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在长安这些年,屈突大人的名头不小,苏家人虽是低品阶,也久闻大名,玄武门之变大功臣之一。
苏时彦脑门子被驴踢了?这状纸也敢写!是嫌苏家日子太平,他不舒坦?
路上胡县令、胡夫人来信,他已得知父亲赦免,急召回长安,二叔、三叔俱升迁。
苏家好不容易翻身,他苏时彦一张状纸,就要摧毁!
苏仲彦从来没这么厌恶两位堂兄,蠢不自知,总爱自诩清高,怨天尤人,却又一事无成。
“对不起!”苏辰彦喃喃道,“我们本想拖延,没想到外祖他们偷走了诉状!”
“为什么要写?谁让你写的?写的时候没想想苏家?”苏仲彦恨恨道。
“你没长脑子?不知告的是何人?苏家拿甚跟人斗?苏家一家性命皆系于此,凭啥让你们如此折腾?啊?”
苏时彦、苏辰彦不说话,他们也不想,事已至此,不知该如何收场。
“大兄、二兄,你们糊涂!”苏兆彦失望道。
出来游学,增长见识,也想通许多事,虽年仅八岁,看过名山大川,见识过各类生意人、形形色色的底层人。
眼界开阔,迅速成长。
跟两位兄长见面不过两刻钟,尚未来得及寒暄。
见外祖、外祖母拿着兄长写的状纸闹出如此动静,别的不提,有一点儿他明白,这事儿苏家落不着好!
苏家是一棵大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兆彦!”柄彦扯了扯堂弟,凑到耳边低语。
小哥俩从小玩一块,走哪儿都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嗯嗯!”兆彦不住点头。
“外祖母!”兆彦来到老妇人跟前。
“我的儿啊,你…”老妇人正哭得抑扬顿挫,被打断。
看着穿着橙色马甲、眼睛清亮的孩子,“兆、兆彦?”
不是小时候那个奶乎乎的小胖墩,瘦了,抽条了。
长得不像秦九娘,大的两个外孙像他们秦家人。
这最小的像苏家人,特别是那眼神!是苏家人特有的,清亮、坦荡、睿智。
“外祖母,您再哭亦无益,皂吏不是回了么?他家县令七品,接不了诉状?”苏兆彦劝道,“不若咱们去府衙告!”
老妇人呆呆看着小外孙,是啊,干嘛在这里死缠?小官哪里管得了大官?
“可府衙不就是他屈突大人吗?告得了?”老妇人没动。
“外祖母,他若不接,那咱们去京城,去大理寺告!”苏兆彦一本正经。
苏仲彦目瞪口呆,这小堂弟是生怕事情搞不大?
看向柄彦,小哥俩蛐蛐儿半天,就这?
柄彦冲堂兄微微一笑,眼神淡定、胸有成竹,示意堂兄稍安勿躁。
“还是咱兆彦聪明!”老妇人抹一把脸,爬起来,“走,宝儿他爹,咱去府衙告!”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这秦家人真是疯了,还敢上府衙去告!
苏兆彦搀扶着外祖母起身,跪久了,半天爬不起来,状纸掉落地上。
“外祖母,孙儿帮您拿着!”苏兆彦眼疾手快捡起状纸塞怀里。
“不用,那是你阿舅的冤屈!外祖母拿着心里踏实!给我!”老妇人向小外孙索要。
“大兄、二兄,快来搀扶外祖、外祖母!”苏兆彦没理会,而是招呼两位兄长。
苏时彦两兄弟没反应过来,被苏仲彦一把推过来,扶住外祖、外祖母。
苏兆彦趁机脱手,溜到苏仲彦身边,迅速将状纸塞给堂兄。
苏仲彦不动声色塞怀里,一行人挤出人群。
“兆彦!”老妇人没见着小外孙,不放心的大声呼喊。
“唉,外祖母,我在呢!”苏兆彦在身后应答。
“莫要走丢了,跟着外祖母!”老妇人惦记着诉状。
“孙儿晓得!”苏兆彦乖巧答道。
苏仲彦带着柄彦回到驿馆,拿出状纸细看,看完沉默不语。
不得不说苏时彦文笔不错,字字泣血、声泪俱下,让人看了义愤填膺,恨这世道不公!怜悯冤死之人无处诉冤。
“柄彦,你如何看?”苏仲彦问。
“阿兄,这只是秦家一面之词,真相如何我们并不清楚,是非曲直不好评判。
我觉得秦阿舅以下犯上,单这一条,官府惩戒毋庸置疑;
再者秦阿舅十几日后病死,与打板子有关联,也无关联。
挨板子的人多了去,当场毙命的不是没有,秦阿舅拖了些时日,衙役未暗中使手段。
再说去岁死的,为何当时不告?偏偏时彦、辰彦两位兄长寻来便冤屈大如天,击鼓鸣冤?
