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明日问问村长,可有现成的,实在不行再去看看哪里有石灰山。”苏步成道。
“大兄,还是阿樱厉害,想出这个办法,有了腐土,就算没有耕牛和铁犁,明年收成应该不会差。”苏老二、苏老三欢喜道。
“哼,又没种过地,说的神乎其神的,分明是纸上谈兵,种子就那么点儿,要是明年没得收成,大家喝西北风啊!”
苏荷见不得苏樱出风头,阴阳怪气道。
“你这孩子,觉得阿樱的不好,那你说咋弄?”苏老二呵斥自家闺女。
“我、我哪会儿?”苏荷讪讪道,“我不会,但不会不懂装懂!”
“苏荷,没事多读书,《夏小正》、《月令》、《吕氏春秋.上农四篇》、贾思勰《齐民要术》、氾(‘范‘音)胜之的《氾胜之书》,
自己蠢,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不长脑子?”
这么个蠢得沾沾自喜的蠢货,也是醉了,十个神队友抵不过一个猪队友!
“你!”苏荷气得跳脚。
“好啦,荷儿,住嘴!”苏老二呵斥自家闺女。
“阿耶!”苏荷不满看向父亲,不应该是自家人帮自家人吗?
小秦氏轻轻扯了扯闺女,苏荷这才不甘的闭嘴。
苏樱不想跟这蠢不自知的堂妹掰扯,又道,“阿耶,为了保证种子出芽率,播种前,咱们先用温水浸泡一下种子。”
“温水浸泡种子可以多出芽?”当县令多年的苏步成顿时又来了兴趣。
“嗯,温水浸泡后,种子喝足了水,这是催芽,比直接播种的小麦出芽率高。”
“太好了、太好了!以前怎么没想到呢?”苏步成激动的站起身,来回走着。
这样的话麦子收成就会有提高!一亩地多个十斤,一顷地多一百五十斤,一个县就是…
这样一来,长安县的百姓又能多一些收成!
猛地想起,自己现在是流犯,不是长安县令!
啪地一下拍在脑门上,失落地顿住脚步,背影透着遗憾、无力,久久无语。
“阿耶!”苏樱心中叹息,生不逢时,可惜了。
“没事儿!阿耶太激动了!”苏步成情绪慢慢平复,回到现实。
“二弟、三弟,咱们把地垦出来,分两部分,一部分用老办法,一部分用阿樱说的,腐土、种子浸泡播种。
做好详实记录,出芽率、生长速度、施肥量、结实率都一一记下,做实验对比,看产量能提高多少,以后推广有据可依。”
苏步成一如在长安县衙,认真规划、布置分派。
“你们也认真学习总结,书不光是会读,最终要会用,治国之策,根本在于农业,农桑不稳,国将不稳。
你们就当流放是人生修行,体验民生,洞察时弊,总结经验,将来推广、流传。
人固有一死,若能著一农书流传于世,利万世子孙,不枉此生!”苏步成对众子侄道。
“阿耶(大伯)说的是,孩儿(侄儿)谨遵教诲!”子侄们恭敬道。
一家被流放,按律,至少三代人受影响不能入仕。
从苏步成算起,要到重孙才有机会重启。
不管以后有没有机会离开,苏步成从没想过就此沉沦。
蛰伏也罢、蓄势也罢,人还在,子孙还在,就该为将来做准备、谋划。
一代又一代传承,持之以恒,不过三四代,定能走出岭南。
“老二、老三,你们各自带一组,一组垦荒,一组挖腐土,清理翻晒。
时间有些赶,还有半月就播种,大家辛苦一下。”苏步成安排道。
“是,兄长!”苏老二、苏老三道。
随后就人手分配展开讨论,自愿组合加上强弱搭配。
苏老二负责垦荒,成员有:儿子苏时彦、苏辰彦、侄子苏仲彦。
苏老三负责挖腐土,成员只有大儿苏柄彦。
妇孺们自动组合一组,负责搬运、筛选、翻晒腐土,成员有三个媳妇、三个堂姐妹、两个最小的男丁。
苏步成父女仨进山回来,加入垦荒队。
苏老太太负责晒太阳,吃好喝好。
“二叔、三叔教我们怎么编箩筐。”
后面需要不少盛具,光靠苏老二、老三根本忙不过来,少年们拿着竹条讨教,学习热情高涨。
人不怕环境艰苦,就怕没了斗志,没了奋斗目标。
现在大家有目标,有盼头,不再消极,浑身散发着激情和斗志。
这样的家族才有未来、有希望!
