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她不想再有任何的变故。
  等沈易的身子养好,安全的离开这里,去过属于他的原本的生活,很平静的日子。
  她只有这一个念头了。
  “怎么还没睡?”
  裴济的声音忽然传来,他的脚步声和他的说话声一样令人讨厌。
  颜霁没有理他,仍看着手的纸,看着那道红色的火焰,一点点吞噬掉那张纸。
  “烧的什么?”
  裴济走上前,一把将纸夺了过来。
  颜霁不想理他,摇了摇铃儿,唤了叩香来,指了指面前的小几,要她移开,洗漱休息。
  “先退下。”
  裴济一句话,叩香就又退了出去。
  手指夹着那张残纸,展到了颜霁面前,“你倒是有兴致,又画起画了。”
  颜霁不置可否,这是她让绿云寻出来的,那些日子画过的画都翻了出来,就是防着这种时候。
  看着面前冷冰冰的人,裴济也不恼,“若是觉着闷了,就让裴荃把我那书房的画拿来,你也临摹些,总不会生了手。”
  颜霁没想他没完没了,她打了个哈欠,毫不掩饰的露出了困意。
  裴济也不折腾她了,将那榻上的小几移开,抬手摇了铃儿。
  临走前,猛的注意到榻边的妆案,出了门,就交代了下去。
  “着人把那屋子里的首饰利器都收拾了,另备些旁的来,坚硬尖锐之物,一概不能入内。”
  裴荃领命,随即便吩咐了下去,连这一个院子里,一眼能瞧见的地方,都着人细细收拾了一遍。
  见不到沈易,又没有他的消息,颜霁一夜都睡不安稳,夜间多梦易醒,梦里也总是不好。
  她等了两日,青萍的信都没有送出去。
  这日白间,裴济忽然来了,她没有再犹豫,便直接提了出来。
  “我要见沈易。”
  裴济的脸色当即就拉了下来,可颜霁没有退步,她说过要亲眼看着沈易养好身子的,如今这么着,和在地牢里有什么区别?
  裴济没有说话,可态度是明确的。
  颜霁直视着他,她不能退步,她必须要亲眼看到沈易,她必须要看看沈易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要见沈易!”
  颜霁手中的笔不停,几张纸上都是这句话。
  裴济一把夺过,连那小几也一并掀了。
  “沈易!沈易!”
  “你知道沈易!”
  “除了他你就没有别的……”
  颜霁怔住了,不是被裴济掀桌子吓到的,反而是被他的话惊到了。
  这个话,听起来有点耳熟。
  颜霁没想起来,她的笔也落在了地上,和那些杂乱的纸一起。
  她静静地看着裴济发疯。
  她想,裴济发疯的频率越来越多了。
  不过,危害性好像没那么大了。
  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裴济没有等来她的求饶,兀自发了一通火,才想起来她的嗓子说不出话。
  再抬头去看,心中的怒火又蹭的点了起来。
  她就那么坐着,连眼都没睁。
  这一刻,裴济反而有些不适。
  屋内忽然沉默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颜霁睁开了眼睛,看了眼裴济,指了指地上的那张纸。
  “我要见沈易!”
  裴济没有继续发疯,他看了眼人,忽然解开了腰间的金镶白玉腰带。
  看见他的动作,颜霁皱了眉头,接下来他想做什么,太显而易见了。
  可是,下一步,裴济蹬了鞋子,连衣衫都没褪,就掀开了帏帐。
  “你?”
  颜霁伸出手把人拦住,没有褪下外衫就上床,很不卫生。
  裴济见她指了指自己的外衫,才意识到问题,也不随她计较,解了衣扣,一步就跨上了床榻。
  一个探手,拉着人,就倒在了床榻上。
  抚着她眼角的那颗泪痣,裴济的唇瓣慢慢靠近,贴上了那光滑的额间,慢慢滑落,又触碰到那温热所在。
  她的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从中逃离出来,急促的喘息着,裴济的双手抚着她的腰和头,又慢慢靠近,像是要把她揉进怀中。
  片刻,裴济抬起了头,盯着她那浸着桃花般的眼眸,目光向下,又轻抚着那微微泛红的唇瓣,落在她那还有一层淡淡的淤青的脖颈间,白色的绸布包扎着伤口,很是刺目。
  “想见他可以,不过你最好别想多了。”
  裴荃在外小心催促道,“家主,该启程了。”
  第79章
  听着那呼呼啦啦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颜霁才抬手拽了铃儿。
  绿云听见声音,忙进了来。
  “打些水来,净口。”
  绿云看了纸条,忙端着银盆侍具奉至榻前。
  蘸着青盐嚼了柳枝,又漱了口,使着帕子擦了擦嘴,重新净了面,颜霁心里的不适才勉强缓了些。
  “寻件素色的衣衫来,从我的包袱里找。”
  “喏。”
  绿云低头进了那小间里。
  颜霁连身上的衣衫也不想再穿了,令叩香置了铜镜在小几上,细细看了,面上无有痕迹,这才问道,“前些日子我的那根玉簪子呢?”
