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傅煊不由抬起头,陈公公有些骇然,忙“呸呸呸”了三声,“皇上可不兴这么说。”
成元帝只是笑了笑,等傅煊汇报完,才微微颔首,对傅煊说:“听说你回京途中还遇见了刺客,你先好好修整一段时间,过段时间,朕有件要紧的事,交给你。”
傅煊道:“臣无碍,皇上尽管吩咐。”
成元帝
笑道:“朕还有龙鳞卫,总不能白养着他们,先让他们查着,你一走便是好几个月,先陪陆家丫头一段时间吧,既娶了人家,就不能冷落了,万一跟你闹脾气就不好了。”
傅煊眉峰微扬,总觉得他说起“陆家丫头”这几个字时语气有种说不出的熟稔,就仿佛曾见过她一般,不仅见过,还有种对待晚辈的亲切。
“是。”
离开前,傅煊忍不住抬起头直视了一眼龙颜,似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成元帝唇边带着笑。
他心情一定很好,整个人像是焕发了生机一般。
傅煊没直接回去,拐去了顾阁老的住处,旁敲侧击地打探了一番。
顾阁老自然也察觉到了皇上的变化,像是一下卸下了重担,这两年因为身体的缘故,他虽然不再上朝,实际还在处理政务,朝中时不时的,总要遇到一些重大决策,都需要成元帝拿主意。
他身上背负着整个江山,任意一个决策都关乎无数人,那种沉重,疲倦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精神气怎么养,都养不回来,身体也一日比一日衰败,这三个月却一下活了过来。
傅煊若有所思地离开了顾阁老的住处,三个月,当时赈灾已经到了尾声,他和五皇子还待在蜀地,难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傅煊并未深究,成元帝的这种转变,并非坏事,保持心情愉悦,他说不准还能多活个两年。
傅煊走后,陆晚就起来了,顾怡又兴冲冲跑了过来,笑道:“陆姐姐,今日咱们也进山里看看吧,肖茹娟昨日在山里抓到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狐狸,好漂亮,咱们也去碰碰运气吧,就算抓不到小银狐,抓个小白兔也可以呀。”
陆晚对她向来百依百顺,笑着应了下来,“我带上弓箭。”
“嗯。”
此次出行,一人身边只能带一个丫鬟,原本是琉璃想跟来,临到跟前,她却吃坏了肚子,一直如厕,这种情况,又哪里能赶路,所以琥珀代替琉璃来的。
她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顾怡的小丫鬟找她搭话,她也淡淡的,并无热情。
顾怡拉着陆晚往里走了走,陆晚没拒绝,行宫里,安全还是有保障的,侍卫们已经提前驱赶了大批野兽,习武多年,手里也有弓箭,就算真撞见,也只可能是零星几只,没什么好怕的。
林子里格外寂静,四周除了偶尔的鸟叫,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呜呜”声,所以异响传来时,陆晚一下就听出了不对劲,她拉着顾怡一下闪开了。
下一刻,一支利箭便破空射来,势不可挡地插到了树木上。
顾怡打了个哆嗦,吓得睁大了眼睛,“刺……刺客?行宫里怎么有刺客?”
她说话都有些结巴,又有两支利箭朝他们射来,陆晚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带着她躲在了树后。
她拉弓射箭,一连射出两支,两支箭都正中黑衣人的眉心,两人身体后仰,倒了下去,手中的弓箭也掉在了草丛里。
几个黑衣人一下跳了出来,个个身材高大,手中持着弯刀,势不可挡地朝她们扑来,有三个来到了她们跟前,有三个扑向了琥珀和顾怡的丫鬟。
陆晚又拉开了弓箭,一支、两支、三支,冲她们的人,倒了下去,却又冒出几个黑衣人。
陆晚原本就拿了八支箭,很快箭筒里便空了,一支羽箭刚从弦上射出,另一波黑衣人已踩着同伴的尸体扑来,弯刀划破空气,发出“呼呼”的锐响。
林间的风稍大了些,落在地上的鲜血混杂着枯叶,被风卷了起来,散发出刺鼻的腥气。
又有几个黑衣人朝她们冲了过来。
顾怡吓得连跑都不会,傻乎乎待在原地,只能看着弯刀朝她劈砍过来。
完了。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时,顾怡瞧见陆晚纤细的身影朝她扑了过来,她手中的匕首,一把插入了男人的咽喉,殷红色的鲜血,洒在了她脸上。
顾怡咽了咽口水,胃里一阵翻腾。
陆晚一把揽住她的腰,带着她来到了骏马前,将她抱上了马,“回去。”
