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垂落的令牌上赫然印着大大的“萧”之一字。
苏绾缡朝着马车走进,果不其然,马车侧边走出一位青衣女子。
她双手抱腹于前,微微低头,“夫人。”
分明低眉顺眼的模样,却让苏绾缡心下发凉。
果然,她做什么都逃不过萧执聿的眼睛。
她自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没有想到,萧执聿还是知道她去了哪里。
苏绾缡什么话也没有说,只轻轻点了点头,提着衣裙上了马车。
车外,夜色已浓。
暗夜笼罩一切,将所有无限放大。
树木参天,在暗夜里张开巨大的密网,轻而易举能够网住所有潜逃的猎物。
苏绾缡去长崖村并没有带上连枝,她自己一个人悄悄出的府。
她不喜欢身边有人伺候,尤其如今入了萧府。
虽说连枝将她照顾得很好,但是她终究是萧执聿的人。
这让苏绾缡总是难以完全对她信任。
好在,去长崖村花费不了多少时间,若是萧执聿问起,便说自己是去了外面一个人走走。
可是谁能想到,第一天就遇见了这样的事情,误了时辰。
谁又能想到,连枝竟然等在了镇上。
这说明,她去了哪里,萧执聿全部都知道。
怕是从她踏出府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人在身后跟着她了吧。
马车行驶到了萧府。
苏绾缡下了马车,便进了清竹院。
如果她没有猜错,萧执聿应该已经在清竹院里等着了。
可谁知,一进清竹院,院内与平常一般无二。
丫鬟小厮们各司其职,廊下长灯明亮,与路上所见张开大口的未知黑暗泾渭分明。
苏绾缡竟然感受到一丝温暖与踏实。
她侧头望向身侧的连枝,眸色询问。
连枝上前一步,“大人不是故意要查夫人行踪,只是今日夫人不见,大人担忧。”
“如今夫人已然安全入府,就早些休息吧。”
是这样吗?
是因为找不见自己了,因为担心才找的吗?
苏绾缡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径直入了房间。
另一侧,画堂春内。
得知苏绾缡安全入了府,萧执聿才终于停下了笔。
“你若是还不能得到她的信任,本官会送你去该去的地方。”
他抬眼,望着不远处垂着头的连枝。
声音分明冷淡的如平常一般无二,可眸光深寒却如刺骨的冰棱从连枝身上一寸寸扫过。
钉入骨髓。
连枝被吓得浑身一抖,呼吸都滞了下来。
她立马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请罪。
“奴婢明白!”
萧执聿收回眼神,没再管她。
连枝立马很有眼力见儿地麻溜地滚了出去。
屋内,萧执聿看着桌上的宣纸上被笔墨侵染的一块污渍。
黑沉墨块逐渐晕开,将萧执聿的眼神染的更是漆黑。
竖日一早。
苏绾缡唤来了连枝盥洗,上妆。
她准备出门,去长崖村。
见连枝守在一旁,欲言又止,想要跟着又不敢跟着的样子。
苏绾缡也不打算为难她,直接开口叫她去备车。
既然萧执聿知道,又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
苏绾缡也就不再与他打哑迷,正好,自己来去倒是轻松了。
马车入了镇上,苏绾缡下了车,叫连枝在此处等候。
她并不打算带着连枝去长崖村。
毕竟,苏绾缡是去长崖村当教书先生的,不是去摆谱的。
更何况,她怎么能一声招呼不打就随意带人去徐清正的院子。
苏绾缡随手路边拦下了一辆马车入了长崖村。
此时时辰虽尚早,但徐清正的院子与私塾并不在一处,是以,苏绾缡不得不加紧了步伐。
入了院子以后,苏绾缡就接手了徐清正没有做完的事情,好让他能够去私塾里上早课。
她在厨房煎药,待药熬好以后,就用漆盘端着进了房间。
男人还在昏睡,唇瓣干裂得厉害。
苏绾缡坐在床边,用汤匙慢慢搅动,待汤药变得温热以后,才一勺勺喂进了男人的嘴里。
一碗药喂完,苏绾缡放下空碗,额上已经渗出密汗。
给一个陷入昏迷的人喂药不是一件易事。
她擦了擦男人的唇角,又替他捏了捏被衾。
才拿起空碗,转身离开。
突然,手腕上传来一道禁锢,苏绾缡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阵吃痛,掌心下意识一松,那药碗便从手中脱落,发出“砰”的声响。
紧接着天旋地转,苏绾缡背部被猛地一撞,跌落到了床榻上。
好在有被衾的阻隔,背上的痛意不甚明显,但也足够将苏绾缡跌得发懵。
她蹙起眉头,抬眼找回视线的瞬间赫然撞进了一双盛满红血丝的眼睛!
