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你要知道,我这人就这样,特讨厌工作,所以一工作起来就想死,有人在旁边看着还好,如果只有我自己,就只剩下想死了,什么都察觉不到。”
  胸口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到了肚子上,休马在一点点往地板上去,但脸还是紧紧贴着尤天白,胳膊圈着他,像是怕掉下去。
  见少爷还没开口说话的意思,尤天白接着讲:
  “可是谈恋爱就是这样啊,误会,解开,再误会,我可以让着你,但你有什么情绪跟我说就好了,不说怎么解决。”
  天已经彻底黑了,电视屏幕停在游戏的暂停界面,像是给屋子里生了一丛不怎么明也不十分暗的火,只够照亮到沙发背上,正好能映出两个人的轮廓来。
  “但我知道生病的感觉是挺难受的,”尤天白把手换了个地方,这次搭在少爷的后脖颈上,“最委屈了。”
  少爷没反应,但是整个人动了动,向着上面爬了点,像是猴子爬芭蕉树,然后他把腿也压在了尤天白的膝盖上,彻底把人当了抱枕。
  半明不暗的屋子里一阵沉默。
  然后休马终于抬起了脑袋。
  哇,绝了,就算是犯懒一整天再吵架一小时,我们家少爷也是一如既往的漂亮,甚至他哭完之后的脸都在闪着光,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肯定没做错。
  尤天白从来都很想死,但今天这种心思特别强烈。他干脆把休马的脸推开了,压着他让他重新趴下,尤天白现在懒得看人。
  “你别看我,”他说,“有什么事躺着说。”
  没想到休马居然乐了,他鼻子贴在尤天白的肩膀上,笑得噗嗤噗嗤,然后他把脸埋进尤天白胸口上的衣服里,结结实实用他的衣服擦了一把脸。
  “你知道吗?”脸闷在衣服里,休马说话的声音格外低,“你生气起来是北京腔。”
  “这不废话吗?”尤天白哼着笑了一声,不经意又说出了一句京话,“我是北京人,土生土长的。”
  “嗯——但是平时听着没这么明显。”
  说完这句,少爷停了下来。只凭感觉,尤天白知道他在用自己的打底衫仔仔细细擦着眼睛。
  擦完了,休马说:“你生气时真的好吓人。”
  尤天白自己当然知道,他有时候也讨厌自己这样盛气凌人的样子。所以他勇于承认错误:
  “嗯,我错了。”
  这一句道歉可能又让少爷开始委屈了,尤天白能感觉到他开始往自己的旁边缩,于是,作为年长人士,尤天白继续开始找补:
  “你吵架的时候没有东北味。”
  肚皮上的脑袋点了点,然后回答他:“我从小就不太会说。”
  说到这里,少爷的脑袋忽然支棱了起来,他说:“但你有的时候会有东北味。”
  尤天白也紧随着他抬起了头,马上质疑:“没有吧?”
  “有啊,”现在淡定的权利交还给少爷,他平淡微笑,“现在就有。”
  有一种吵架马上就要赢了的时候被对面说了一句“你嘴里有蒜味”的感觉。
  尤天白直接闭了嘴,少爷终于从他身上爬起来了,电视屏幕在他身后闪烁着,在他脑袋边留了一圈毛茸茸的光。
  你来我往的几句小孩子话里,两人之间的氛围稍微好了一点,现在就算是不互呛,只是这样望着都不尴尬了。虽然天太黑了,休马的眼睛有些望不清。
  所以尤天白往下看,从他的下巴看到肩膀,再向下到胸口。
  现在天气还没暖和起来,但休马只穿了件短袖,毯子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他的手臂在初春的冷空气里显得不太合时宜,但很抓眼睛。
  在尤天白的视线里,他又从跪姿换成了坐姿,双腿交叉在身前,短裤,没穿袜子,真不怕冷。
  他知道尤天白在看他身上一切裸露在外面的部分,所以他问尤天白:
  “你想咬回来吗?刚才那一口。”
  作者有话说:
  哈哈,下周继续甜,真开心
  第84章 “你先脱?”
  尤天白还躺在地上,几秒钟沉默后,他问:“你疯了?”
  接着他也爬了起来,拍开在地毯上挡路的遥控器和手柄,摇摇晃晃摸索着去开灯,灯打开,两人的狼狈不分彼此。
  尽管被灯光刺得直眨眼睛,尤天白也要在嘴上数落少爷几句。
  “你咬一口,我还一口,狗一样,这晚上还干不干别的了——而且还没吃饭呢。”
  说着话绕到了门口,接着尤天白扶着墙停住了。站太猛了,嘴又碎,估计他现在大脑缺血,正晕着呢。
  休马只顾着在地上笑,也没着急起来,他坐直了身子,仰着头去看尤天白拿东西,然后问:
  “你买什么吃的了?”
