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太爱我了怎么办/我是雍正嫡次子 第147节

  “目前有了一个人选。”尹继善也不藏着掖着,“陈宏谋,也是我的同年,目前任浙江道御史,不过我听说吏部最近有意举荐他去扬州任知府,我与他本人接触了一下,他对詹事府还是有倾向的。”
  当然倾向,不说进了詹事府就等于是太子的属臣,就说少詹事的品级还比扬州知府高了半级呢,何况还是京官和地方官的对比,傻子都知道选哪个。
  说来也是一景,如果陈宏谋真能调过来,那詹事府就有三个雍正元年的进士了。
  ——没错,尹继善、陈宏谋、杨炳元三个人都是同年,而更让人瞩目的是,当初是探花的杨炳元,如今却是三个人中品级最低的一个。
  不得不说,在官场这个赛道上,才学有时候真的不能决定什么。
  尹继善介绍完自己的人选,知道何国宗肯定不是随便问问,想着两人之后还不知要共事多少年,便主动道:“我这两年不在京城,如今乍一回来,千头万绪的一时有些理不出头绪,想踅摸人都不知往哪儿踅摸,何大人若有合适的人选,可一定要给我推荐推荐的。”
  他递橄榄枝,何国宗也不会不知好歹,道:“继善兄客气了,谈不上推荐,不过我这里也确实有个不错的人选,虽然我与他并不熟识、也没什么人情往来,不过那人着实是一个难得的好官,是殿下一向推崇的那种。”
  尹继善不大信他与人没有交情,但也好奇:“是谁?”
  “他名叫魏定国,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雍正四年的时候任河南按察使,因为在谢济世弹劾田文镜一案中为谢济世说情,被罢职遣戍黑龙江了。”何国宗道,“本来我也没想起他,这不是前阵子殿下为谢济世二人求情吗,我翻卷宗的时候才看到,你可以去了解一下,他出仕后官声一直很不错,考绩也好。”
  后半句话一出,尹继善顿时相信何国宗与这位魏定国没什么交情了,他可是知道,当初太子殿下的第二封奏疏拿出来时,何国宗也是反对过的。
  “好,我回头去调他的考评看一看。”
  至于这人已经罢黜了?那都不是问题,太子殿下连谢济世二人都保下了,还起复不了一个被牵连的人?
  ——只要他真如何国宗所说的那样清廉有能力。
  “说什么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
  “殿下。”
  行礼后,尹继善笑道:“何大人给臣帮忙推荐少詹事人选呢。”
  “广泛采纳意见,挺好。”弘书点点头,“也不用着急,最重要的还是要考察到位,行了,把其他人叫来开会吧。”
  其他人在他进入詹事府后就已经自觉聚集在门外等候传召,因此很快列席准备完毕。
  弘书环视一圈,见一个不少,便开门见山道:“今日叫大家一起开会,是关于第三封奏疏,需要大家集思广益。”
  “朱意远,把东西发给大家。”
  “都看看吧,还是一样,有建议尽管提,不必害怕。”
  早已摩拳擦掌的众人迫不及待地翻看,然后,他们的呼吸几乎同时屏住。
  这!这!
  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想要去从其他人的反应中寻找真实,想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但入目的,却是一双双同样因为震惊而放大的瞳孔。
  【你看见了?】
  【你也看见了?】
  【我好像看错了!】
  【我觉得我也看错了……】
  虽然常保一向很自得自己的察言观色能力,但他也从没像今日这样,从同僚的眼睛里读出如此精准的信息……所以大家都看错了?
  不,一定是我在做梦,醒醒,快醒醒,你一会儿还要去詹事府参加殿下召集的会议呢!
  常保看看在坐的同僚,有点犹豫——他想哐哐给自己两耳光,看看能不能把自己扇醒。
  最后还是尹继善发挥领导精神,代大家问出心中的震惊:“殿下,您、您要废除旗民不通婚?”
  弘书早将他们的一系列表现看在眼里,此时面无表情地道:“不止。”
  不、不止??
  所有人瞳孔地震,您还想做什么???