弟弟觉的,秦外祖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告府尹是假,真正目的是摧毁苏家,至于为何如此恨苏家,弟弟不得而知。”
“嗯,柄彦分析的有道理!”苏仲彦赞同道。
自从二婶和苏荷被赶出苏家,两位堂兄就变得牛心左性,别扭得很。
没猜错的话,定是两位堂兄把二婶被休弃的事儿告知,不然解释不通那股恨意来自何处。
只是,苏家倒了,他自己的亲亲外孙能落着好?
苏仲彦拿着状纸纠结,要不要烧了。
“阿兄不赶紧把这麻烦烧掉,留着作甚?”柄彦不解。
“我担心,万一秦阿舅真是冤屈的…”苏仲彦觉得是不是太自私、冷血。
“阿兄说的,若真冤屈,时彦兄长不会再写?那秦家人真真是麻烦得很!”柄彦恼道。
第345章 他想干啥
三兄弟扶着外祖、外祖母回到客栈。
“兆彦啊,诉状呢,给我!”老妇人不肯躺下。
“好!”苏兆彦装模作样在身上摸索半天,“咦,诉状呢?我明明放好了的呀!”
“甚?”老妇人站起,一把抓住小外孙,直接上手搜。
上下摸了个遍,什么都没有。
“你、你!”老妇人反应过来,被小外孙耍了!
“啪!”老妇人怒火中烧,“混账东西!”
耍了一辈子心机竟被小外孙给糊弄!打鹰终被鹰啄眼。
“外祖母!”苏时彦两兄弟惊呼,没想到老妇人动手打弟弟。
“当真是苏家好儿郎!小小年纪,竟敢算计老身!”老妇人满是恨意,瞪着小外孙。
苏兆彦脸上一片红,肿起五个手指印,定定看着面目狰狞的外祖母。
“外祖母若当真要告,为何去岁不直接抬着阿舅的尸身上府衙告?
哄着我阿兄写状纸,击鼓鸣冤!是真的冤屈吗?还是想置我苏家于死地?
孙儿是苏家人,不得不维护苏家!”苏兆彦掷地有声。
苏时彦两兄弟羞愧的抬不起来。
“你是苏家人!真好!说的真好!哈哈哈…”老妇人仰天大笑,眼泪都笑出来。
这世道果然都是官官相护!
“你当自己是苏家人,那你可知你阿娘、你阿姐惨死?”老妇人恨恨道。
“什么?”苏兆彦愣住,眼神慌乱,“不可能!我阿娘、阿姐在南沟村好好的!”
“你问问你两位兄长,你阿娘、阿姐在哪里?”老妇人悲愤。
“兄长,阿娘、阿姐在哪里?”苏兆彦拉着兄长问。
苏时彦兄弟俩耷拉着脑袋,眼眶红红,“阿娘、阿荷都死了!那冯家不是人,害死了阿娘、阿荷!”
“不可能!不可能!”苏兆彦摇着头,泪流满面。
他还没长大,还没接阿娘回家,怎么就惨死了呢?
“你知道苏家是怎么待你们的?”老妇人冷冷道。
“隐瞒消息,悄悄将人葬了,若非你兄长去接人,你们还一直蒙在鼓里!这就是你的苏家!”
“不对!”苏兆彦大声道,“隐瞒是不想兄长分心,他们刚去桐县!机会难得!”
他知道这是堂姐阿樱为兄长们谋划来的,隐瞒是希望兄长们安心做事。
以前被兄长们带着,他也会想歪,钻牛角尖,可如今看得多了,站在旁观者角度,很多事情反而看得很清楚。
“当真是苏家喂大的狗!”老妇人讥讽。
“孙儿本就是苏家人,维护苏家乃本分!”苏兆彦凛然道。
“两位兄长,这次弟弟帮忙除去隐患,以后莫要再糊涂!苏家是我们的根本!切莫是非不分!
若阿舅真的冤死,阿耶、大伯、苏家定会鼎力相助寻求公道!而非被人算计当枪使,毁了苏家!”
“好!好得很!真是苏家的种!”老妇人气得胸膛起伏。
“外祖!阿舅、阿娘已矣,你再恨苏家,还有三个与你血脉相连的外孙,你不会连我们都要一起毁了吧?”
秦方城面色绯红,心思被小外孙戳破。
“事情就此打住,外祖、外祖母接回长安,我们三兄弟给你们二老养老送终!
若非要闹腾,那、恕孙儿不孝!你们要闹腾尽管去!孙儿不奉陪,言尽于此,孙儿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