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萧执聿指腹轻捻了捻茶壁,认同地点了点头。
他微侧过身子,就势将茶杯放在了小几上,抬眼便撞进了苏绾缡的眼里。
他弯了弯眼角,平素里淡漠的眉眼此刻也染上了柔和。
“绾绾不打扮也是清丽脱俗,绝世佳人。”
他说着,脑袋又凑近了几分,彻底拉进了二人的距离。
声音低缓,带着性感的磁性,明明是青天白日,可偏生听着这话却格外暧昧。
像是夫妻床底之间才会有的呢喃。
房间不算太大。
加之室内安静,萧执聿的话分外清晰地落入每个人的耳中。
意识到这是什么场合,苏绾缡一下就红了脸。
知道这是萧执聿在故意打趣她,目的就是想叫她买下这些东西。
苏绾缡害怕自己若再不同意,指不定萧执聿又要说出什么话来。
她嗔怪地横了他一眼,也不再客气,大大方方的就开始挑选了起来。
一点也没再手软。
胤朝首辅,难不成这点东西还能吃垮了他?
瞧着苏绾缡总算放下心来,毫无芥蒂地买着自己喜欢的东西,花着他的钱。
萧执聿心里渐渐升起一种深深的满足感。
明明花钱的人是他,却像是他捡着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终究还是拿人手短,苏绾缡还是没有彻底狠下心来。
偶尔拿不定主意时,还是会转过身请教萧执聿。
萧执聿不喜欢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
他站起身来,走到苏绾缡的面前。
随手接过苏绾缡手上的鸢尾钗,顺势插在了她的发髻上。
“都好看。”他笑道。
狭长的双眸弯了起来。
如此直白的夸赞,让苏绾缡脸又不由红了起来。
她似乎听见耳边有婢子轻笑的声音,更是觉得脸颊发烫。
她错了,她不该问萧执聿的意见。
“都要了。”
萧执聿嗓音微微提了提。
虽说他连眼神都没有从苏绾缡脸上移开,可是在场的婢子们却也知道,这话是对她们说的。
于是微微福身,一个个按照着顺序一一退出了房间。
一出了厢房。
盛着漆盘的婢子们就散成了三三两两。
有几个感情好的聚在一起,立马开始了交谈。
“首辅大人对夫人可真好。”
“这是恨不得将整个金玉楼的珍宝都捧到夫人的跟前。”
“是啊,我在里面瞧着,脸都快烫熟了。首辅大人的眼睛都恨不得长在夫人身上呢!”
“首辅大人一表人才,对夫人又这样情深义重,好生羡慕。”
“我什么时候才能遇见这样好的如意郎君啊?”
“你想嫁人了?那叫云娘早早将你打发了,你回去嫁人。”
另一个女子忍不住打趣,推搡了搡说话那婢子的手臂。
“你少来!”
那女子嗔怪地打了回去。
一行人嬉笑着离开三楼。
这边人刚一下了楼梯,那边的一处厢房的房门便立马被打了开来。
程清渺眉眼间含着怒气,愤恨地望着离开的那一行婢子的背影上。
她甩了甩衣袖,作势空中打了一拳,“这些嚼舌根的婢子,不好好伺候贵人,反倒一天竟说些胡话!”
什么嘛!
她才不信,执聿哥哥会那般温柔地对待一个女子。
他性子冷清,绝不可能像她们描述的那般!
第10章 厢房内,只剩下苏绾缡与萧执聿二人。
气氛一下凝滞了起来。
察觉到二人之间距离实在太近,苏绾缡退后了一步。
率先打破了沉默,“接下来去哪?”
萧执聿垂眼看着苏绾缡拉开的距离,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你要搬离清竹院?”
“啊?”
“嗯,是。”
话题转得实在过快,苏绾缡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待明白他说的是何事以后,轻轻点了点头。
“为何?”
“不喜清竹院的布设?”
