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夏扶光从头到尾都陪在余晖身边，悄悄在饭桌底下牵他的手，给他夹菜，面上不显，实际上却挺担心他的心情，一直在认真观察着他，看见他有一点不适的地方便能挡上来。
他想，夏扶光在来之前对他说的那句“就算他们不喜欢你，和你过日子的也是我，我们才是彼此最亲近的人”是发自真心的。
夏扶光在用行动告诉他。
第130章 家
宴会临近尾声时，安沐阳趁着众人寒暄的间隙，轻轻拍了拍余晖的肩膀。
她的指尖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气，动作轻柔。
“能借一步说话吗？”她微微倾身，在余晖耳边低语。
余晖还没反应过来，夏扶光已经条件反射般跟了上来，寸步不离地黏在余晖身后。
安沐阳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二十多年第一次见你这样黏人，也是不容易。”她眼角的笑纹舒展开来，眼底满是纵容，丝毫没有阻止儿子的意思。
露台上晚风习习，远处城市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安沐阳从手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米白色绸缎包裹的盒身上，系着规整的蝴蝶结，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本来第一次见面就该给你包红包的，”她将盒子递到余晖面前，声音温柔似水，“可毕竟是姥姥寿宴，怕不合礼数。”
她的目光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却没有任何审视的意味，继续道：“特意准备了份见面礼，希望你喜欢。”
余晖一时怔住，手指悬在半空中微微颤抖。他下意识回头看向夏扶光，眼神里带着求助般的茫然。夏扶光冲他眨了眨眼，眼尾弯起熟悉的弧度，像是在说“收下吧”。
“谢谢阿姨。”余晖终于接过盒子，声音软得像是浸了蜜糖。
安沐阳望着眼前拘谨的年轻人，到嘴边的“改口叫妈”又咽了回去。
她轻轻拍了拍余晖的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孩子别紧张。”
转身时她嗔怪地瞪了夏扶光一眼，心里暗自埋怨儿子不会安排——要是提前单独见面给了红包，此刻也不必这般躲在角落里送礼物，平白让孩子尴尬。
“我们今晚就回建邺了，”安沐阳整理着披肩，丝绸面料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语气里带着真诚的邀请，“有空来家里玩。”
待母亲的身影消失在露台门口，夏扶光整个人懒洋洋地贴了上来。
他双臂从背后环住余晖的腰，下巴重重搁在对方肩头，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香：“不看看是什么吗？”温热的气息扫过余晖的耳廓，
余晖在他面前向来没有拘束，闻言立刻拆开盒子。
月光下，一枚圆润的和田玉平安扣静静躺在丝绒衬布里，泛着羊脂般的柔光。他的指尖轻轻抚过玉石表面，触感细腻温润，如同抚摸一泓静水。
“和田玉的平安扣，”夏扶光将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我也有一个，跟这个是一对。”
余晖知道，在他的饰品柜里见过。
此刻的夏扶光像只慵懒的大猫，整个人都挂在余晖身上，倒像是平时的余晖那样黏人了。
余晖猜到了原因，心中感动，将平安扣小心地放回盒子，转身回抱住夏扶光，脸颊贴着对方胸口闷闷道：“哥，我今天没有不舒服，不用这么担心。”声音被布料吸收了几分，却掩不住其中的暖意。
夏扶光闻言一怔，这才直起身子认真打量眼前人。月光下，余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他抬手揉了揉余晖的头发：“我看你情绪不太对，以为这里让你不舒服……对不起，是我自以为是了。”
余晖摇摇头，耳尖泛起淡淡的粉色：“我只是、只是有点矫情，不用在意。”
他踮起脚尖，在夏扶光唇上轻轻一啄：“下次不要说对不起，说你爱我就好啦。”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这里很好，你的家人都很好很好，金豆和铃铛也很好，我只是觉得，你说的没错——”
