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成竹吭哧了半天，终于说：“我，我有女朋友了。”
心兰愣了一下，转而笑道：“好事儿啊，真看不出啊成竹，你自己找到女朋友了，咱妈还替你操心呢。”
成竹挠了挠头，一脸的不知所措，吞吐了半天终于又说：“但是，大姐，我女朋友她……”
“她怎么了？”心兰也被弄糊涂了。
“她……”成竹脸都皱成一团了。
“她怎么了？你想急死你姐？”心兰催促道。
“她……怀孕了。”
“什么？”心兰脑子里嗡的一声，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儿撞到背后的树干上。
心兰看着成竹，一时不知道如何处理突然而来的惊讶，虽然短短一句，但信息量大得让她快认不出成竹了。
她默默冷静了一会儿，组织了一下语言，问成竹：“你有女朋友，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成竹不好意思地说：“就是你去跑阿拉木图之后没多久，都谈了好几个月了。”
心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转为愤怒，气呼呼地说：“才谈了几个月就怀孕？陆成竹啊陆成竹，平你看你不吭不哈的，真有你的啊！”
成竹不答，低头挨训，这是他从小习惯的场面。
心兰这才想起来问：“你女朋友是谁啊？哪家的女孩儿这么喜欢你？”
成竹扭捏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地说：“是，是晓燕。”
心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问：“晓燕？哪个晓燕？”
成竹不好意思地说：“就是你徒弟，刘晓燕。”
心兰仿佛突然被一道雷劈中，脑子瞬间不知道怎么转了。
冷静了好一会儿，心兰才说：“我跑了几趟阿拉木图，你俩就谈上恋爱了？晓燕还怀孕了？你俩可真行啊。那咱妈知道吗？晓燕的爸妈知道吗？”
成竹一脸小学生的诚恳无措：“都不知道呢，所以我才先来问大姐你。”
心兰瞪了成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还知道我是你大姐啊陆成竹，我真不敢相信这是你能做出来的事儿。”
但事已至此，再怎么训斥成竹也没有意义了，心兰知道，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她也只能把这碗饭端上桌了。
“走，先带我找晓燕去。”心兰对成竹说。
作为亲姐姐，心兰原不该质疑自己的弟弟，但见到晓燕，她还是忍不住问：“晓燕，你到底看上成竹什么了啊？”
晓燕脸上浮起一丝红晕，小声说：“成竹人老实，对我也好。”
心兰无言以对，对晓燕说：“你自己千万注意身体，现在最要紧的是你俩得赶紧结婚。”说着，心兰瞪了成竹一眼，成竹缩缩脖子，心兰又问：“你爸妈知道吗？”
晓燕摇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
“唉”心兰叹气，一个头两个大，但还是坚定地说：“你爸妈那边我负责，我带成竹，直接去你家商量婚事。”
心兰回家后，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南英，南英先是震惊、生气，大骂成竹没出息，继而又有些欣慰，觉得不用为成竹的婚姻大事担心了，多少松了口气。
心竹听说后，夸张地啧啧几声：“真没想到啊，我们家的大孝子陆成竹，你这是要让妈提前抱上孙子，给妈一个惊喜啊。”
成竹脸都羞红了，也不敢回嘴。
南英和心兰火速准备好红包、礼物，选了个星期天，带着成竹去晓燕家提亲。南英心里还有些不踏实，路上不住地问心兰：“你说咱们带的这些东西够不够啊？”
那时候，结婚讲究的礼俗是“三金”，男方要给女方送金项链、金戒指、金耳环。这几天，南英和心兰在第一百货商场里挑好了这些首饰，南英又准备了一个红包。
心兰宽慰南英说：“妈，晓燕性格好，她爸妈也不会是难缠的人，咱们去了好好谈，先别担心。”
到了晓燕家楼下，晓燕下楼来接他们。心兰问晓燕家的情况，晓燕说：“我爸妈和我大哥都在呢，我家五个兄弟姊妹，我是老四，下面还有一个妹妹。”
进了晓燕家，家里的哥哥还算热情，爸妈都是脸色铁青。南英先向对方赔不是：“对不起啊，我们家就这一个儿子，让我给惯坏了，真是对不起你们，你们要是同意，就让他俩尽快结婚，我会好好对晓燕的，当自己亲闺女看待。”
心兰也说：“我是晓燕的师傅，没照看好他俩，我也有责任，今天我们诚心诚意来提亲，一定会为晓燕负责到底的。”
