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刚刚熄灯的那几分钟,他们的阵型被暗改了。
时停煜皱了皱眉, 垂眼看向自己的位置,那个红点消失了, 但他确实没有感受到自己动了,更不可能是主观的动了。
再加上,他看到了陈最眼中四分不情愿, 剩下地是茫然, 显然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被运到了床上, 还压上了厚重的被子。
这个副本还有什么隐藏的信息?
眼睛忍过酸涩感逐渐适应强烈的光线,目光投落至台下, 台下数千怪物观众就这么毫无准备的撞入视线之中,引起心脏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然后是大脑出于自我保护的眩晕, 呼吸无意识地放缓,来缓解身体受到的精神压力。
这种反应只持续了一秒钟,时停煜动了,迈步来到那位“帝王”的身边,整个人温和得不露锋芒,就如同一个真正忠心的侍从。
这一场,带刀的人只有三位,帝王,侍从时停煜还有行刑者卜厌。
帝王的视线在几位特邀演员的身上明显停顿了好一会,那些蠕动的双眼开始漫上红血丝,浓重粘稠的欲望几乎化成实质流淌出来。
一直到广播响起极清的几声钟响,这位帝王才堪堪将视线收回,正常走剧情发言:“那次王后中毒之后,我斩了奸细,但王后病症却依旧迁延不愈,据我调查,王宫之中又出现了一位奸细,各位,你们有什么看法吗?”
这道声音带着上位者的肃穆威压,整体浑厚有力,跟刚才那种嘶哑的声音截然相反。
时停煜微微抬眼看向怪物的胸膛,那里没有任何起伏,这段声音应该是提前配的?还是其他什么。
一片静默,没有人率先开口说话。
“没人有意见吗?”
帝王迈步向前,抬手拔出了时停煜身侧的剑,剑尖直指王后的那位侍女:“你们平时伺候王后的饮食起居,不知有没有什么看法。”
时停煜没动,依旧握紧剑鞘,抬眼看过去,那位短发女生成苏比队伍中另一位先开口,语气镇定:“王后饮食虽经我们之手,但所有饭菜都是经过祁侍从验毒的,并且亲自端给王后的。”
人在旁边站着,锅从天上来。
时停煜眉头都没皱起,平静地等待着。
下一刻,帝王手中举起的剑缓缓垂落,剑尖抵在地面之上,它转身看向时停煜,咧开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亲爱的祁侍从,是这样吗?”
腥臭味顺着扑过来,时停煜后退半步,微微弯腰,抬手行了个礼,余光扫过那两人,将那点紧张感收入眼中,却没第一时间开口回答。
成苏垂落在身侧的手紧紧攥住,这一场戏剧无人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祸水东引,保全自身。
时停煜看够了她们的焦灼,才缓缓开口:“是的,所有饮食皆有我负责盯着,并未有毒物的摄入。”
成苏紧握着的手蓦然松开,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但紧接着,时停煜的下句话,又让她的心高高挂起。
“但在最近的几次,您临时调遣我去替您拿取东西,自是不可能全程盯着。”时停煜垂着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说话不卑不亢。
躺在床上的王后陈最盯着高高的天花板,还是保持着安静,上台之前时停煜对他说要保持安静,少说话,再加上现在帝王压根就没问他,难道是因为他现在被毒得睁不开眼说不出话了?
那他现在要装睡吗?
陈最心里一万匹草泥马飞过,什么鬼角色,只能紧闭着眼睛,不看,不听,不想。
天知道他一睁眼,发现自己被盖在床上,就差尖叫跳时停煜身上了,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他要是真跳了,那才是真的坑队友。
弱弱的陈最只好乖乖地在床上发抖害怕,一言不发。
“是吗?”帝王抬手举起剑,剑尖停在时停煜的颈侧。
时停煜垂着眼,镇定自若地回答:“是。”
下一刻剑尖带起一阵风划过侧颈,刀剑入鞘。
时停煜左手稳稳地握紧刀鞘,抬眸看向面前的帝王,那些蠕动的眼球依旧紧紧盯着他,味道还是一样的不好闻,可是他看出来了。
npc杀人大概率在第二幕,而他现在是跟帝王是统一战线的。
帝王迈步来到时停煜的身侧,从身体中抽出的出手落在了青年苍白的侧颈上,留下一道道血痕:“那祁侍从说说,我找你做了什么。”
冰凉潮湿的感觉刺激着颈侧脆弱的皮肤,余光中还能看到不断有新生的眼球从肢体中睁开,很快,颈侧就感受到了眼球特有的感觉,质地坚韧,还在不停转动着。
很近的距离,只要他回答错了,那这条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高高悬在他的头上。
时停煜睁眼说瞎话:“让我取下面传上来的紧急密卷,密卷并未注明由谁递交。”
良久,颈侧的触感消失了,时停煜长睫垂下,掩盖下冰冷的情绪,依旧是那种波澜不惊的神色,他看见那些眼球露出狰狞的神色,像是没有得到满足。
那些恶心的粘液还停留在他侧颈上,如果说前几分钟时停煜还对这些怪物有点畏惧之心,现在他就想拔刀把这个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的怪物给砍了。
帝王似乎还有点不情愿地收回了触手:“这样啊,也是。”
说完,它将视线转向其他几位等待着的侍从身上:“既然祁侍从帮我去处理事务了,其他几位呢,也被支走了?”