怕她不肯走,她又加了一句,“去找傅煊。”
又一个黑衣人冲了过来,陆晚拍了一下马儿的屁股,马儿扬蹄,“嘶”了一声,跑了出去。
顾怡忙拉住了缰绳,清楚自己留下也无用,她一咬牙,策马消失在林间小径尽头,马蹄声渐渐远了。
黑衣人要去追,被陆晚拦了下来。
林子里瞬间只剩下刀剑碰撞的脆响和黑衣人的口哨声。头顶的树冠仿佛压得更低了,阳光被完全遮蔽,四周暗沉沉的,像提前降临的黑夜。
更多的人黑衣人窜了出来。
陆晚和他们缠斗了起来,起初,她动作还有些生疏,脑海中却忽地,闪现出好几个与刺客打斗的场景。
那是她曾经的经历。
不止一次地遭遇过刺杀。
她下手的招式,越来越猛,几乎是刀刀致命,她手臂上中了一刀,她手中的匕首,也“噗嗤”一声插入了那人的身体。
第41章
陆晚只抽空看了琥珀一眼,她身姿矫健,身手不比自己差,好几个黑衣人也没能打倒她。
陆晚稍稍放心,这个时候,已无空多想。
林子里的风忽然停了,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碎金,却照不进陆晚眼底的冷。
又一个黑衣人朝陆晚冲了过来,手中的刀直直朝陆晚刺来,陆晚跳起,一脚踹在了他手腕上,巨大的冲击,让男人身形晃了晃,手中的刀,掉在了地上。
陆晚冲过去,与他近身搏斗了起来,二对一,有一个手中还持有兵器。
身上又添了新伤,此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些杀手,要的是她的命。
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惊鸟扑棱着翅膀窜出,却被一声闷哼盖过——那是她拧断刺客脖子时发出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混着松针的冷涩,呛得她喉咙发紧,却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
傅煊纵马赶来时,瞧见的就是这一幕,两个黑衣人将她包围,他那个离不开药的病弱妻子,目光冷冽,身手矫健,反手拧断了刺客的脖子,又与另一人打斗起来。
有那么一瞬,傅煊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意识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行动起来。
他飞身下了马,眨眼间就来到了她身前,凌厉的掌风朝黑衣人袭去。
有了他的加入,局势一下发生了转变,仅剩的四个活口转身就想逃走,尚未跑出多久,就被傅煊的人拦住了去路,傅煊说了一声,“留活口。”
说完,便伸手扶住了陆晚,他深邃的目光,落在了陆晚身上,目光灼灼,像是要将她看出个花来。
陆晚不仅手臂上中了一刀,腰上也有一刀,她身形晃了晃,血液渗透衣服,氤出一片红色痕迹。
傅煊顿时拧起了眉,满腹疑虑散了大半,只余心疼,他小心翼翼将她抱了起来,翻身上马时,指尖沾到了她鬓角的血,那温热的触感与怀中人体的轻颤形成尖锐的对比。
马蹄踏过青石板路,惊起几只栖息在廊下的麻雀,不远处的池塘里,荷花开得正好,晚风送来阵阵清香,可傅煊却只闻得到她身上的血腥味,心口像被
人架到了油锅上。
“去喊太医。”翻身下马时,傅煊吩咐了一句,将人抱到了床上。
顾怡也追了过来,她脸上沾满了泪,鬓发也乱了,瞧着无比狼狈。目光死死落在了陆晚身上,她面容苍白,手臂上、腹部都是血,瞧着无比骇人。
顾怡情不自禁又抖了一下,声音都带了哭腔,
“陆姐姐怎样了?”
傅煊蹙了蹙眉,给了锦衣卫一个眼色,锦衣卫忙拦住了她的脚步,说:“顾姑娘先回去吧,改日再来探望夫人不迟。”
顾怡只能眼睁睁被请了出去,嘴里还叫着,“我不走,让我留下照顾陆姐姐吧,傅煊,你不能这么不讲理,陆姐姐不是你一个人。”
傅煊眼皮都没掀一下,撕开了她的外衫,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多亏他翻过不少医书,也懂得包扎,便简单给她处理了一下伤口,太医很快也提着药箱赶了过来,为她诊治了一番,开了药方。
等太医离开时,已是半个时辰后,她仍旧昏迷着,她腹部的伤口挺深,傅煊最怕她起热,没过多久,果然起了热。
他按太医的法子,将布巾弄湿,反复地给她擦手,擦额头,擦身子,又拿勺子,给她喂了药。
几个时辰后,她身上的温度,总算退了下去,人却仍旧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