  叩香想了想,“大裴掌事收走了。”
  “他?收哪儿去了?”
  颜霁当即就下了床榻,不顾叩香的阻拦,在那妆案上翻找起来,满匣子都是绒花绢花,都被她翻了个遍。
  “这些都是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
  叩香忙解释道,“有几日了,大裴掌事道是家主下的令,您这屋子里不能有这样的物什……太危险了。”
  说着,叩香就低下了头。
  颜霁反应了一瞬,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去,把人喊来。”
  叩香应了声,忙去寻了裴荃。
  寻了衣衫的绿云呈到颜霁面前,她轻轻抚摸着,料子不比裴济这府中的绫罗绸缎上乘,可都是娄氏为她留下的最后的东西了。
  伺候着颜霁换了衣衫,又重梳了发髻,耐不过她的坚持,绿云只得扶着人走到了外室坐下。
  片刻,门外传来裴荃的求见。
  “传罢。”
  裴荃自途中就悄悄的问了叩香,家主才刚刚离府,项娘子这边就要见他,他还是小心为上。
  得知是为了那些个首饰,他才松了一口气。
  听到传召,裴荃便弓着身子进了屋,行了几步,便向颜霁恭敬请安。
  “仆下给娘子请安。”
  “起罢。”
  “多谢娘子。”
  颜霁看了眼人,她同这位大裴掌事没打过多少交道,却也不想同他浪费时间,绕来绕去,便直接问道,“我妆案上那些个首饰呢?”
  裴荃忙说道,“那些首饰太利,家主怕您碰着有个万一,便命仆下都被收了。”
  颜霁当然知道是裴济的命令,他们只知道服从裴济,用裴济来压制她。
  她厉声道,“都去取来!”
  可下首立着的人纹丝未动,只是愈发低了头,也不禁疑惑,项娘子的嗓子似乎好了许多。
  看着他这般不为所动,颜霁登时就扔了手边的茶盏,“你也用他来压我?”
  听到这话,裴荃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非是仆下自大不从,乃是家主有令,仆下等不得不从。”
  颜霁看着他那故作可怜的模样,心中并不能生出什么同情。
  “裴济走前怎么交代的?”
  “家主有令,一切听从娘子的。”
  裴荃这般说道,可背地里家主交代的自然还有,他却不能如实对项娘子说。
  “既是听我的,你便去把首饰都取来,否则他日待裴济回来,有你的好果子吃!”
  “也不是我为难你,这满匣子都是些什么?没一件像模像样的,我也不留多,你且去给我都取了来,留下几个,旁的你还都收走。”
  颜霁打一个巴掌,又扔了个枣。
  裴荃知道,话既是说到这份上,便不容他再拒绝。
  “还望娘子体谅。”
  片刻,几个妆奁的首饰都奉到了颜霁面前,她细细看了个遍,才找到自己的那根玉簪子,随手拿起,便插进了发间。
  随后又唤来了叩香绿云,“你们见识的多,来替我选些,总要留下几件好的。”
  绿云和叩香闻言,对视一眼,才小心上前。
  方才娘子找那根簪子的事儿,只有叩香一人知道,她自然明白娘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叩香不会多言。
  两人挑了几件,看着一直盯着他们的裴荃,也都明白,自然避开了那些尖锐硬利的。
  颜霁自是把他们都看进了眼中,瞧着那裴荃的模样,当即做主,“既是挑了,你们也挑些,拿了自己去戴,放在那儿都是生了灰。”
  绿云和叩香连道不敢,颜霁便自己动手分了起来,“这些你们拿着,这一份等会儿给青萍送去,正好好的年岁,不打扮都作甚么?这些个死物用了才不算糟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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