帝王的后半句明显加上了点薄怒,第一幕中,如果谁都用同一个理由,那也没什么看头了,这句话无疑是在施压。
时停煜余光扫了成苏一眼,眸光冷淡,手指往上移动了一点,食指关节抵住剑柄,眼睫微微一抬。
成苏飞速收回视线,躲开了这次的对视,何一繁往前走了半步,挡在了成苏身前。
时停煜抬起头来,看向帝王,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一股莫名的烦躁之感从心底浮出来。
帝王的问责还在继续:“你先说。”
它抬手指向玩家中的那个发福的中年男人康远,康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开口的声音有点抖:“我……”
突然的卡顿,那些眼睛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不停咕噜咕噜地转动着,透露出渴望贪婪的神色。
“那几次是我跟康侍从一块,并没有发生意外的事。”
罗淮自然地接过康远的话:“这几日王后身体抱恙,离不得人,,祁侍从离开之后,我们三人并未离开半步,倒是有一次——”
他的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帝王的声音中都带上了点燥怒:“说话。”
罗淮抬起眼来,看向身侧那个穿着侍从服饰的怪物:“这位中途离开了,后续直接端着一碗补汤进来,说是您让给王后补补身体的,但那个时候祁侍从被您叫走取东西去了,也就疏忽了。”
帝王偏头扫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卜厌。
卜厌倒是没有害怕,拎着剑往前走了两步。
帝王抬了抬那根张满眼珠打的手,制止了卜厌的动作,侧头看向了握剑站在一边的时停煜:“祁侍从觉得呢?”
时停煜抬眼对上了罗淮,面无表情地往前走了一步:“我在职期间,并未出现任何疏忽,并无见解。”
罗淮想干什么他很清楚,但罗淮倒是不清楚他是在哪一方的,那俩都是怪物,还能让你冤枉了?人一致对外是不错,可也得考虑考虑现实的具体情况。
他们的敌人可不只是台上这两怪物,底下上千的怪物不是摆设,要真在第一幕把这个怪物投放出去,这场也演不下去了。
帝王喉中响起低哑的笑声:“那几次,的确是我让他送的,怎么?罗侍从这是在怀疑我?怀疑是我给王后下了毒?”
舞台之上的氛围焦灼起来,等候在一边的成苏和何一繁也相继紧张起来,卜厌饶有兴味地提刀站在一边。
陈最躺在床上,余光看了千万次,深怕一会就得对他下手了。
帝王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那看来,凶手应该是要找出来了?”
时停煜轻笑一声,跨步走上前来:“我觉得罗侍从不太会是奸细。”
无数颗眼球同时对准了时停煜,像是在等待一个答案,眼白的血丝中开始蔓延,几乎占满了那些为数不少的白色。
时停煜提了提刀:“罗侍从并非新人,倒不如试探试探,万一误会了罗侍从,也让其他人寒心。”
说完,他的视线落在康远的身上。
一张血盆大口从数只眼睛中裂开,发出嘶哑的笑声:“好好好,祁侍从说的没错,你来吧。”
时停煜应了声是,右手握住剑柄缓缓拔剑,对准了罗淮,语气冷淡:“你还有什么话想辩解的。”
“我跟罗侍从自幼跟祁侍从一块常伴您身侧,自是忠心耿耿,毕竟我们跟祁侍从一起的。”
刀锋划过,鲜血溢出染红了白色的衣襟,剑尖直抵对方的咽喉,只要再往前一厘米,就足够划破那正在跳动的血管,让这条鲜活的生命永远留在这片舞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