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父亲的官职不高,又是地方上来的,苏绾缡在上京几乎没有什么交好的世家女子。
  而林氏,恨不得众人根本不知道苏绾缡的存在。
  自然也就不会带她出门。
  所以平素里那些宴会根本邀请不到她的头上。
  苏绾缡最大的消遣,便是趁着林氏与她的女儿出门宴会的时候,从后门悄悄离开,去城外的私塾里授课。
  身处闺中,闲来无事,苏绾缡最爱习书写字。
  林氏还没有入门时,苏绾缡也曾有一段时间过着千娇百宠的生活。
  苏成什么都会答应她。
  即便官职不高,俸禄有限,还是会为苏绾缡聘请全兰州最好的教书娘子。
  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君子六艺,苏绾缡都没有落下。
  只要她喜欢的,感兴趣的,苏成都会满足。
  是以如今,苏绾缡闲暇时候还能去城外私塾做个教书娘子。
  和孩子们在一起,短暂得丢下冷清,感受一点点生活的闹腾。
  各村庄紧密相连,最好的私塾设在城镇。
  苏绾缡不喜欢城镇私塾的氛围。
  那里有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间的逢高踩低的味道。
  能在镇上私塾念书的人家,家里条件都不会太差。
  甚至还有员外的孩子。
  带着铜臭的腐气,一个劲儿得欺负旁的孩子。
  偏生私塾的掌事,最后还要强拉着被欺负的孩子去道歉。
  苏绾缡当然知道,得罪了员外,私塾便会办不下去。
  只有讨好了员外,私塾才有银钱扩大。
  于是教书的先生成为了不辨是非的庸才,天真无邪的稚童变成了溜须拍马的奴仆。
  苏绾缡不喜欢那里。
  于是后来,苏绾缡去了村子里。
  即便身处上京城周边,村子还是村子。
  与她在林州时的村庄并没有什么两样。
  村子依旧落后,甚至破败。
  可是每个人,都在努力生活。
  即便肤色被晒成了小麦色,即便屋墙剥落,可是只要炊烟升起,那就是指引游子回家的路。
  村子里的孩子懂事的很早,但是依旧有属于孩童天真的稚气。
  课堂上,往往端正着身子,眼睛一眨都不眨得盯着先生,下了课,又像是翱翔的鹰,自由无畏。
  苏绾缡站在私塾门前,送走了最后一批学生离开。
  抬眼看,天边的晚霞铺满了半边天空。
  暖黄的柔光投射,将私塾的影子无限拉长,斜射进了一旁的竹林。
  “你近日都没有来,最近很忙?”
  徐清正从后面走出,站在了苏绾缡的身侧。
  他是这座私塾的创办者。
  也是私塾的教书先生。
  没有人知道徐清正是哪里人,只知道他自几年前来到长崖村,便就此安居了下来。
  创办了私塾。
  苏绾缡来到私塾教书是机缘巧合。
  只是听说长崖村的一名教书先生颇负盛名,便慕名而来。
  苏绾缡本以为,这种隐居在村子里的私塾先生,应是一位年过百半的花甲老人。
  可是谁能想到,徐清正意外的年轻。
  年纪应是只长苏绾缡几岁。
  徐清正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了解到苏绾缡的来意,他并没有过问太多,只是考了考苏绾缡的学识。
  在了解到眼前的女子的确有学富五车的学识以后,他无波无澜的眼睛总算是有了一些反应。
  苏绾缡没有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赞赏与惊艳。
  苏绾缡来私塾教书不为钱财,只是为了找一点事情做。
  因为家事的原因,苏绾缡并不能长来长崖村。
  可是仅仅只是一月之间偶尔来的几回,就已经足够引起长崖村村人的注意。
  而入学的孩子们也大多很喜欢苏绾缡。
  徐清正性子清冷,即便是苏绾缡在私塾教书的时间里,徐清正也并没有与她多有交流。
  他从不过问苏绾缡的名字,也没有问过苏绾缡的身份,更不打听她的事情。
  今日这般主动搭话,倒是让苏绾缡都惊讶了一番。
  她摇了摇头,哪里能有什么事。
  日子不就是这样过吗?
  若非要说发生了什么。
  成婚算不算?
