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她从他的口型辨认出这是“放了他。”
“你想死?”真有那么不情愿吗?哪怕是死也不愿意让她触碰?
“你堂堂上神死于不知名的蛊毒,传出去,是不是要被人笑话?你今天要真的死了,那我就把你的死讯传出去,让那些害你的腌臜玩意狠狠笑你一番,对了,是谁害的你?”
“与你无关……”他的眼睫渐渐落下,遮住了眼底的残存的心疼,出口的声音虚弱到根本没有威胁力。
“怎么会与我无关?告诉我,明天我就去见识见识这是谁,和他分享一下你死的消息,让他也跟着庆祝庆祝。”
这种时候还死要面子,岁初偏不如他所愿,捧着他的脸让他涣散的瞳孔里映照出自己的模样。
“我可不是在救你,你有什么好的,冷脸脾气臭,你听清楚了,我救的是澄澄,不是你。如果不是为了澄澄,你要是求我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你这人讨厌,你养的那只小鸟也讨厌,不是他刚才那一下,我会是现在的模样吗?”
他已经闭上眼睛了,没有回话,不过岁初也不需要他回话。
“你教不好,我替你教训他。”
她施展灵力强迫他变回原身白龙,自己化为原身青蛇,将他一股脑地缠起来制住,重新咬上他的后颈,制着他不要命似的将大半的妖力通过双生契全都给了他。
*
辛烨被结界冲得碰了一身伤,千年蛇妖的结界可不是普通的结界,将荫山罩了个严严实实,几乎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但好在妖女不知因为何事心绪不稳,被他找到了破绽,结界一破,上神的气息无法隐藏,他心急如焚,越往里走,隐隐约约传来他痛苦的嘶喊。
他心想,果然如此,那人所说不错,上神是被妖女藏起来了。
一想到上神失踪了这段时日皆是因为被囚在这里,不知被妖女折磨成什么样,他攥紧了手指,深呼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总之,他今日定要救上神脱离苦海,自然,也不会放过那条蛇妖。
寻着上神的气息找到殷晚澄所在之处,他眼中愈发疑惑,这是荫山?看着为何像不归渊?
门口一位侍女拦着,他正想进去,眼前缓缓出现一条青色女子的身影。
“小鸟,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殷晚澄差点因为他的擅闯而死,他一手带大的小鸟,阴差阳错差点要了他的命。
可她必须要死死瞒住这件事,不能透露一丝一毫。
辛烨感觉到她的妖力并不稳定,脸色苍白,连手臂上都是一排流着血的牙印,她似乎刚刚从一场鏖战中挣脱。
难道是上神极力反抗,才……
“你家上神没有教过你,来别人家做客,一出手便毁了主人的布置,是无礼的行为?”岁初抬起头,狠狠将唇角的血沫拭去,微风吹拂之下,血腥味弥漫开,辛烨察觉到她唇边的是殷晚澄的血。
“你……”他正要斥责,便见岁初抽出一条青色长鞭,“殷晚澄教不好你,我替他好好教导你。”
“小鸟,今日你休想安稳回到不归渊。”
犯她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第42章 殷晚澄推开房门,门外正飘着雪,挂在后院新种下的红梅树上,红梅映着白雪,在白雪的覆盖下显得清冷动人。
竹青抱了一床被子进来,见他站在廊檐下,不由分说将他往屋子里推,顺便又递了一条大氅。
“外面冷,你怎么在这里站着?快进屋子里去,要赏红梅,屋子里就能看到了。”他的衣襟上一点热乎气都不沾,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脸色都有些苍白了。
“阿初呢?”殷晚澄站在原地,没有接。
竹青递出大氅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才道:“不是说过了么,山主她有些事情要办,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这些你都问过好几次了。”
每天他都要问上这么一句,比起第一天找不到人的慌乱,现在的殷晚澄倒是冷静了许多。
只是他越是平静,她便有一种没来由的心虚。
替他整理好新的被子,回头见他还凝视着外面的红梅发呆。
以前她不明白山主种红梅的用意,现在殷晚澄静静地看着窗外她才明白,无论是竹楼还是红梅,分明是给上神特意准备的。
“咳咳……”
几声抑制不住的轻咳唤回她的思绪,她敛了心神,又将药碗端来,殷晚澄木然地一句话不应,过了半晌才说了一句:“阿初是不是不想见我?”
