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是甜的,没有血液浓重的腥气。
他不甘愿就这样慢吞吞,很快他便学会了,甚至反客为主,主动去追逐她的手指,而后更是觉得不满足,吻她的唇,从上至下,凭着本能落在她的脖颈。
红线自岁初腰间脱落,眼疾手快地绕在两人的小指上,微微发出红色的光亮,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很快,红线隐去,预示着双生契结成。
岁初把他推开了。
殷晚澄缓了好久才清醒过来,胸口的伤痕已经结了痂,岁初正在整理衣襟。
“可以了。”她拍拍他的脸又笑了,“你说,只是结个双生契而已,你这是什么反应?”
殷晚澄呆呆的,过了半晌他却觉得不对劲,直视她:“不是胸口血么?为什么阿初没有脱衣服?”
岁初丝毫没有骗人的自觉:“你忍心割我吗?”
殷晚澄微愣:“不忍心,那阿初为什么割我胸口?刚才还那样……”
岁初又是一笑:“你不喜欢吗?”
他彻底僵住,小声说:“喜欢……可是……”
可是……可是……他总觉得自己亏了,要说什么不对,又根本说不出来。
“喜欢的话,那有什么问题?起来吧,好好休息。”
殷晚澄迟钝地从地上坐起身,缓慢的整理身上的衣服和地上散落的纸页,眼前被岁初递了一个小盒子。
他的眼睛瞬间亮起来,这是他丢失的宝贝盒子。
“我走了再打开。”岁初替他重新规整好腰封,转身离开的时候唇角笑容一直没有落下。
傻子。
虽说是为了帮他压制蛊毒而结的双生契,可是抛开其他,她仍然是欢喜的。
他的子契是永远追随她,永不背叛,绝无二心。
但她的主契同样也有一条制约。
——护子契者一世无忧。
殷晚澄目送着岁初走远,捧着盒子起身,却发现房间里多了一样东西。
很漂亮的一把琴,他定定地看了许久,总觉得似曾相识,他缓缓伸手搭在上面,不知为何心痛像潮水般弥漫上来。
他不想看到,随手扯了一块布盖住,心情才缓缓平复,然后迫不及待将小盒子里的宝贝一样样倒出来数。
彩色石头,玻璃彩纸……每一样都能与他的记忆对上号,一样都没少。
数到最后他发现了一样多出来的东西,这不是他的。
他拧着眉放在手心认真地看。
是一朵用灵力封存的红梅。
第41章 荫山第一场霜雪降落的时候,岁初骤然从梦中惊醒。
正是二更时分,暗夜静谧,她辗转反侧,却再难入眠。
她心烦意乱,走到窗边拉开帘子,望向黑沉沉的夜幕,似乎有一颗长星倏然坠落。
不是什么好兆头,她怔怔出神,尾指带来的灼烧再也无法忽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推门直奔竹楼,远远地听到里面一声痛苦的嘶吼。
比推测的日子还要更早一些。
房内留着一盏灯,原本安安稳稳睡着的人已跌落床榻,衣衫乱成一团,痛到蜷缩。
她赶紧将他抱到床榻上,拨开他被汗湿透的长发,对上他的失了焦距的眸子,唤了他几声,回应她的只有几声抑制不住的喊声。
他流了一身汗,岁初索性直接将他的衣服拽下检查,他后背的鬼花已经蔓延至全身,像一只蛰伏的恶兽,看上去恐怖异常,稍有不查,他整个人便会吞噬殆尽了。
灼痛通过双生契虽然削减不少,但还是无可避免的传递给了她。
原本躺着的人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翻过身,拼尽全身的力气撞向她,岁初身体失衡堪堪稳住身形,还未反应过来,紧接着颈上一紧,整个人猛地被按在了墙上。
殷晚澄掐着她的脖子,低声道:“你又想干什么!”
原本颤抖的眼睫睁开,里面竟是猩红一片,隐隐有鲜红的诡光闪过,流淌着彻骨的杀意。
他的眸光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冷过,好像蛊毒控制着他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岁初平静地凝视他。
眼下他的状态,根本对她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你恨我恨到这个地步,竟找了这东西来,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为什么……”声音越来越轻,他咬住唇,颤抖个不停。
岁初冷淡地道:“我是谁?”