  “你闻到了?”尤天白把带回来的一丛大大小小的塑料袋拎起来,向着厨房走,接着提高了声音,“我先热下再吃!”
  “吵架的时候就闻到了!”休马也起来了,他的声音随着尤天白提高了。
  看起来还是食物让人有动力,不然他能在地毯上继续萎靡下去。
  刚刚买的炸鸡差不多凉透了,花卷也没了刚出锅时的热乎劲儿,尤天白给蒸锅烧上水,又把买回来的草莓扔进水盆。刚才发脾气的时候根本感觉不到饿,现在冷静下来居然有点站不稳,果然是年纪大了。
  在他仰着脑袋平静血压的时候,少爷晃晃悠悠进厨房来了,但他没傻到穿着短袖短裤过来,那条毯子被从头卷到了尾,走进来时像极了直立行走的木乃伊棺椁,尤天白一瞬间以为自己来到了大英博物馆。
  “拌猪耳朵?”木乃伊发问了。
  “对,爱吃吗?”尤天白挽起袖子,给手下果盆里的草莓换了一遍水。
  少爷点点头,正想说点别的时,嘴被一颗新鲜的草莓堵住了——尤天白塞的。
  “别废话了,”尤天白嫌弃道,“拿筷子吃饭。”
  休马没答话,毕竟一张嘴草莓就要掉,尤天白端着热好的食物出了厨房,休马站在原地分两口吃了草莓,抿着的嘴角溢出了偷偷的笑。
  如果说玉米碴粥配咸鸭蛋是东北早餐的国宴级,那么菜市场买来的晚餐全套就是可以出席婚礼的正式盛宴。尤天白甚至还开了瓶酒,是少爷之前买回家里的那瓶洋酒。
  人坐好,筷子摆正,尤天白先给两个人各倒了一杯。
  洋酒,但不是葡萄酒,用高脚杯喝有点怪,尤天白也没准备专门的烈酒杯,所以他们现在在用白酒酒盅盛烈酒,因地制宜,雅俗共赏。
  晚上六点,两人,两杯酒,一桌盛好的简单饭菜,要甜口的。听起来花不了多少钱,但尤天白的人生里少有这样的时刻。
  他不知道休马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所以他抬起眼睛向着对面看,就在尤天白想说点什么打破一下的时候,休马忽然抓起了面前的酒杯。
  姿势标准,酒盅向前,他把杯底在两人中间的桌面上响亮叩了一下,然后说:“敬让我遇见你的老天爷,干了。”
  他的淡色瞳仁里写满了专注,语气也无比认真。
  话说完,少爷真的一仰头,把杯子里的烈酒全灌进了肚子,估计这滋味不怎么好受,他脸上千变万化的。
  尤天白愣了两秒,第一反应是笑了一声,但这一声笑让他差点就把眼泪憋出来——不是嘲笑。
  来而不往非礼也,尤天白也把酒盅在桌子上叩响了,他说:“那就敬,让我陪你长大吧。”
  客气话说完,两人都沉浸在洋酒迅猛袭来的后劲里。等七窍泛着热的感觉终于过去,尤天白抢先拿起了筷子。
  “别再跟我客气了,”他说,“你再说两句,菜我还得再去热一遍。”
  休马知道尤天白话里的意思,他知道尤老板从来不擅长应付这种真情实感的煽情画面,所以他没接着废话,先来了一口猪耳朵。
  “好吃吗?”尤天白问。
  好像每次他们出去吃什么,尤天白总要在休马吃了一口之后提这样的问题,明明他们都在动着嘴,尤天白却对他的意见尤为重视。
  休马点点头,给出了一个让尤天白满意的答案:“好吃。”
  尤天白如释重负,开始给自己夹菜。休马忽然想到了影视剧里的老父亲形象,差点没憋住笑。
  等他笑到尤天白都住了嘴开始看他时,休马清清嗓子。
  “我之前根本想象不了我们在一起的样子,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好像来得太晚了,又好像来得太快了,”休马抬起下巴,喝过酒后的眼睛异常亮,“我有点难以相信。”
  尤天白正在手撕葱花饼,听了少爷说话也没着急表态,先把饼一半放进了自己碗里,然后伸长了手臂,把另一半撇进少爷碗里,然后问:
  “这就是你找理由跟我吵架的原因?”
  要是平时,尤天白如此呛的一句话可能已经让休马生气了,但刚吵完架的他心情甚好。
  “是啊,和你吵完好多了。”少爷接了饼,狠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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