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待苏樱闻讯赶来呵止,一切为时已晚。
  本来这场聚会,没有苏荷的份儿,请的是五品官员苏步成之女苏樱,苏荷是九品官之女,不在邀请之列。
  临出门,苏荷舔着脸说跟苏樱去见识见识,实际上是想挤进苏樱的交际圈。
  因着大伯的身份,苏樱结了一门好亲,而自己还没着落。
  也不是没着落,而是上门提亲的都是九品这类末流小官之家,心高气傲的苏荷看不上。
  苏樱找到什么人家,她也不能比这个差!自己比苏樱漂亮,不能让苏樱比下去!
  苏樱本不想带,奈何二婶小秦氏开口央求,苏樱拂不开面子,只得带去,却不想捅这么大娄子。
  随后的一切来的那么迅疾,一边倒的弹劾,终究苏步成扛下所有。
  事发后,苏步成坦然接受所有惩罚,不曾责怪苏荷半句,反而对二弟、三弟充满愧疚,觉得连累了两个弟弟。
  他们都是低品级的基层官员,不过是凭着本心做实事,对政治敏感度不高,天庭的意思他们也不可能及时知晓。
  等满京城传颂圣上与神虫对话,并食虫自罚,迟钝的他们品出味儿来,灭蝗不宜大张旗鼓,与上面的想法相左。
  再谨慎,终究还是败在猪队友上!
  每每想到这些,苏老二很不是味儿,大兄从来不提,反而云淡风轻,越是这样,他心里越自责不安!
  要是大兄骂他一顿,他心里反而好受些。
  所以,他抢着干最苦最累的活儿,希望能赎罪。
  没指望同床共枕十几年的妻子懂他的心,也万万没想到妻子竟如此短视、浅薄。
  苏老二长长叹息一声,将来分家,自家必定落下乘,有如此昏聩的人当主母,家族能走多远?
  “二郎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害荷儿啦?”小秦氏不忿,丈夫不向着自己,反而指责自己。
  “九娘!你闭嘴!”苏老二喝道。
  夫妻俩争吵把同屋的大儿、二儿吵醒,小儿子也迷迷瞪瞪翻了个身。
  “阿娘,早些歇息吧!明天还要干活!”大儿苏时彦打圆场,低声劝道。
  “干活儿,干活儿!你们哥儿几个都给人做牛做马了,累死算了!”小秦氏咄咄逼人,语气很冲。
  “啪!”苏老二怒不可遏,甩过一巴掌。
  一次又一次挑战自己的底线,挑拨兄弟和睦,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秦氏捂着脸,好半天没回过神。
  俩人成婚多年,从未红过脸,更未吵过架,今天第一次挨打!
  第12章 今晚又睡不成
  “苏步青,你敢打我!”小秦氏一字一顿,随即扑上来,头往苏老二怀里拱,“你打,你打,你打死我啊!”
  打闹声把小儿子吵醒,苏兆彦睁开眼,见爹娘扭打在一起。
  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孩子吓得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大儿、二儿一边一个拉开父母。
  “苏步青,你有种!你打呀,往死里打呀!打死老娘落个清净,不用在这鬼地方遭罪!呜呜…”小秦氏披头散发哭着,不停用头去撞丈夫。
  “阿娘!哇…”苏兆彦哭着抱住母亲大腿。
  “你、你这泼妇!不可理喻!”苏老二气得手抖,指着小秦氏不知该骂什么。
  “老二,怎么回事儿?”苏步成在门外问,其他几屋的人都跑到院中,往屋里张望。
  杜氏、韦氏、苏老太太进来。
  “九娘这是咋啦?”杜氏、韦氏关切的去扶小秦氏。
  “哼!用不着你们滥好心!”小秦氏身子一拧,冲妯娌甩脸子。
  杜氏、韦氏脸色一僵,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小秦氏,火气莫名其妙的朝自己撒。
  “大嫂、弟妹不用理会她!她在发疯!”苏老二深吸一口气,平复语气道。
  “谁发疯了!一个男人,屁都不敢放!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嫁你这么个窝囊废!”小秦氏破口大骂,状若疯妇。
  “砰!”一拐杖敲在背上。
  “哎哟!”小秦氏痛呼,转头一看,气焰顿时没了,“阿娘!”
  苏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瞪着小秦氏,“反了天了!谁给你的胆子,在你男人面前出言无状!你爹娘这么教你的?”
