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现在的尤天白左手是炸鸡加鸡叉骨,右手是葱花饼和紫米花卷,他准备在两手任选一个,留点位置给熟食店的拌猪耳朵,然而马上就要到达胜利之熟食店的时候,他看到了红彤彤灯光下红艳艳的草莓。
  草莓诶,再不买要过季节了诶。
  总之尤天白再走出副食店的时候,两手已经被塑料袋占满了,别说手机了,他现在连抽空叼根烟的机会都没了。
  作为年长的大人,这顿混合餐对他来说有点过于放纵,如果在配上点小酒,未来一个礼拜他都要饭后多走来消耗热量,不过对于少爷这样的年轻人来说,如此一顿大概是最快乐的。
  他相信少爷喜欢。
  离家其实还有挺远的距离,手里的东西也不轻,但尤天白很雀跃,这可能就是要上班的人最快乐的时间——下班了,有饭,还有个不需要上班的小孩等自己。
  虽说那人一天不需要上班这件事并没有让尤天白那么开心,但今天先不算账,好男人不和病号较劲。
  晚上五点四十五,尤天白准时到了家里,这次他没敲门,而是选择自己掏了钥匙。防盗门是少爷买的,钥匙是专门给尤天白留的,这个突如其来的礼物尤天白一直没想好怎么还,不如今天就从自己开门开始。
  门打开,视线穿过门廊,第一眼没看到少爷的身影,但看出了客厅没开灯。
  尤天白房子里的客厅门对着玄关,一眼只能看到入户的挂画上被映了蓝汪汪的光。
  这是在干什么?
  尤天白左手右手分别拿了五六个塑料袋,他在玄关犹豫一阵,先把鞋脱了,接着把手上的袋子放下,轻声向客厅走去。
  妈的,少爷居然买了台电视。
  没开灯的客厅里,电视屏幕上画面闪烁着,少爷背对着这边,停暖气了,所以他是缩在沙发上的,盖了条毯子,坐姿相当不正。
  他停在了少爷身后,少爷肯定也知道他回来了,两个人都没说话。
  尤天白深叹一口气,接着把胳膊肘支上沙发背,跟着少爷看了会儿电视,他才发现这不止一个显示器,少爷手里还有手柄,原来是游戏机。
  绑着绷带还能打游戏?
  看来绷带只能束缚住少爷的胳膊,但束缚不住他自由的灵魂,和手指头。
  屏幕上的武士扎着个菠萝头,画面昏暗,月光明澈。齐腰的麦田上,对面高大的蒙面武士显然比主角强上好几个等级,但少爷这边可没服输,只见刀光剑影、杀气腾腾,精彩绝伦的几个回合对决下来,对面居然败下阵来。
  不过此时,画面一转,对面居然放了个暗器过来,在主角挥剑格挡的同时,刚刚跪地的高大武士忽然一个起身。刀光血影之间,主角血流如注。
  好阴的一招。
  不过看此时的画面并不是少爷在操控,这大概是尤天白之前有听说过的一个词语——剧情杀。即基于剧情需求,主角在此时此刻必死或必败。
  画面渐暗,休马没再接着玩,游戏的暂停界面弹了出来,但他没把手柄放下,也迟迟没有回头。
  尤天白保持着手肘支着沙发的动作,脑袋向着少爷的方向偏了偏:“你今天玩这个来着?”
  少爷还是没回,但把手柄放下了。
  话也不说,灯也不开,休马这样子简直比刚受伤时还蔫巴。
  尤天白决定换个角度问,他说:“你手能动了?”
  简直是废话,明明刚看过少爷精彩的操作。
  他接着说:“还是别玩太多了,去医院复查完拆了石膏再玩。”
  少爷还是不说话。
  这次又轮到尤天白叹气了,确切地说进门起他就一直在叹气。在尤天白伸长手臂去摸少爷放在身边的游戏光碟盒子时,这人终于答了一句话。
  “我没事。”休马说,说完就不吭声了。
  “真没事?”尤天白问。
  少爷不止买了一个游戏,尤天白对游戏不感兴趣,也不知道名字,总之品种很多样,从花里胡哨的卡通人形到华丽繁复的中世纪骑士——尤天白也只能用这些形容词了,毕竟他从来没了解过。
  尤天白趴低了点,下巴搁上手臂,他对游戏实在没什么兴趣,他现在在盯着休马。
  他问休马:“我说你,这两天怎么怪怪的?”