夜风拂过。
余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我们两个在一起的地方才是家。”
夏扶光没有回答，只是收紧了环抱的手臂。
铃铛不知何时溜了过来，正蹲在花盆边歪头看着他们，尾巴尖轻轻摆动，像是在守护这个静谧而美好的时刻。
“回家？”
“嗯，回家。”
———
生日宴回去后，彻底没有事情能让余晖分心了——考试周快到了！
他磨磨叽叽，总算对夏扶光说出想让他指导小组作业的事。
既然是他提的，夏扶光就变得很好说话，立即应了，还主动问要不要现场看看。
余晖摇头：“我们拍视频就好，你来学校也不方便。”
让秦阮保持八十尺是一件事，余晖想的是，夏扶光一出现，必然成为全校焦点，会对他产生困扰。
等戏排练好大概，他拿了份视频回家，准备了录音笔，打算把夏扶光的点评和建议录下来。
结果夏扶光第一句就是：“录音笔关了吧，我可能说的会很凶。”
余晖这才意识到，陈玫曾经说“你哥嫌烦”四个字的含金量。
原来夏扶光对别人……这么不客气、没耐心？
“我没记错的话，男主人设是留洋的沪海少爷吧？怎么他这口音都没改就演上了？演戏不动脑子。”
“这也不是生僻字，怎么还能背错？”
“这女生也是，女主人设是制香世家的小姐，就算性子活泼走路也不会这么大马金刀的。”
他语气淡淡，却一条一条往外吐，余晖记录在备忘录里，打算润色一下再发给小组其他人看。
四个人里，余晖和秦阮表现的还可以，但夏扶光只夸余晖，还特别温柔地、带着笑意引导他哪里还不够好：“这里演得很好，但是情绪稍微收一点会更好。”
转头到了秦阮的部分，便是皱眉：“这台词太用力了。”
余晖目瞪口呆。
他真是第一次见夏扶光“不温柔、不耐心”的这一面。
第131章 人间吵闹
一直到坐上保姆车，去拍摄新杂志的时候，余晖还有些懵。
他当然知道夏扶光对自己是特殊的，可是他也着实没料到，这特殊似乎是从一开始就有的，他好像从最初，就没感受过夏扶光冷淡的那一面。
陈玫最近的工作都绕着余晖转，相比起投资新ip，她还是更喜欢带新人，此时正热切地感受着自己喜欢的工作，连带着这种小活儿都愿意跟过来。
后视镜里，余晖看见陈玫滑动平板的指尖泛着冷光，而他耳尖还烧着，想起半小时前夏扶光往他保温杯里塞的茶包——带着佛手柑香气，是他之前随口提过想尝尝的味道。
“玫姐，”余晖有点点迷茫，“我本来觉得哥他很适合做老师，特别耐心、特别温柔，还很会教。”
陈玫敲击键盘的手指都停住了，直愣愣向他的方向看过来：“你知道你们学校之前就有邀请过他，想让他去给表演系开个讲座吗？也不止你们学校，沪海戏剧学院、上京电影学院都拜托过。”
虽然夏扶光非科班出身，但他比许多科班演员演得好，更何况他的奖项拉出来一看，去开大师课都够格的。所以尽管余晖不知道这件事，但听了倒也不意外，只是傻乎乎地“啊”了一声。
“我一开始劝他，为了人脉嘛，忍忍得了，他说[教人损寿]，[利人不利人不知道，肯定损己]，考虑都没考虑就都拒了。”陈玫脸上带了点怀念，又有点不爽，“你没见过他在剧组的样子，啧，你猜他高冷的传闻是怎么来的？”
夏扶光从来就不是对别人耐心的人。
有时候为了拍戏进度，那种怎么拍都进不了状态的演员，他可能会指点几句，但说话不好听，态度又有点他自己可能不在意、旁人却能感受出来的淡然和傲慢，陈玫都觉得，那种他教别人的时候，看起来特别欠揍，传出他高冷的消息，特别正常。
这都还算好的，如果对方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他都懒得继续合作，能换就换人，不能换就记黑名单，下次就算资方再怎么塞钱，都不会合作。不过好在随着他地位的提升，能跟他一起拍戏的演员位置也越来越难塞，遇到这种人几率不高。
陈玫倒也看得明白，比起什么对演艺事业的追求、对表演的热爱，夏扶光很大可能就是单纯忍不了蠢货，也不想花时间和精力在和蠢货合作上。
入行后，他好像目的一直很明确，要演精品戏，快点儿拿奖。
陈玫猜测，也许，他太聪明又看透世事，所以才对什么都无所谓吧？
所以陈玫其实是对余晖很好奇的——为什么夏青当年醉了酒会狂哭，觉得自己儿子要单身一辈子了？要知道，那时候夏扶光才二十二三岁，人生还很长，可身边人知道他爸这么哭，没人意外。
因为那时候，夏扶光私下里跟采访里那副铜墙铁壁的模样根本没差别，对，就是“理想型？没有”那种淡淡的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