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说着往旁边侧身睡,让出一半的地方来。
吾掠“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午后,整个祠堂从院子到这个小房间都十分安静,耳边只有吾掠轻微的咀嚼声。
在这规律的声音中,蒋宜周闭着眼很快就睡着了。
等他打着哈欠懒洋洋地伸着懒腰醒来时,房间里已经不见吾掠的身影,倒是床边地上落着一小堆木屑。
蒋宜周四下看了看,在靠窗的条桌上看到了一把刻刀和一个雕到一半的小木雕。
看这肥肥胖胖傻愣愣的样子,雕的是一条……狗?
别人雕动物要么是龙腾虎跃,要么是骏马奔腾,谁会雕一头傻乎乎的狗?
而且土狗有这么可爱吗,吾掠的主人滤镜未免太重了吧。
蒋宜周哼哼两声,不服气地把木雕放下。
明明身边还有个帅气贴心的、白羊座的弟弟。
几天后,仙师寿诞会热热闹闹地举办。
为全力准备下午和晚上的演出,吾水珍和她的同学们从昨天起就没有再来这院子练习了。
可惜蒋宜周期待的清静并没有到来。
一大早,他躺在床上还没醒,就远远听到从村子里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一挂响完紧接着就又燃放一挂,仿佛没有尽头。
信徒们热情高涨,顶着夏日酷晒也坚持在庙外的香炉前烧香烛纸钱放鞭炮。
庙里还临时装上了大喇叭,庙祝叽里咕噜的念经声飘荡在整个山谷的上空。
蒋宜周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这样的噪音暴击。
也不敢睡懒觉了,总感觉对仙师不敬。
中午庙里摆素宴,按道理吾掠应该去参加,但他嫌麻烦,今天没去祠堂干活,和蒋宜周留在家里,凉拌了一碗黄瓜和一碗西红柿当零食,另外炒了两个荤菜,两人美美地吃了一顿。
之前给蒋宜周房间订的纱窗和窗帘今天也从镇上送来了。
老板送完货就急着带车上的老婆孩子去庙里朝神,来送货纯粹是顺路。
蒋宜周见人跑了,忍不住问:“不包安装吗?”
吾掠没在意,把器材和零件一件件抬进屋,说:“我会装。”
蒋宜周能说什么呢?只能跟在他屁股后面也进去了。
第30章
吃过午饭,吾掠把梯子扛进蒋宜周卧房,拿着卷子测量过后,就挥着锤子乒铃乓啷地敲打起来,装纱窗边框和窗帘滑轨。
蒋宜周在下面帮他扶着梯子,看他干活。
虽然两人都落了满头满脸的墙灰,但历经辛苦之后,站在窗前,看透过纱窗的风徐徐吹动浅蓝色的窗帘,连心都似乎随之轻盈舒展。
这一顿折腾下来,虽然成果喜人,但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蒋宜周打开风扇,开了摇头,习惯性撩起衣服下摆吹背,又抬头冲吾掠道:“你也过来吹吹。”
吾掠看他一眼,没接受他的邀请,道:“你吹。”
说完就拿上锤子和卷尺,扛起梯子出去了。
蒋宜周也没在意,只把自己当做一条直立的咸鱼,吹完后背再翻面吹肚子。
不一会儿吾掠又进来了,手里提着扫把和撮箕盆,把落在地上的墙灰全都扫干净。
蒋宜周虽然不勤快,但也不是不干活,地上的烂摊子放在那儿等一会儿他自己会去收拾,但现在被吾掠抢了先,就有点不好意思,装作一本正经道:“要是村里有劳动模范评选,我必须给你报名,再买一千个水军投票。”
吾掠低头扫地,没理会他的贫嘴。
汗吹得差不多了,蒋宜周放下衣摆,正准备过去帮忙,眼角余光却瞥到床头的手机屏幕亮起。
是电话。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一时之间没接。
注意到他不寻常的反应,吾掠抬头问:“怎么了?”
蒋宜周握紧手机,犹豫一秒后还是把屏幕亮给他看:“爸爸打来电话,你要不要……和他说说话?”
吾掠低头将灰尘都扫进撮箕盆,又略扫了两把,确定地上干净如初,沉声道:“我去倒掉。”
说完就出去了。
见状,蒋宜周也只能滑动接听,清了清嗓子:“喂,爸爸?”
周勤勇这次打电话过来,是想问问儿子在这边的情况,住得怎么样,吃得怎么样,有没有不顺心的,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依旧关心这些最日常的问题。
“都很好。”蒋宜周看着随风轻轻摆动的窗帘,声音也轻轻的,“秋叔是你专程安排关照我的吗?”