声音极轻,像窗外的雪,落下的时候没什么重量。
竹青吓坏了,止住他的胡思乱想:“怎么可能,山主只是有事情在忙而已……”
“约好了的,红梅花开,要陪我一起看。”他捡起案上写着她名字的纸页,数了数,共有十三张,他已经整整十三天没有见过她了。
相比她的失约,他更在意她的不告而别,这说明在她心里,自己根本没什么分量。
“是我又生病的缘故吗?”低头,失神道,一向柔顺的发也失了颜色,身上的白几乎与外面的雪融为一体,轻飘飘的,就要化了。
他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要说的话,便是他那天醒来后突然又病了,喝了药后睡的浑浑噩噩,可是他病成这样,她都没来看他。
所说忙的话,他用双生契建议她,也不见她那边回应。
这根本是生气了。
竹青说不通他,于是只能指着外面的红梅道:“山主心疼你还来不及,红梅,新衣服,还有新被子,都是山主特意交代给你置办的,担心你冻着了,怎么会不想见你……”
不是不想见,是山主现在根本不能见。
殷晚澄并未因此显得开心,他将案上写的岁初名字的纸页一张张按照日子依次放好,提起笔要写今日的名字,蘸了墨却迟迟无法落笔。
“我想阿初了。”他说,“我昨天梦到她了,她很不好。”
竹青心里咯噔一声:“你这是忧虑过度,山主能出什么事。”
她见桌上的糕点还是昨日拿来的,纹丝未动,于是转移话题:“最近清荷做了一些梅花酥,你尝尝鲜,好不好?”
“不好。”他完全不给面子,“我不要梅花酥,我要见阿初。”
实在劝不动,也不知道山主平日里与上神是怎么相处的,总之在她面前,上神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童,惹得她频频头疼。
前几天他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似是打定了主意岁初还在,最后还是身体受不住了,被送回房间锁起来才作罢,又比如吵着闹着不喝药,就连最喜欢吃的糕点也不要了,硬生生等着岁初来见他,最后还是羲缘仙君过来看他,强行灌了药。
后背被轻轻戳了一下,竹青侧身,便见他垂着眸,恳求道:“这些不要,能让我见阿初吗?”
竹青望向他。
“新衣服没穿过,不要,被子送回去,不要,红梅拔掉,也不要了。”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直至沉入冬日的雪中,了无生机。
竹青有些动容,却没忘了岁初的吩咐:“山主最近很忙。”
“我不去烦她,”殷晚澄忽然说:“一眼。”
他扯住她衣角祈求:“你就让我见阿初一眼,见她安然无恙,我就回来。”
竹青狠心道:“真的不行……”
殷晚澄眼中最后一丝期望破灭,指尖嵌入掌心,掐起一片白,慢慢走到桌前,又是一阵沉默。
“你真是被阿初惯坏了。”
阴鸷的声音在他耳边划过,话音刚落,天地间无端起了一阵风。
殷晚澄缓缓抬眼看向来人。
风雪四散过后,九头蛇的身影显现。
阿初不见踪影后,月昇倒是日日来到荫山四处转悠,但他好像有事情要做,也来不及找殷晚澄麻烦,只是远远地瞥来一眼,看样子对他分外不喜。
他披着一身玄色大氅,左手擒着一盏琉璃灯,站在白雪中,衬得他像一只孤魂野鬼,对殷晚澄冷酷地笑:“殷晚澄,你何德何能……”
琉璃灯撞在风雪上的灯火忽明忽暗,却没有熄灭,黑影闪身到殷晚澄面前,抬起洁白的左手,一把攥住了殷晚澄的衣领,九个蛇头张开血盆大口,几乎要把他一口吞掉:“真是个害人精!”
殷晚澄看着蛇头,没有退缩。
“妖王大人,息怒……”竹青的还未说完,月昇便道,“有什么好瞒的?这事因他而起,干嘛让他这么舒坦?”
此时他以第三个妖魂的形态出现,此妖魂暴虐无常,不似寻常那般好说话。
“因为救你——”月昇声音冷寒,对上殷晚澄懵懂的眸,见他不怕更是一怒,“不是想着见她?对,是该让你见的,让你看看你究竟害阿初变成了什么样!”
荫山一处封闭暗室内,月昇取下快要燃尽的琉璃灯,替换上新带来的那一盏,这本是养魂恢复的宝物,可岁初伤的太重,琉璃灯的作用微乎其微,和普通的灯火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