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第141章
时停煜目光淡然, 耳边早已炸响台下观众的欢呼声,他语调平静丝毫没受影响:“你可以继续辩解,不过我要重申一句, 不存在一块。”
说完,他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收剑回鞘, 看向候在一边的帝王, 一言不发。
那些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些从康远身上流淌出来的新鲜血液, 那些从血肉中直接伸长出来的肢体掐住了康远的脖子。
时停煜离得近了还能听到,颈骨一点点受到挤压变形的声音, 但很快, 那段肢体就像受到了什么不可见的力量, 强行从康远的身体上挪了下来。
现在还没到行刑的时候,那在等待什么,不对, 这些怪物要是真想杀了他们,行刑的角色为什么要让玩家来?
时停煜站在原地, 在联想到刚刚在耳边炸开的欢呼声,他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浮现出来,下意识看向还躺在道具床上装死沉默的陈最, 帝王的问询第一波已经基本完成了, 但并没有丝毫要进入第二幕的意思。
怎么进入第二幕?
时停煜无意识地握紧刀柄, 骨节发青,一点点钝痛蔓延开来, 不会真得像他想得那样吧。
这把无形的刀即将被强行塞到陈最的手中,只要他说话,哪怕是随便质疑一个人, 都会让这一幕直接结束,来到下一幕。
时停煜缓缓抬眼对上了陈最的视线,他当然知道这个地方没有那些法律法规的限制,为了活下去违背规则才是正常的。
可是他们肯定要回去,要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可以被逼无奈而动手,但只要有一次,就那么一次主动越过了这道深埋在心中的红线,那就再难回到之前了,再难回到正常的生活中了。
人就是这样,只需要有一次享受到权利,暴力带来的快感,那这种感觉就会深深地镌刻进灵魂中,就会变得漠视生命,漠视规则。
法律法规在这里的确不是需要强制遵守的,甚至这里欢迎为通关不择手段,但是只要想回到那个安定的社会中,这条线,就不该破。
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他从进来的那一天就认真想过,他要回去,回归平静的生活中,这边一切的东西,于他而言不过是虚妄,为了虚妄而毁掉自己的底线,太不值得了。
他要带着陈最从这个鬼地方走出去。
下一刻,帝王调转脚步,往病床边走,直接坐到了床边:“亲爱的王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时停煜依旧站在帝王身侧,目光沉沉地落在陈最身上。
陈最再想装死也来不及了,只好认命地睁开眼睛,入目就是那些让人掉san的眼睛,差点没一口气真背过去。
“还——还好,身体好多了。”
陈最支起身来,半靠在床头,柔顺的长发垂落在侧脸,挡住了男性比较锐利的线条,倒是显得有几分柔美。
帝王伸出黏腻的触手撩开了王后侧脸垂下的头发:“这样嘛,那王后觉得会是谁?”
时停煜也跟着垂下眼,看着陈最,舞台上刺眼的光线照亮这边的每一处细节,他听到了来自台下观众骤然兴奋的呼吸声喘息声,好像马上就会等到想要的场景。
陈最颤巍巍地将求助的眼神丢向时停煜,他要怎么说,总不可能说那个怪物吧,他也没那么傻,人家明显就是一个阵营的,那他只能说玩家?还是说他也不知道?
时停煜垂下眼,握着剑鞘的左手动了动,隐秘地指向了成苏那边。
陈最捕捉到这一点,犹豫了一瞬,理智占了上风,选择无条件支持时停煜,于是故作虚弱地抬起手指向成苏那边:“她……她们。”
矫揉造作的声音,配上西子捧心的动作,再加上那违和的长发和裙子。
时停煜看得两眼一黑,耳中又是下面欢呼的声音,弄得他握着剑鞘的手都颤了颤。
成苏整个人僵住,又很快稳住,但依旧盖不住难看的脸色。
帝王嗬嗬嗬地笑了两声,重新将视线转向垂头站在一边的成苏和何一繁:“王后说,你们动了手脚——”
何一繁上前半步,强行镇定下来:“我们并没有接手到王后最后的餐食,所以不会存在是我们下毒的可能。”
时停煜唇角紧抿着,心跳声很剧烈,总要赌的,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也能保全自身。
至于为什么要用成苏这俩开刀,第一,这俩是有队友的,保命的手段肯定有;第二,这人最开始把矛头对准他了,这把刀,迟早要还回去的。
时停煜微微抬眼看向成苏那边,眼中情绪不外露,食指在剑柄边上摩挲了两下。
帝王听完侧过头,那些眼睛盯上了时停煜:“祁侍从觉得呢?”