“我和孝秋打小就认识,他很乐意照顾你。”电话那头周勤勇声音温和,带着笑意,“你没给人家添麻烦吧?”
“怎么可能。”蒋宜周坚决维护自己的好形象,“我超懂事的好不好,长得帅,头脑聪明,嘴又甜,谁能不喜欢我?”
“是是是,你最听话懂事。”周勤勇道,“要是有棘手的事情,不要怕麻烦孝秋,这种人情我们大人会还的。”
一会儿怕给人家添麻烦,一会儿又说不要怕麻烦人家,蒋宜周简直要被绕晕,没好气道:“我都22岁了,以后上班了我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要把我想得很弱。”
周勤勇声音里透着无奈:“好好好,你以后就是我和你妈妈的依靠了。”
院子里传来动静,蒋宜周走出房间,到廊下蹲着,边对电话那头道:“你和妈妈真不用担心我,我哥他……吾掠他人很好,连扫地的活都不要我干,我在这儿比在家里还懒。”
周勤勇被他逗乐了:“你呀。”
蒋宜周的本意原不是想逗他爸,但他爸接的这话,态度已然很明确。
一时之间,蒋宜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下来。
周勤勇也没说话。
午后,土狗趴在桂花树下睡觉,房屋投下大片大片的阴影,院子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哗啦啦的水声传来。
蒋宜周望向声音的方向,隔着安静空荡的院子,可以看到淋浴间的门没关。
里面没开灯,从窗户和门口投进一片白花花的日光,吾掠站在光影未及的那片空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脱掉了上衣,正拿毛巾擦脸。
刚才那一通忙活,他身上落的墙灰比蒋宜周更密集,出的汗也更多。
擦完脸之后,哗哗的水声重又响起,他拧干毛巾擦脖颈。
刚才干活的时候,蒋宜周专心致志地帮忙扶着木梯,所以根本没有注意。现在吾掠赤着上身,从肩背到腰腹挺拔而紧实,精悍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若隐若现,仿佛被光影打磨过的雕像,立体而清晰。
炎炎夏日,风里似乎吹来一丝荷尔蒙的气息,令周身的空气都炽热起来,耳畔能听见血液潺潺流动的声音。
随着吾掠擦拭完胸口,又低头擦手臂,蒋宜周的视线紧紧跟着那块毛巾移动。
“你是不是觉得爸爸很坏?”周勤勇道。
这突然响在耳畔的声音,吓得蒋宜周差点跳起来扔了手机!
他这才想起还和他爸通着电话呢!
他面如火烧,心里发虚,眼神飘忽,胡乱地看天看地,也不知道在掩饰什么,连忙道:“啊,没……没有啊,怎么会呢。”
周勤勇只当他是不想言父过,长长叹了口气:“过去的事一言难尽,爸爸很难和你讲清楚。但你和吾掠没有任何关系,那些旧事也都与你无关,吾掠如果是个明事理的人,就不会迁怒到你头上。”
第31章
蒋宜周很想说,吾掠对周勤勇根本没有过迁怒。虽然来之前他也抱着这样的心理准备,但事实上,吾掠对这些看得很淡。
但眼角余光瞥见淋浴间的人影,蒋宜周又莫名地慌乱起来。
他挤出平生从未有过的定力,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和周勤勇的这通电话上。
“爸爸,我知道了。”他深深吸了口气。
他以后都不会再追问那些过往和情怨。
周勤勇自然也接收到他的妥协,宽慰道:“你在那儿安心待着,不要有心理负担。”
蒋宜周心情有一丝沉重,勉强道:“我会很快回去的。”
挂断电话,他怅然地出了会儿神,一转头,顿时差点吓得跳起来。
吾掠正站在旁边俯看着他。
两人面面相对,刚才那种急促不安的感觉又卷土重来,蒋宜周心慌意乱地往下扫了一眼,见吾掠已经换了件干净上衣,微微舒了口气。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舒这一口气。
他撑着膝盖站起来,挥手扇了扇风,喉头发干:“天气好热,哈哈哈你觉不觉得?”
他都快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
虽然吾掠现在穿着上衣,但刚才映在脑海里的画面挥之不去,他都能记起衣服下面对应的是哪块肌肉。
天哪啊啊啊,他的视力为什么这么好?记忆力什么时候这么发达了?
不不不,这不是他的问题!问题是吾掠大中午的洗澡为什么不关门?
“我没洗澡,只是用湿毛巾擦了擦。”吾掠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