不等苏绾缡的回答,萧执聿就先替她想出了一个回答。
紧接着又是一个解决方法。
“可以重建。”
苏绾缡眨了眨眼,看萧执聿的模样,似乎不是开玩笑的样子。
她忙摇了摇头,并非是因着这个原因。
相反,清竹院的布设很好,物什家具的摆放都是按照她的习惯与喜好陈设。
院子坐北朝南,冬暖夏凉。
比她在苏府的院子还要好。
更重要的是,清竹院内有一处四敞的水上书斋。
长廊水榭连接湖上心亭,清幽雅致。
周边所种植的植株花卉都是她喜欢的品种,有几株甚至是宫内培植的上品。
植株花卉交相辉映,将书斋隐匿其中,自有世外桃源之风。
只是,清竹院再好,那都不是她的院子。
她如何能够鸠占鹊巢。
“大人救我水深火热,我感念大人恩德。如何再能恬不知……”
“别说。”
萧执聿打断苏绾缡的话,他不想听见她妄自菲薄。
“你住清竹院,我搬出去。”
萧执聿说道。
苏绾缡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怎么行?”
那模样,就像是费尽心思要离开萧执聿的视线。
萧执聿眯了眯眼,察觉到她心里的那点小心思。
他轻点了点头,带着看透一切的从然,碾着脚下的步子上前。
那股熟悉的威压感像是粘腻的影子一般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升起,团团笼罩,铺天盖地的将苏绾缡淹没。
她不自觉的就退到了台柱上,直至退无可退。
萧执聿低眼凝视着她,看着她低垂的眼睑,纤长的羽睫轻颤。
“既然如此,那就继续留在清竹院。”
他吐字恶劣,脚下的步子又拉进了几分,“和我在一起。”
明明是亲近的情话,从萧执聿的嘴里说出来却好似变了一个味道。
像是恶魔低语。
苏绾缡被吓得面色苍白,她迅速往侧后方退了一步。
眼里的惊吓还来不及消退。
“我不搬就是了。”
苏绾缡垂着眼,一副受欺负的小白兔模样。
萧执聿看着她这般模样,心间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他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早就知道她故意装乖,早就知道她一直防备着自己。
所有的看似听话,只是为了营造相敬如宾的假象,只是为了不惹怒他。
只是为了不让他碰她……
他可以给她时间,可以等她。可是要走近她的心里,到底还需要多久!
萧执聿觉得自己快要装不下去了,她一点儿也没有想过为他敞开一点点心扉。
一点点都没有……
萧执聿敛下眼,他转过身,眉眼耷拉着,看着很是疲惫。
“若你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拆了重建。一切按你心意。”
他说道,踏出了房门。
萧执聿一走,苏绾缡僵直的脊背立马脱了力般松懈了下来。
脊背处都已渗出了薄薄的一层密汗。
萧执聿不愧是胤朝首辅。
她的这些伎俩在他的面前根本不够看,他轻而易举的便将她给看透。
倒是难为他,还陪着她演了这么多天的戏。
苏绾缡不是一个会认命的人。
她承认,萧执聿危难之间曾对她施以援手,是她无路可退之下最好的选择。
她应该感谢萧执聿。
可是她也明白,萧执聿亦不是无辜之人。
他挟恩图报,强娶自己是不争的事实。
即便他对自己再好,苏绾缡都不能接受。
她会想办法,想办法离开!
离开封闭空间的萧执聿,也并没有因为长廊上的穿堂风而消减半分心间的烦闷。
苏绾缡不信他,苏绾缡怕他。
想起苏绾缡方才的模样,萧执聿就觉得心间胀疼得厉害。
所有一切的乖巧,听话,所有一切的接触,亲近,都是因为怕他而竖起的伪装,从而达到对自己的保护。
她为什么会怕他?
他是首辅,她怕他会对贺乘舟不利?
害怕他会她不利?
害怕她触到他的麟角以后,会对她下手?
萧执聿轻勾了勾嘴角,胀疼的心脏一角猝然破裂,涌出的苦涩蔓延流进四肢百骸。
他得重新想个法子,降低她对自己的防线。
从金玉楼回来以后,萧执聿便搬离了清竹院,入住了画堂春。
二人一如既往得相敬如宾,仿若那天的插曲根本没有存在一般。
在府中待了多日,苏绾缡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坐软了。
于是这天一早,简单收拾了一番就出了府去。
苏绾缡在闺中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