  “继续往下看。”
  所有人机械地低下头,继续看,然后他们就看到。
  “三年一届选秀,汉人也可待选。”
  “六品以上,采取自愿原则报名。”
  “参选秀女年龄,从十三岁至十六岁,上调为十五岁至十八岁。”
  第157章
  关于选秀年龄,其实十五岁弘书都觉得是在造孽,但放在当下,却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
  “殿下,废除旗民不通婚之事,臣初看虽觉有些意外,但细想想,此事并不算突兀,想世祖当年,本也有此意,不过当时多尔衮奸猾……”何国宗作为品级最高者,首先发言,他是懂顺毛捋的道理的,所以先表达肯定,从顺治身上给弘书的这个想法找背书。
  弘书对于他提起多尔衮也没什么异色,虽然多尔衮死后短短两个月就从巅峰沦落为最大罪人是政治斗争的结果,实际上他对清朝的统一确实有着不小的功劳,但弘书对他并没有多少好感,未来也不打算像乾隆一样给他翻案。
  不过,以后把这位“叔祖”拉出来多利用几把还是可以的,弘书一边听着何国宗的长篇大论,一边在心里预演未来。
  “…不过…”
  来了,转折了。
  收起心中有了个大概得预演,弘书让自己认真倾听何国宗的发言。
  “自古以来,女子十五及笄,《仪礼.士婚礼》言:女子许嫁,笄而礼之,称字。而从汉以来,朝廷律法皆有规定,女子十三四而嫁……”
  何国宗的话没有出乎弘书对他的预料,仍是一贯引经据典的风格,而这种风格也是如今朝堂上大多数朝臣的风格,换句话说,到时候朝会上反对他的人,肯定会有何国宗这一款。
  弘书现在就是要亲自给属臣们演示,到时候该怎么怼像他们这样的人。
  ——抱歉,虽然让大家大胆提建议,但他根本没想过修改其中的关键性条例。
  “何大人所言不错,不过我们看事情,不该只看表面,更该通过现象看本质。从汉朝起,为何朝廷会规定女子十三四就要出嫁成婚?从这些条例出现的时间就可看出一二,俱是天下大乱后人口稀少之时,也就是说,朝廷会有这样的规定,本质是为了快速增加国家人口,甚至为了增加人口朝廷还会强制令寡妇再嫁,这放在现在是大多数人不可想象的。”弘书淡淡地道,说起这些也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大清现在的情况和他们一样吗?不一样。户部如今已经开始统计今年的各种数据,据说,今年的人丁户口大约有两千七百多万,比去岁增加了约一百多万,这意味着什么?意味咱们大清的人口已经快要达成万万之数!而历朝历代,由盛转衰的时间点几乎都是人口达到巅峰的时候,东汉最盛时人口约五千五百万,唐最盛时约五千三百万,宋时四千三百万,宋金西夏时三国加起来一亿三千万,明最盛时也是约一亿五千万。”
  “这些数据说明的是什么?孤不知道你们怎么想,但孤以为,这些数据说明的是,这片土地能供养的最大人口数!”
  “固然我大清的疆域相比前朝开拓不少,但增加的这些又有多少是产粮之地?在这些前提下,以史为例,我大清如今能供养的百姓最多又是多少?”弘书环视一周,肯定地道,“最多也不可能超过两亿。各位都是孤精心挑选的饱读诗书之人,应该不会像某些人一样,真的将一个王朝的兴亡只归结于皇帝的荒唐吧?而我大清的人口抵达两亿这个关口,诸位觉得需要多久,十年?二十年?五十年?还是一百年?总不可能超过一百年。”
  “静庵,你的术数一向好,你来说一说,需要多久?”
  突然被点名的明安图头皮一紧,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看似只是问人口,但就殿下先前铺垫的那些话,分明是在说本朝的盛衰转折点还有几年。
  “臣、臣心算不行,一时算不出来。”
  弘书微微摇头,倒也没有和明安图计较,直接道:“如果没有孤令人改良出来的红薯、土豆、玉米等粮种,或许这个时间会无限接近于一百年,但有了这些粮种,孤敢断言,不出五十年,我大清的总人口就会翻上去。”
  事实上,这个数字他还是尽量往久了说的,他从不低估太平时候底层百姓的生育热情和能力,要不然后世也不会短短几十年间,人口就翻了一倍多,这还是在五亿的基础上。
  后世许多出生晚的人可能都不敢相信,那个年代,一家兄弟姐妹五六个算少的,七八个正常,十多个的也并不少见。
  “这……”尹继善瞠目结舌,他本来想着避开何国宗的说法,从三书六礼等方面论证一下十五岁参选太晚的,但现在,他一肚子的腹稿全都忘了个精光,整个人都陷在弘书预设的场景里。
  不出五十年,以殿下如今的年岁和身体康健程度,只要没有意外,届时必定还在位,而他们这些人,如果能长寿一些,也还能在朝堂上站一站……难道要在闭眼前眼睁睁看着自己打造的盛世走向衰落的深渊吗?不,他不能接受!只是想一想,尹继善都觉得心绞痛、要窒息了。
  其他人和他的想法差不多,先前准备反对的腹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个个都在绞尽脑汁想,怎么能让盛世保持的久一些、再久一些,最好万万年的传下去。
  弘书:……所以你们已经默认能在有生之年打造出盛世了是吗?
