少女柔软的指腹,温声提醒:“手稳些,本王不疼。”
  他唇角微扬,面不改色,仿佛伤的不是自己。
  池萤不明白,她是受过伤的,在阿娘的保护下只挨了几鞭,可时隔多年,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依旧让她记忆犹新。
  可昭王好似对疼痛缺乏感知力,尤其这伤,换做常人,手指触碰
  到火焰定是当即离开,顶多灼伤指尖,岂会伤成这样?就好像,任由那烛火烧灼了许久。
  池萤发自内心道:“殿下目不能视,晚间还需有人近前伺候才好,否则总是受伤,庄妃娘娘也会担心的。”
  他这般三天两头添新伤,她便也需日日来雁归楼上药,同处一个屋檐下,可不是什么好事。
  元德在旁捏把汗,小心翼翼看了眼昭王。
  自从殿下伤了眼睛,他回回想要侍奉左右,都无一例外被斥退。
  最开始,殿下或是不喜旁人看到他狼狈的模样,如今虽能行动自如,可似昨夜这样的烧伤,元德是再也不想看到了。
  他没想到王妃敢当面相劝,不由得有些期待自家殿下的反应。
  只没想到,殿下开口却是问道:“这么说,王妃认为本王受伤是底下人的失职了?”
  元德闻言腿一软,连同满屋子的下人都跪了下来,伏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等候处置。
  池萤一时也是哑口无言。
  他总是这般笑吟吟的,可说出的话却裹挟锋芒,让人措手不及。
  “妾身的意思是……”
  “依王妃之意,本王该如何处置他们呢?”
  池萤浑身发僵,握紧的掌心一片汗湿。
  见她默然不语,晏雪摧又追问:“一府主母自当赏罚分明,你母亲难道从未教过你如何御下?”
  他虽已失明,可那双灰沉的眸子“看”向她时,却像极了教人无处遁形的审视。
  池萤掐紧手指,雪青的裙裾被攥得发皱,指节泛白。
  她的世界里,没有“御下”这一说。
  她虽是池家三姑娘,可自幼的处境也不比下人好多少。
  阿娘从前是殷氏的婢女,被父亲酒后乱性要了身子,才被抬为妾室,生产后又亲自为她取名为“萤”,而非随池家的女儿取“月”字,就是向殷氏表明态度,萤火之光绝不与皓月争辉。
  去年回府,她也有意观察池颖月的言行举止,试图让自己与她更像些,可那自幼浸润在万千宠爱中的嫡女从来不是温顺胆怯的做派,哪怕盥洗的水热了或冷了,都是动辄打骂。
  照池颖月的性子,倘若出了烫伤、烧伤这等严重的意外,屋里的下人只怕都要往死里责打,或者直接发卖出去。
  池萤也想让自己装得像样些,将底下人拎出来问责严惩,可为何烧伤,昭王自己想必一清二楚,为何偏要问她的意见?
  难不成,发现了她身上的不对?
  也是,池颖月是何心性,昭王但凡有心去查,定是能查到的。
  怪她自己,方才就不该多话。
  池萤咽动喉咙,斟酌许久才轻声开口:“教过的,妾身从前任性惯了,母亲为此颇费了些心思教导,出嫁前亦反复提醒妾身,需学会宽以待人,不可再任性妄为,以免为殿下不喜。妾身初来乍到,还不清楚府上的规矩,不过殿下放心,来日妾身定跟着芳春与琼林两位姑姑,好生学习如何恩威并施……”
  晏雪摧听到最后,只觉得她嗓音柔软得过分,那颤颤巍巍、努力解释的模样又着实有趣。
  他不由得失笑:“王妃言重了,本王不过随口一问,你是昌远伯府嫡女,自是样样无可挑剔。”
  池萤垂首低声道:“殿下谬赞了。”
  她暗自松口气,稳定心神,继续手里的动作,一边上药,一边无意识地往伤口吹气。
  从前她有哪里磕磕碰碰,阿娘都是这样给她涂药的,伤处吹气,疼痛会有所缓解。
  只是在她不曾看到的地方,男人微仰起头,气息不稳,喉结几番滚动。
  作者有话说:
  ----------------------
  阿萤快别吹了,别把他给爽死了[托腮][托腮]
  第7章
  元德最先发现自家殿下表情不对,尤其那脖颈隐隐跳动的青筋,分明是压抑和隐忍的表现。
  可殿下并没有喊停。
  元德也不敢贸然打岔,在包扎过手掌和小臂之后,揣摩着殿下的心思,又试探着问道:“王妃不妨辛苦些,再替殿下将胸前的伤一并处理了?”
