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帝王附身凑近陈最的耳侧:“王后满意这个奸细吗?”
  冰冷黏腻的触感加上血液的腥臭味,陈最连呼吸都忘了,整个人冻在原地,脑子里飞过无数场景,他一个人在狭小的房间中醒来,屋外是震耳的吵架声,画面变换,就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一张挂在屋子正中的遗像。
  他又想起在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他瘫在时停煜家里的沙发边上,仰着头打游戏,不记得他和时停煜聊了什么,总之好像是时停煜问了一句“我还没去过你家”,当时他含糊过去了,其实就是不想让时停煜看到自己狼狈的那一面。
  他该怎么回答?他的回答会不会影响到时停煜正常的通关,给他带去麻烦。
  “我——我,”陈最听到自己嗓音颤抖,一度说不下去了,大脑一片混乱,但很快他听到了另一道平稳的声音:“王后近来病重,行刑场面恐冲撞了她,倒不如先让他下去先休息休息,奸细已经抓到,当务之急是让王后身体早日康复。”
  第142章
  时停煜目光温和地垂下, 语调不急不缓,并没有去看陈最。
  帝王垂在陈最肩膀上的触手一顿,发出古怪的两声笑:“没想到祁侍从这么细心, 不过说的也是,往后先下去休息吧。”
  说着它轻拍了拍陈最的肩膀, 又朝站在一边的怪物招了招手:“来, 带王后下去休息吧。”
  陈最被另一只手按住肩膀带着往幕布之下走的时候, 五感慢慢恢复正常, 整个人靠着墙壁脱力往下滑,胸腔中的心脏就差直接跳出来了, 他敢保证, 刚刚是他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特殊的眼球触感在皮肤上异常清晰, 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回答,康远的一条命就悬在他的回答上,帝王会对他动手吗?
  万一他没回答好, 帝王会不会将怀疑移到别人身上?会不会打乱时停煜的计划?万一一步错步步错怎么办。
  舞台之上,行差步错, 怀疑的那把刀会无差别地落到每一个人的头上。
  时停煜毫不犹豫地开口让他下来了,那怀疑会不会落到他的身上?
  陈最蜷缩在墙角,全身上下冷得不行, 从骨髓里透出冷意, 让人抑制不住地发颤, 这是劫后余生的感觉。
  后台准备室只留下了一盏微弱的照明灯,浓重的黑暗如同怪物的恶意, 似乎只要是这盏微弱的灯灭掉,那个脆弱的人类就会毫不留情地被分食完。
  而这些黑暗的尽头是那个光芒万丈的舞台,舞台之上, 行刑仍在继续,锋利的刀尖已然染上血迹,在地面上拖出长长的一道。
  时停煜一动未动,鲜血沿着手臂聚集成汩汩细流聚集在苍白的指尖,一点点滑落。
  苍白的肤色,鲜红的血液和浓重的黑色成了最抓人眼球的色块,观众见到最受宠爱的侍从被阴晴不定的帝王弄出了鲜血,欢呼声更重。
  卜厌不紧不慢地收回刀,神情戏谑。
  这场戏中,时停煜已经主导太多了,现在被阴晴不定的帝王小小的惩罚一下也正常,帝王专治,不需要他人的意见。
  时停煜既想保下陈最,也做足了准备,这点伤跟第一个副本比起来,算不上什么,就当是给接下去的进展提供一些满意度了。
  帝王大度地忽略了这个插曲,重新走到他的身边,黏腻地触手垂下卷走了时停煜指尖聚集的血液,光明正大地咧开了嘴,舔走了腥甜的液体。
  时停煜木然的脸上出现了片刻呆滞,然后自然地压下情绪,排除他垂在身侧的手颤了颤外,他的确是个非常好的演员。
  吃了血,那些充满红血丝的眼球流露出的欲望更甚,似乎想马上大吃特吃,把这个少年吞吃入腹。
  帝王的动作迟钝片刻,转头看向康远。
  时停煜低垂着头,耳边却传来了充满恶意,熟悉的嘶哑的怪物声音:血好香,好吃,好吃,想吃了他,想撕开他的身体,吞吃他的内脏,这么细皮嫩肉的,会很好吃的吧——。
  好奇怪,帝王正常的声音还在同步继续:“康远,我安排的暗卫向我检举,是你,毒害了我的皇后,你有什么可以辩解的?”
  受伤还有特殊的场地buff?
  时停煜唇角紧紧绷着,这里还存在副本没有明面上标出来的规则,比如那个观众的满意值,如果所有人都能编出完美的理由,那第一幕就会无穷无尽地进行下去,直到有人露出破绽。
  绝对有破局的方法,会是什么?