  小秦氏是娘家堂兄家闺女,当初堂兄来结亲,看中最出息的大郎。
  苏老太太又不傻,哪会让最优秀的儿子娶同样的寒门庶族,还指着大郎与士族结亲,改换门庭呢。
  可是娘家人又不好往死里得罪,推拒几次,堂兄家始终像狗皮膏药粘着,无奈只得让老二娶小秦氏。
  三个儿媳,大儿媳、小儿媳出自京城杜陵县杜氏、韦氏,乃京中望族。
  大家族调教出来的女子就不一样,杜氏、韦氏言行举止、接人待物皆有度,二儿媳小秦氏相比明显差了一大截。
  这些年顺风顺水,在大郎这棵大树乘凉,倒也没闹幺蛾子,相安无事。
  如今落难了,开始闹腾,简直不知所谓。
  这个家自己最大,连自己都不敢作,这小秦氏哪来的勇气?给脸了!
  小秦氏作的底气来自苏老太太这位婆母兼堂姑姑,见靠山这态度,才意识到自己踢了铁板,低头啜泣不再言语。
  “阿娘,没事了,都散了吧,去睡吧!”苏老二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难堪。
  “哼!管好你媳妇!没事儿少闹腾!还睡不睡了!”苏老太太拄着拐杖出去。
  不忘对杜氏丢话,“明日开始,少煮半碗米,免得吃饱了撑的慌,尽闹腾!”
  “噗嗤!”门外看热闹的苏樱被苏老太太的话逗笑。
  “笑啥,你也吃饱了!”苏老太太冲苏樱骂。
  现在没人把苏老太太当回事,老太太也破罐破摔,怼天怼地怼空气,自个儿心里舒坦就好!能给人添堵最好不过。
  “哼!”苏荷冲苏樱翻个白眼,没有随苏老太太回屋,转身进自家屋。
  “阿娘!”苏荷坐到小秦氏面前,见母亲脸上高高肿起的巴掌印,“怎地和阿耶闹成这样?”
  “荷儿,你阿耶、你阿耶…”低声啜泣的小秦氏再次委屈起来,向女儿诉苦。
  “荷儿,你来做什么?去守着你祖母!”苏老二看着两个拎不清的凑一块儿,头好大。
  “阿耶,我阿娘到底怎么啦?你下这般重的手?”苏荷不理会,反而质问父亲。
  “荷儿,爹娘的事儿你少管,出去!”苏老二板起脸。
  “不,阿耶,你说清楚,我阿娘到底做错什么啦?要你如此对她!”苏荷一点儿不畏惧父亲。
  这父亲从来都是大伯的跟屁虫、应声虫,就像阿娘说的那样,窝囊废!
  苏荷打心底里瞧不起父亲,唯唯诺诺,永远活在大伯的阴影下。
  “放肆!谁让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出去!”苏老二怒喝。
  一脸痛惜地看着女儿,不久将是另一个小秦氏。
  “阿荷,别惹阿耶生气,快走!”苏时彦推着妹妹出去。
  大晚上的,闹个没完了!
  爹娘的话,苏时彦、苏辰彦都有偷听,俩孩子天分不高,品性随了父亲忠厚老实。
  父亲选他们一起垦地,干重活儿,他们并不觉得谁吃了亏,谁得了便宜。
  家里就这么几个壮劳力,大伯他们为了大家,进山探路找山货。
  剩下的人里,他们父子仨加上堂弟苏仲彦垦地,垦地是累,但挖腐土就三叔和苏柄彦父子俩,人家也不轻松呀。
  一切从零开始,什么都没有,就剩下一身力气,有啥可吝惜的?力气使了还在!
  不抓紧时间播种,来年吃啥?
  连堂妹苏樱都要背大背篓进山,阿娘攒着劲儿的闹腾,是不满大伯家还是三叔家?
  闹到分家了,谁也落不着好,地不还是得自己去垦?
  俩少年不明白阿娘怎么想的,从心里讲,他们觉得父亲并没有错。
  当然,父亲也有错,不该动手打阿娘。
  “哼!”苏荷气哼哼进来,看见地上睡着的苏樱更来气。
  装作没看见,故意往苏樱小腿上狠狠踢去,假装被绊倒。
  “嘶!”、“哎哟!”俩人同时惊呼,一个真疼,一个假摔。
  “苏樱,你腿伸那么长作甚?”苏荷倒打一钉耙,抢先发难,眼里露出得逞的奸笑。
  “苏荷!你有病啊?谁知道你又回来,看不见不知道招呼一声?”苏樱揉着小腿骨。
  小腿没啥肉,细细的一根,这一脚正好踢在胫骨上,生疼生疼的,眼泪差点儿疼出来。
  “砰!砰!”瞌睡被打断的苏老太太闭着眼,一人一拐杖,吵死人了。
  “哎哟!”苏荷痛呼,死老太婆下手真狠!
  “不睡滚出去!”苏老太太骂道。
  苏樱瞪一眼苏荷,翻身睡觉。
  “哼!”苏荷没讨着便宜,冷哼一声,背靠苏樱躺下。
  “嗷!”山间传来狼嚎。
  “嗷呜!”四周的山林传来狼群的回应,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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