  在一群已经进入忧国忧民模式的同僚间,有一个人却像是被排挤的局外人。
  常保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弱弱开口道:“不是在说秀女年龄之事…吗?…人口上涨和秀女年龄没什么关系吧?”
  他是真的不明白,虽然他机灵、人也会来事,但他确实对读书不感兴趣,对于这种涉及国家根本的走向也没什么理解,所以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大家一下子就跳到人口和国家兴衰去了?
  虽然他这话说的十分的没水平,但也给了其他人一些思路。
  尹继善道:“殿下,这固然是一个严肃的问题,但确实与秀女年龄瓜葛不大,即便朝廷改变此项规定,于此事也没有多大帮助。民间千百年的传承和习俗,不是朝廷一道政令就能影响的,否则皇上这几年也不会屡次向地方派遣观风整俗使了。”
  “与其推进修改秀女参选年龄这个没有多少作用甚至还可能招致许多反对的办法,还不如多想想其他法子,有皇上和诸位肱骨大臣在,此事必能得到解决。”
  “尹大人说的是,选秀是为了宫中和宗室择选闺秀,三书六礼本就耗时,十三四参选得中,一套礼仪走下来,怎么也得两三年,十五六成婚正是时候。”杨炳元说的正是尹继善先前打好的腹稿,由此可见,大家的脑回路都差不多。
  戴亨也道:“若十五六才待选,等成婚时就要十七八了,再有孕生子,就得二十了,如此一来,开枝散叶必受影响。更别说十七八才参选,到时候别人的孙儿可能都会和自己的儿子一样大。”
  “儿子与别人的孙儿一般大倒没什么,臣就怕没机会看到孙儿就闭眼了。”刘统勋也赞同道。
  “不是我说,你们是不是太自我了些!”
  忽然,冒出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直接开了地图炮。
  所有人有志一同的看过去,弘书也饶有兴致地看向发表不同见解的这位——杭世骏。
  只见他皱着眉,满脸俱是对同僚所言的不赞同:“你们只想着自己的儿子、孙子,可有想过你们的母亲、姐妹和女儿?太医院吴院使的文章我不信你们没看过,十五六岁的女子自己都还没长成人,贸然孕育子女难产的几率相当大!难道一条人命在你们眼里还抵不上晚几年看到儿孙吗?”
  他的话已经说的相当客气了,否则他更想用自私而不是自我。
  但即便是这样,在坐的人都被他怼的一愣。
  一直是小透明、但家族教育腌入骨髓的王峻条件反射地开口:“女子孕育生命,乃是天道,其中艰难险阻不过上天的考验……”
  “放屁!”杭世骏毫不留情地喷了回去,“什么狗屁考验,你回去和你娘说,你当初怀我生我时的那些疼痛都是上天的考验,你看你娘抽不抽你!”
  这话太粗俗了,即便杭世骏品级比自己大,是自己的上司,王峻也忍不了,涨红着脸道:“我与杭大人正经分说,你怎能言及家母,实乃、实乃有辱斯文!”
  他看向太子,着实有些忍不住告状的想法。
  弘书虽然不认同王峻的话,但他也知道,这是这个时候大多数人的普遍想法,王峻和尹继善他们,都是由当前的时代环境孕育出来的正常人,反倒是杭世骏,在当下人眼中才是异类。
  尽管他认同杭世骏的思想,但杭世骏言语有些过分也是事实。在朝堂上,意见不合争吵之事太常见了,但你牵扯到别人的家人身上,就不太合适。
  “世骏,争论归争论,莫要涉及家人。”弘书开口道。
  只从他这称呼,在场人就知道了他的立场。
  杭世骏也立刻低头,向王峻道歉:“抱歉,我并没有不尊敬令堂的意思,不过是想让你感同身受、切身体会一下令堂的付出。”
  有太子在其中调和,杭世骏态度也算诚恳,王峻倒也接了道歉:“我自然明白家母对我的付出,我也并不是不体谅女子生育之艰,我很愿为她们高颂赞歌。”
  杭世骏摇摇头:“女子并不需要我们为她们高颂赞歌,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每一笔历史,都在无声地为她们高颂赞歌。相比起赞歌,我觉得她们更希望能减少些直面死亡的威胁、更希望能好生地多看看这个世界。”
  第158章
  杭世骏一挑所有人,最后竟然也没落入下风,除了因为他是在站在太子这一方之外,也是因为尹继善等人虽然被环境影响,却也不是那等从骨子里厌女仇女的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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