  池萤如遭当头棒喝,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昨日来时青泽已经替他包扎过胸口,倒让她忘了还有这处。
  “殿下胸前的伤太重,妾身不敢上手……”
  她为难地看向昭王,寄希望于他的洁癖和生人勿近,毕竟胸口不是手臂这些地方,非礼勿视,她到底也不是真正的王妃。
  孰料昭王淡淡一笑,从善如流地表了态:“无妨。”
  碎玉折竹般的嗓音,透出一丝轻微的哑,咬字间竟带着点蛊惑的意味。
  池萤莫名有些耳热,见他穿戴整齐,她更是不知所措。
  晏雪摧道:“替本王褪衣吧。”
  池萤微微愕然。
  他不是行动自如,日常更衣也无需人伺候么,难道自己不能褪衣?
  内心挣扎片刻,见他好整以暇,并无自己上手的意思,池萤只好硬着头皮,缓缓挪步上前,在离男人仅有半臂之距处停下,倾身。
  咫尺之距,近到可以看清他腰间佩带每一处细致的纹路。
  晏雪摧眼睫微压,“看”着她。
  池萤知他眼盲,却没办法忽视这极强的存在感。
  伽蓝香铺天盖地笼罩下来,男人宽袖之下的手掌随意搁置在身侧,从某个角度看,她就像是被他拢在怀中。
  池萤脸颊绯红,喉咙发紧,忍住退缩的冲动,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眸,男人精致昳丽的面容近在眼前。
  下颌清晰流畅,唇色偏粉,皮肤很白,有玉般的光泽,再往上,高挺的鼻梁一半覆在雪纱之下,清冽淡雅的木质香气在呼吸间浅浅浮动。
  池萤怔然许久,直到见他喉结轻滚了下,她才猛然回过神,颤着手指,去解他腰带。
  芳春姑姑教过这些,只是那时她没想过与昭王会有近距离接触,左耳进右耳出,只学了个大概,加之离得太近,男人的体温几乎密不透风地包裹着她。
  池萤紧张得手都在发抖,磨蹭许久,终于摸索到暗扣的位置,随着“咔”一声响动,玉带扣松散开来,她也随之松口气,几乎全程闭着眼睛,硬着头皮去解他胸前衣襟和纱布。
  只是没留神,一缕发丝轻轻落下,似有若无地扫过男人的腰腹。
  晏雪摧眼前一片漆黑,视觉之外,所有的感官都变本加厉。
  少女的芳香无孔不入,细软的发丝掠过腰身肌理,带起一阵清晰的酥-麻。
  她似乎很紧张,衣料窸窣的摩擦声混杂着擂鼓般的心跳,柔软指尖停留在他胸前,小心翼翼解开纱布结扣,再慢慢褪下他左边衣袖,纤长玉臂环过他腰身,自肩颈至后胸,一圈圈地将纱布解开。
  饶是十分小心,那细柔滑腻的手指也在无意间一遍遍拂过他身体。
  直至纱布完全解下,女子微微紊乱的吐息更是毫无阻拦地吐落在他胸前,晏雪摧喉结滚动,再度绷紧了身躯。
  他敛下眉睫,却仍感受到她目光停留,方寸不移地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