男人眉骨深邃,一双红目充满杀意的看着苏绾缡,瞧着像是暗夜里潜伏的恶狼。
“你是谁?”
他开口,嗓音沙哑得可怕,叫人不自觉浑身一抖。
苏绾缡心下猛地跳了跳,一瞬间被他浑身浓烈的杀气吓到。
双手被扼制,痛意转换为麻意。
苏绾缡使劲动了动,却被男人狠狠压制。
心脏跳动得厉害,瞧着男人赤红的眼睛,苏绾缡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答得不对,是真的会被眼前之人迅速拧断脖子!
苏绾缡讨厌这种身处下位的感觉,她这时也冷静了下来。
一双因惊吓而瞪圆了的杏眼此刻慢慢敛起,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公子问这话时,不先看看自己身处何地吗?”
她开口,嗓音也是极度的冷。
任谁救了人还被这样对待,心情也不会好。
男人听完这句话,手上的力道松了松,他抬起疑惑的眼转了转,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房间。
房子不算大,普通的砖房,但胜在干净整洁。
趁着男人打量房间的功夫,苏绾缡猛的一把推开了身前的人。
男人身上本就有重伤,被苏绾缡这样一推,立马牵动到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真的叫苏绾缡跑了出去。
第12章 “你昨日昏迷在了竹林,是我们把你带回来的。”
苏绾缡脱离了禁制,退出去了老远才站定道。
她冷眼瞧着男人痛得捂住伤口,跌落被衾也没有打算上前为他重新包扎。
待他神智清楚以前,苏绾缡不会轻易靠近。
闻言,男人眼神转了转,似乎是在回忆。
周身浓烈的杀意渐渐消退,唇瓣苍白得可怜。
他抬眼,眸中的红血丝已经褪下,像是发病的恶狼终于恢复了理智。
男人看着不远处的女子,衣衫虽不华丽,却也是上好布料。
满头青丝虽只有一根素钗,看似低调,可男人却认得那是上好楠木。
这样好的木头,居然只是用来制作一根素钗。
此女身份绝对不简单。
“是在下唐突了,抱歉。”
知晓眼前的情况以后,男人开口,微微低了低头,算作道歉。
可是那眼神却是一寸一寸将苏绾缡给全身扫过了一遍。
看似低位,却骨子里透着一股傲慢之风。
苏绾缡没有忽略男人如鹰的眼眸。
此人警戒心极强,下手快狠准,即便是身负重伤,都不愿意轻信他人。
绝非等闲之辈。
右手虎口处指腹处皆有薄茧,想来应该擅长用剑,经常执笔所致。
茧的厚度不一,一双手修长白皙,身上除开眼下的新伤,并无过多疤痕。
不是杀手,更像是上位者。
苏绾缡不动神色收回眼神,“既然公子已醒,小女这就去找大夫。”
说罢,离开了房间。
不顾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
早课结束,徐清正总算回了小院。
张大夫已经来看过,惊叹于此人伤势竟然好得如此之快,感叹果真是命不该绝。
苏绾缡待在一边并没有说话,她进屋时闻见了金疮药的味道。
想来还是他信不过他们,自己用了自己带的上好的药。
果然,此人身份绝非寻常百姓。
苏绾缡越来越坚定自己的念头。
只要此人伤好,一定要让他离开。
否则留下此人,只怕会让徐清正遭受无妄之灾。
“多谢徐兄救命之恩,他日,在下一定涌泉相报。”
“不必客气。”
徐清正一贯的冷常。
“伤好以后,离开就行。”
话落,不仅仅是陈诵,就连苏绾缡都震惊了。
没有想到,徐清正说话竟然这样直。
陈诵讪笑了笑,“徐兄说的是。伤好以后我一定离开,不给徐兄添麻烦。”
“只是,还望徐兄能够帮我一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