听他这话,似乎清楚是谁暗害他,眼下也应该把他认成那个人了。
面前的人似乎又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里,颤声嘶哑着声音道:“我不是……不是……”
岁初攥住他的手腕,强迫他抬起头,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开口:“又发什么疯?该说的不说,我问你话呢,我是谁?”
殷晚澄茫然地望着她,似乎是终于认清了,喃喃道:“是你……”
而后他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羞辱我,是不是很开心?”
“羞辱你?”岁初唇角微勾,“是啊,看着我最讨厌的殷上神被蛊毒折磨成一个傻子,对我言听计从,我开心的不得了。所以,你为什么要清醒过来?”
既然他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她自然也不会对他和颜悦色。
这张嘴一说话,尽说些她不爱听的。
“殷上神,你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吧?滋味如何?”
“滚!”强烈的屈辱促使他奋力挣扎,但无异于蜉蝣撼树,殷晚澄觉得岁初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只不听话的猫,还是一只剪了利爪,被关在笼子里供人取乐的猫。
印象里,她一直都是这么恶劣的。
“滚?哼。”岁初短促地哼笑一声。
“殷上神,我看你是痛的脑子又坏了吧?我要是滚了,可没人管你了,不消片刻,你就会成为一具尸体了!”她的声音愈发冷淡,俯身凑近了他的脖颈,“殷上神,对你的救命恩人还这么无情吗?你的身体里明明还有我的妖力,却翻脸无情不认人,主人之前是怎么教你的,全都忘了是不是?”
殷晚澄半眯着眼睛,一字一顿,硬撑着,断断续续强忍着痛苦说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若是死了,所有一切都会结束……你也不会得逞……”
岁初的身体忽然就冷了,过了好一会,才问:“再说一遍。”
殷晚澄没说话,眼中划过一抹狠厉,仔细看,里面一丝光亮也没有。
他在用死威胁她,来躲避她的触碰。
岁初忽然笑了,脸上表情冷到极致:“好。”
她毫不犹豫地摔门而去,再也没有回头,徒留房内的殷晚澄痛到重新蜷缩。
明明这次的蛊毒让他像置身熔浆,难受的出了一身汗,而他却像一瞬间坠入了极北之地,第一次蛊毒发作带来的冷意不及这次万分之一,好像她一走,唯一的一丝温度都被她带走了。
“别走……”
恍惚之间,他又见到了面前的漆黑的妖影,再一转身,一道纯白的影子站在他面前,对他说:你为什么还活着呢。
他们都不想让他活着。
当带着冲天怒气的岁初短暂击退外面的不速之客回到房里的时候,殷晚澄已经痛到失去意识了。
她的火气还没消,扶住他瘫软的身子,将人抱到怀里,一只手臂横在他身前,冷笑:“我说什么来着,没有我,你马上就会变成一具尸体了。”
“你已经欠了我了,哪是一死就能还得清的?我要你活着,你就得给我活着,死也得经过我的同意才行。”
眼下他是没力气反抗了,岁初也不再废话,埋首,重新咬住他的脖颈,重新给他注入妖力。
如郁肃所言,这次的蛊毒凶猛,发作时候连带着他的血都变得腐坏难闻,好像这具身体行就将木,垂垂老矣。
岁初很不喜欢。
肘间忽觉痛意传来,她嘶的倒吸一口凉气,她咬他,他反过来也不让她好受,这一口,是想把她的皮肉咬碎吗?
行,至少还有力气咬人,烦人的声音没那么大了,岁初专心输送妖力,却不想外面霹雳乓啷又响起了声音。
结界破了。
她刚才便察觉到了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擅闯结界,是他座下那不友善的小鸟,她必须先把殷晚澄稳住,只能匆匆布下结界回来。
这对主仆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她分出一丝神思相抗,原本与她势均力敌的蛊毒趁这机会一口反噬而来。
岁初口中一片腥甜,猛得咳出一口血。
守在门外的竹青自然听到了这一声,着急地问起:“山主,您没事吧?”
“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岁初捂住胸口,将唇角的血随意拭去,就这会功夫,先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面前咬住她的人突然松了口,虚靠在她怀中,身子一软,手臂颓然垂落。
她心中一慌,探手抓住他的手腕,还好,还有脉搏。
“老实一点。”她捧着他的脸唤他,便见他摆出一副抗拒的姿态,张口说着什么,但他痛到狠了,没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