成竹站在一旁不说话，心兰对他使了个眼色，成竹这才说：“大叔、大妈，对不起，但我是真心喜欢晓燕，我会对她好的。”
见南英一家态度好，晓燕的父母脸色好多了，晓燕的妈妈说：“既然来了，就坐下谈吧。”
两家人落座，正经谈起了婚事。得知成竹是火车司机，工作稳定，心兰又是晓燕的师傅，一直以来多有照顾，晓燕父母的态度慢慢缓和了。
南英拿出准备好的三金和红包请对方收下，说：“那咱们就定个日子吧。”
一番商议下，婚礼订在了下个月初六。
举办婚礼时，晓燕已经怀孕三个月了，肚子看得出一些起伏。婚礼当天租了大裙摆的婚纱，裙子遮住脚下穿的平底鞋。悦悦和飞飞当花童，一人一边站在晓燕身旁，像太上老君座下的两个童子。
心梅也回来参加了婚礼，她和晓燕第一次见面，热络地叫了声“嫂子”，但私下里却挤兑成竹说：“真没看出来啊老哥，闷声办大事，你才是咱们家的狠角色。”
成竹他爸去世的早，两边只有父母三人，新人向父母鞠躬时，南英忙伸手扶住晓燕，小声说着：“轻点、轻点、小心肚子。”
那时，单位福利分房已经取消了，结婚后，晓燕和成竹就住在南英家，二室一厅里分出一室给他们，南英和心兰又简单买了一些家具，装饰了新房。
很快，成竹发现，家里又多了一个女人，他的家庭地位更低了。
第32章 左公柳
晓燕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悦悦第一次见到孕妇，好奇地把耳朵贴在晓燕的肚子上，听里面的动静。
晓燕笑着问：“悦悦，你想要弟弟还是想要妹妹啊？”
悦悦脱口而出：“当然是妹妹，小男孩儿太调皮了。”
那时学校里都会开展第二课堂，提倡“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悦悦在第二课堂选了竖笛，经常一放学回到家，就对着晓燕的肚子吹竖笛。晓燕说：“悦悦，你天天这么吹，小宝宝一出生就会唱《小星星》啦。”
宝宝出生前的两个月，成竹和晓燕每天翻字典，列出给宝宝起的名字，男孩和女孩名各起了很多。
南英嘴上说“男孩儿女孩儿都好，都是咱们陆家的宝贝。”但心兰知道，南英心里还是暗暗期待是个男孩儿，毕竟他们陆家就成竹这么一个儿子。
过了元旦，晓燕就去医院待产了，很快，心梅也放寒假回了家。在一个下雪的早晨，晓燕被推进了产房，成竹他们焦急地等在产房外。
几小时后，护士推门出来，向产房外等待的大家宣布：“生了，是个女孩儿。”
悦悦开心地拍手叫好，南英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但瞬间掩盖住了自己的表情。
第一次见到新生儿，悦悦既新奇又兴奋，趴在婴儿的襁褓旁盯着她看。这个柔软的、毛茸茸的小生命，是她的第一个妹妹，让她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神奇和惊喜。
成竹和晓燕对孩子的名字举棋不定，正好心梅来医院探望，成竹说：“心梅，咱家就你一个大学生，你最有文化，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心梅想了想说：“路遥知马力，咱家姓陆，这孩子就叫陆知遥，怎么样？”
成竹和晓燕仔细品了品，都觉得这个名字不错，晓燕爽快地说：“就叫陆知遥了，小名就叫遥遥。”
回到家，南英向老陆的照片上了一炷香，小声念叨着：“老陆啊，咱家成竹有孩子了，咱们也有孙女儿了。”
多了个孩子，南英家里一下子热闹了很多，悦悦觉得新鲜，每天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妹妹。遥遥妹妹圆圆脸、大眼睛、大脑门，像晓燕，又有些像心梅。
心竹抱着遥遥仔细看了看，说道：“都说侄女像姑，咱家遥遥最像的是她小姑，你们看，这大脑门，多像心梅啊。”
心梅略带酸意地说：“可惜不像二姐你，像你才更漂亮呢。”
南英忙说：“脑门大的孩子聪明，咱家三个姑娘，个个都漂亮，遥遥像谁都错不了。”
成竹傻呵呵地自嘲：“像妈妈也好，像姑姑也好，不像我就行，咱家就我丑，你们都漂亮。”
南英看看成竹的肚子，气道：“你啊，快减减肥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怀孕的是你呢。”
成竹傻笑：“你给晓燕做的那些鸡汤啦、猪蹄啦，她吃不完都给我吃，我能不胖吗？”
南英无言以对，满脸的恨铁不成钢。短短几个月里，南英当上了婆婆，又当上了奶奶，高兴之余，身份上也需要适应。她脾气温和，儿媳晓燕开朗外向，两人相处倒也算融洽，只是成竹本来就没主见，结婚后更是事事都听老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