时停煜抬眼,声音清楚:“王后既然质疑了,那就查查。”
帝王满意地咧出笑容:“那就照祁侍从说的办,去吧。”
时停煜颔首,长剑再次出鞘,剑尖抵在地面上,缓缓拖行,他走到成苏和何一繁身前,目光垂下:“继续辩解一下?王后的毒是谁下的。”
他不是行刑者,也很清楚这位“帝王”的恶趣味,只是他不是很理解,为什么需要他来做这个捅人的人,按理来说卜厌过来更适合。
时停煜压下心里那点烦躁感,握紧手中的刀,没有第一时间动手,眉眼间异常冷淡。
何一繁仰头看向时停煜:“我们……”
还没等她说完,时停煜冷冽的声音就打断了她:“问心无愧就不要躲。”
话音刚落,压根不给她们反应的时间,剑锋划过何一繁手臂,血肉翻出,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面前的地面,呼吸紧接着一滞停,紧接着在空中流畅地转弯,划过成苏的手臂,带起同样的伤口,只是这道伤更重写,血也流得更快。
时停煜收剑回鞘,侧身看向帝王,语气平淡:“她们没躲开,凶手应当不是她们,帝王还有猜测吗?”
刚刚那两下,台下的欢呼声几乎要掀开天花板,虽然他听不懂那些嘶哑的声音,但总归就是想看到他刚刚所做的那两下。
如他所想,帝王流露出来的情绪明显是还不够,但碍于某种规则,还是带着遗憾的语气开口:“是的,我找到了奸细。”
这一句话落,舞台的灯光猝然熄灭,这是即将进入第二幕的信号。
第一幕,一共三道伤,完成了“观众”的期待值,第二幕,要处死奸细,自然能完成这种隐形的期待值,那第三幕呢?需要什么东西来补足?
时停煜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剑柄,沉默地站在原地。
视觉被剥夺,光影之下,第二幕行刑即将开始。
谁是奸细,一定得是玩家吗?
不,奸细是谁不重要,到底有没有这个人也不重要,就算有那大概率也只会是站在帝王身边同为怪物的侍从,关键在于,那些观众想看到什么?观众想看到他们自相残杀。
要进入下一幕,前提是需要让观众满意所看到的东西。
时停煜提了提身侧的剑鞘,扭头看向卜厌的方向,他还没忘记这人剧本上写的那段目的,取下眼球,上一幕中,作为行刑者的卜厌基本没有相应的剧情,那就只能在这一幕中全部补回来。
耳边窸窸窣窣的声音还在不停响动,身侧应该是多了一些大型的道具,不过他现在也看不到。
熄灯的时间持续了至少五分钟,舞台灯光重新亮起,晃得人眼睛疼。
时停煜眯着眼适应光线,余光瞥了一眼帝王身上的这么多眼睛,这些眼睛倒是不觉得晃得难受,什么质量的眼睛,给他介绍一下?
宽阔的舞台上多了一个近两米的纯黑十字行刑架,那上面赫然是被时停煜刺伤过的康远。
被强行束缚的姿势让他胸口的伤口重新撕裂开来,他身上已经没有了那件黑色的制服外套,只剩下破破烂烂的白色内衬,那些血迹沿着黑木缓缓滑落至台面上,台下观众的叫好声骤然响起。
时停煜压了压眉头,一时不确定为什么会是康远,但这个姿势……。
中年发福的男人挺着个肚子,被绑在黑色十字架上,嘴里塞着布,眼中全是惊惧。
时停煜余光看了陈最一眼,陈最站在一边,还在小碎步靠近他,察觉到这一点,有了一不好的预感,王后跟侍从的关系这么好,总不可能是突然赏识,大概率是——。
这顶帽子绿得很。
时停煜微不可察地抬眸望过去,一个眼神强行止住了陈最下意识的脚步。
陈最马上反应过来,调转脚步来到了帝王的身边,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就当自己不知道旁边站的是一个让人掉san的怪物。
卜厌握着刀往前走,停在了行刑架的左侧,抬眼看向帝王,等待下一步的命令,她顶多算个下属,不可能催促上位的帝王。
帝王抬手揽住陈最的肩膀,带着人往前走,停在康远身前。
距离特别异常近,陈最能清楚地看到时停煜挥剑划出来的伤口,那些伤口二次撕裂后,还不断有血丝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