  时停煜将广阔的平台收入眼中,要怎么做,他们才能破局?
  那如果是伤害平摊呢?将死亡的伤害平摊到每一个人身上,再以夸张的表演形式将氛围推向高潮,是不是也可以通关?
  当然,伤害肯定不能公摊。
  时停煜抬眼对上卜厌的视线,微不可察地歪了歪头,然后看向被帮助的康远,又望向在一边站着的那些队友。
  卜厌眼睛眯起,左手微微上移握住刀把,似是觉得这人主动找自己有点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嘴角扬起。
  康远声音很颤:“望帝王明察,我们行动在一起,并无机会和立场下毒。”
  时停煜干脆利落地拔剑对准康远:“帝王的威严不可违抗。”
  这句话落,他能明显感受到观众的期待加上身侧帝王一种诡异的满足感,于是他动作爽快地对着康远下手。
  欢呼声,尖叫声,怪物激动嘶哑的声音,一瞬间炸开,时停煜抬起手,抹掉了侧脸的血液,眼中的冷冽褪去,重新回到一个平常的侍从气质,收剑站回帝王身边。
  卜厌也不拖泥带水,没有拔刀,而是抬腿从靴子边拔出一把匕首,直接上前,在康远惊恐的表情中,抬起手剜出了他的眼球。
  少女漂亮的掌心中静静躺着一颗染着血的眼球,而被束缚在十字架上的男人只剩下一个空洞冒血的眼眶。
  她扬起眉梢,看向帝王:“我倒是觉得还有其他的人,帝王觉得呢?”
  时停煜皱了皱眉,观众嘈杂的声音突兀地炸开,他的准备还是少了,这一下直接将观众的期待值推高,他并不是很赞同。
  提前把观众的期待值拉太高,而现在第二幕不可能结束,所以后面还得达到更高的期待值,不必要的牺牲。
  眼球齐齐地盯着卜厌,然后帝王露出个笑容:“我觉得也是,你觉得会是谁呢。”
  卜厌歪了歪头看向了站在一边的成苏她们,眼中流露出些许笑意:“我还是觉得贴身的侍女总会有机会做些什么的。”
  时停煜都主动给她抛橄榄枝了,为自己合作伙伴争取些许正当权益是维护合作关系的一大良药,再说了,现在怀疑也怀疑不到她头上,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成苏最开始的操作可是从没考虑过时停煜的死活呢,她顺手帮忙报仇报一把也不是不可以啊。
  帝王的注意力果然从疼晕过去的康远身上转移到成苏和何一繁的身上:“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很普通的问询,但受了伤的人,耳中听到的可不适合这么温和的台词了。
  成苏身体一颤,直接咬破了舌尖,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愿意接受考验证明奸细不是我们。”
  帝王没动,只是微微侧了下头。
  卜厌一扬笑容,握着刀柄往成苏身前走,故意问:“什么考验都可以?”要她说的话,觉得成苏这句话真的挺没水平的,帝王要考验,要处决一个人还得过问这个人愿不愿意?
  当然,过度紧张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不足为奇,只是随随便便就把命交出去吗?
  卜厌微微眯起眼,右手转着匕首,手指靠在匕首把手上,刀锋抵住对方的脖颈:“再说一遍,你是不是奸细。”
  脆弱的脖颈被划破,舞台的灯光透彻地照着这边发生的所有事,明明是光线集中的舞台,却是最血腥黑暗的地方,台下的观众们感受到了这边的情绪,纷纷伸长脖子,生怕落下每一个细节。
  匕首刀锋游转,在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血液流淌而出。
  时停煜站在一边,被这种浓重的红色刺了一下,情绪波动了一瞬,正常行刑绝对过不去,那还要怎么样?
  一定要死一个人吗?
  第一场死一个,之后只会越来越多,按照通关率来看,最后很可能只有一个或者两个人存活下来。
  帝王伸手想要将时停煜身侧的剑拔出来,电光火石之间,他抬手主动按住剑柄,强行打断了帝王的动作。
  这一瞬间,周身一冷,掌心下的柔韧肢体逐渐开始吸食他右手集聚的血液,肢体缠绕得越来越紧,直到苍白的指尖泛出青紫。
  手腕上的力道消退下去,时停煜放下心来,抬眼看向帝王,语气沉稳:“帝王,审讯尚未结束,不可。”
  气氛骤然凝滞下来,时停煜薄薄的眼皮颤了下,语气加重了两分:“审讯尚未结束,不可。”
  他当然知道面前这位阴郁的帝王想干什么,但不行,至少现在不行,必须留下足够的玩家,否则陈最之后的两场戏会非常难,非常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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