苏樱看着尽显朝气的一家,会心一笑。
苏老太太没说话,这场景让她想起当年,那时候家里也苦,可是儿子们各个争气,勤奋好学,努力向上。
后来熬出头,儿子们相继步入仕途,自己也过上老太君的尊贵生活。
可惜荣华富贵如过眼烟云,不过十数年就烟消云散。
第11章 第一次挨打
“哼!”苏荷看着热闹的一大家子,冷哼一声,甩脸进屋。
“阿娘,我再看会儿!”小秦氏想拉小儿子进屋,小儿子不肯。
“二叔、三叔,时辰不早,早点儿歇息吧!”苏樱劝道。
“不急,再编一会儿,时间还早。”苏老二、苏老三正在兴头上,孩子们兴致正浓。
“二叔、三叔,咱们早点儿歇息,睡一会儿,不然半夜猛兽闹腾,明天都没精神。”苏樱笑道、
“对!阿樱说的对!”苏步成猛然想起这茬儿。
趁猛兽没出来,大家安心睡一觉,等猛兽打斗起来,不说会不会冲下山,单是那震天的打斗、嘶吼声就让人胆颤,哪还睡得着?
长期睡不好,人不但精神状态不好,体质也会下降。
众人把地上的竹条收拢归置好,进屋休息。
别看苏老二刚才还精神百倍,这会儿头一挨到秸秆,顿时困意来袭,眼皮沉沉,很快睡去。
身旁的小秦氏睡不着,翻来覆去,压得秸秆沙沙响。
“睡吧!”苏老二咕哝一句。
“二郎!”小秦氏推一把丈夫。
“嗯?”苏老二没睁眼,睡意正浓。
“二郎,不公平,凭啥咱家垦荒?他们干轻省活儿?”小秦氏拱火。
苏老二猛地睁眼,睡意全无, “你怎么这么想?荷儿不懂事,你也跟着糊涂?”
“谁糊涂了?你看不穿吗?同样壮劳力,就咱家的垦地,三叔家只挖腐土!
最苦最累咱家干,凭什么?一天两顿,顿顿清粥,人就是铁打的,也扛不住!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吗!”小秦氏抱怨道。
同样儿子,大伯家的上学读太学,干活捡轻省的,自家孩儿读普通官学,干最重的活儿!
怎么服气!凭什么啊?都落入尘埃,怎么还分高低贵贱!
“九娘,你说的什么话?谁欺负人了?仲彦不也垦地?人是我选的,活儿是我自己挑的!
大兄不在家,我就是兄长,得挑起重担,我自愿的,没谁逼迫!休得胡言!”苏老二厉声道。
一直想不明白闺女怎么蠢的那么清澈,原来出在根儿上。
小秦氏秦九娘是他娘给他选的媳妇,老太太娘家人。
苏老二第一眼就知道这不是一个聪明人,但看着还算老实本分,不出挑也不多事,就这么平平淡淡过日子也不错。
却不想一场变故,让人本性暴露无遗。
原本和善、明理的老母亲,不再慈眉善目,尖酸刻薄、怨天尤人,把所有过错归咎到侄女苏樱头上,动辄打骂。
现在连妻子也多了小心思,小家子气显露无疑!
却不知艰难时刻,大家更应该抱团取暖,打自己的小九九只能自寻死路!
想来私下里,小秦氏没少当着女儿蛐蛐儿,掐尖要强的女儿哪听得这些?
这么一捋,苏老二明白了什么,一脸失望的盯着小秦氏。
“以后少当着荷儿发牢骚!荷儿脑子笨,你这样会害了她!”
人蠢不可怕,怕的是蠢不自知,还上蹿下跳惹事儿,迟早大祸临头。
说起来,一家子流放岭南,荷儿功不可没,却让侄女苏樱背了锅。
灭蝗一事在长安县乡野进行得如火如荼,上面并不知晓,有人风闻也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有些事儿看破不说破,你做你的,大家装聋作哑这么糊弄过去就行了。
那些田地有大部分是勋贵的,谁也不想庄稼被蝗虫吃光。
可偏偏有人要把它戳破!
在一次中低级官眷聚会上,众人提及最近的蝗灾,赞美皇帝仁德,神虫蝗虫被感动,消退不少。
一直无人搭理的苏荷为吸引众人目光,声称蝗虫消退皆因她大伯的灭蝗之功。
众人惊愕噤声,头一次见这种不知天高地厚,跟圣上抢天功的蠢货!
一脸同情看着苏荷,苏荷不自知,见众人关注自己,愈发得意,把苏步成灭蝗之事详细讲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