  苏绾缡想着,苦笑了声。
  正说着话,只见刚刚才下了学的孩子们又都跑了回来。
  一见着苏绾缡与徐清正,立马像是见到了主心骨一般。
  “苏先生!徐先生!”
  一窝蜂的孩子冲了过来,由于跑得过快,个个脸像是红透了的苹果一般。
  此刻停在了苏绾缡二人面前,一个个都大喘着粗气。
  偶有几个人说话也是断断续续带着哭音,人像是被吓哭了一般,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发生了何事?”
  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徐清正皱了皱眉。
  “前面……前面,有一个死人!”
  第11章 首先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的是为首的一个稍大一点的孩子。
  话一出口,孩群又开始了骚闹。
  有胆小的孩子甚至立马放声大哭了起来。
  他们今日本是正常下学。
  只是走在路上玩心渐起,于是想要去一旁的林子里面爬树。
  可是谁知道,刚踏进林子里面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再顺着味道前去,只见草丛里赫然躺着一具尸体!
  “带我去。”
  一听这话,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徐清正也面色紧绷了起来。
  好端端的,长崖村怎么会有一具尸体。
  徐清正大步朝着孩子们的指引朝着林子走去。
  苏绾缡也是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
  赶忙也提着裙摆跟了过去。
  林间。
  拨开草丛,只见靠近树干的地方躺着一身穿玄衣的男子。
  男子双目紧闭,双颊泛白,嘴唇干裂,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样子,的确像是一具尸体。
  可是再仔细看,还能瞧见他胸膛处微弱的呼吸。
  苏绾缡从他身上移开,瞧见他身下躺着的地方鲜血早已经将草地浸/红。
  鼻尖涌来的是浓烈的血腥气。
  看来此人伤得极重。
  “小猴子!去找张大夫。”
  徐清正面色凝重。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蹲下身来,牵过那男子的手臂借力压在自己的脊背上,将他给背了起来。
  小猴子是最初说话的孩子。
  他到底年纪大,此刻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
  听见徐清正的话,立马就转身朝着村子的另一头跑去。
  徐院。
  房间内的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好在有苏绾缡在这里,能够搭把手,不至于太过手忙脚乱。
  张大夫的医术很好,是镇上有名的大夫。
  近几日刚好在长崖村义诊,倒也算是这人命大,叫他给遇上了。
  命不该绝。
  张大夫如是说道。
  待看过病以后,张大夫嘱咐了几句,就携着药箱离开了。
  “你还没有走?”
  事情结束以后,徐清正这才注意到苏绾缡还在此处。
  “他还好吧。”
  苏绾缡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此刻还心有余悸。
  “张大夫说已经脱离危险。”徐清正回答道。
  苏绾缡点了点头,“那我明天再来。”
  徐清正一个人,又要上课又要照顾病人,怕是忙不过来。
  苏绾缡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做,不如来帮他。
  知道苏绾缡的想法,徐清正没有拒绝。
  只是……
  “如今天色已暗,怕是没有出村的马车了。”
  徐清正提醒道。
  长崖村本就偏僻,入镇的马车少之又少,更别提如今天色已暗。
  再者,就算是找到了车入镇,恐怕进城的马车也是少之又少。
  “不如……”
  “徐先生说的对,所以眼下我该走了。”
  苏绾缡微微低头行了一礼,不动声色截断了徐清正的话。
  她当然知道他是好意,只是,如今她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不说她该如何向萧执聿解释,就说她身为首辅夫人,已嫁作人妇。
  如此彻夜不归,留宿他宅,传出去会变成什么样。
  苏绾缡谨小慎微惯了,宁愿麻烦点,也不想给别人留下话柄。
  她向徐清正告辞离开,一路快走,总算还是遇见了一个好心的村里人,认出她是教书的苏娘子,立马爽快地接上苏绾缡出村。
  一路紧赶慢赶,到底还是误了时辰。
  镇内已经没有了入城的马车。
  苏绾缡正想多给车夫一点银钱,拜托他能带自己回城。
  眼角余光突然瞧见镇门牌匾下,一辆宽敞简约的马车停在那里。
  一盏微微晃动的宫灯垂落在马车的檐角,照出马车低调奢华的壁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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