  说罢抬了手,少爷毛绒绒的金色脑袋就在脸边上,很难不伸手撸两把。
  但尤天白的动作也没自己想象的狂野,手指捋着休马耳边的金发,把它向后拨了拨,就在他伸手去找下一缕头发时,手腕忽然被捏住了。
  这是今天一整天下来,少爷和他的第一个互动,即,头也不转的情况下,狠狠抓着尤天白即将抽回去的手腕。
  “怎么了,”尤天白有点憋不住的想笑,“不让我摸?”
  但尤天白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不是因为少爷转头了,而是因为少爷在转头以后,用力扯过他的手臂,张嘴就咬上了他的手腕内侧。
  作者有话说:
  前一秒:针对报道的“尤天白不会谈恋爱”一事,尤老板将以身作则扭转风评
  后一秒:海公牛
  第83章 咬回来
  尤天白有时候真觉得,自己他妈的真的养了一条狗。
  他小的时候院子里曾经有只京巴,是邻居家的大爷养的。
  京巴就是京巴,没有现在的泰迪的活泼,也没有金毛那么与人为善,平时不栓着绳子也不会跑丢,院子里谁都认识它。它还有名有姓的,但是尤天白忘了,可能叫闹闹,也可能叫淘淘,总之院子里的人都是看着它长大又变老,它也是看着院子里的晚辈从出生到成长——尤天白是晚辈之一,他小时候最喜欢跟着狗玩。
  尤天白自认为没惹着它什么,没追、没踢、也没打。有时候狗被主人说了,他还能跟着狗撸两下它的脑袋毛,狗偶尔也摇摇尾巴,但仅仅是偶尔,尤天白认为狗对“亲近”两字不是很理解。
  直到有一天,京巴遇到了新搬进大院的人带着的雪纳瑞。
  那天大人们都不在,两狗相见分外眼红,在他们的主人彼此去了各自前院收拾被子时,战争一触即发。
  九岁的尤天白是第一个上前拦的,也是第一个被咬的,他自认为他是向着京巴的,但却被两只狗一起咬。等俩狗主人闻声赶来时,春日的院子里飘起的不是狗毛,而是九岁尤天白棉袄里的棉絮。
  幸好冬天穿得厚,送去医院洗了伤口打了针。等他泪眼婆娑地回到家门口,在双方家长激烈的辩论声里,京巴居然重新对尤天白摇起了尾巴。
  它摇起尾巴的那一刻,九岁的尤天白哭得很大声。
  现在二十九岁的尤天白仰面躺在地板上,怀里的人终于没动静了,老老实实贴在他胸口,偶尔会抽泣一下。
  他的每一次抽泣都让尤天白想起那条摇尾巴的狗,尤天白现在很想像九岁那年一样大哭一场,但现在有人比他自己更需要安慰。
  “你饿了吗?”尤天白的手在休马的脑袋后顺了顺,食指挑起一绺,拇指摩擦着。
  胸口上的人摇了摇头。
  尤天白根本没低头看,他是纯靠感觉知道休马在摇头的。
  其实保持现在这个姿势一点都不轻松,一米八五又肌肉结实的人体重不可能轻,所以尤天白感觉自己的每次呼吸都像是最后一次,几近断气。
  休马咬他的那一口,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
  这一口咬得快准狠,一下子就叨在了肉上,用的力气也不小,就在尤天白感觉自己的胳膊要被咬个对穿的时候,这人又猛地放开了嘴。
  咬完,两个人都愣住了,下一秒钟尤天白当机立断直接抓住了休马的头发,强迫他看自己。
  尤天白很多年没跟恋人动过手了,二十出头的年纪,他是吵架时会伸胳膊的那种,但他成长了——这次除外。
  抓头发归抓头发,尤天白这是本能反应,他没有动手的意思,但显然休马觉得他有,在对视三四秒后,少爷做了个尤天白完全理解不了的举动。
  少爷哭了。
  然后他们就吵了在一起三天来第一个架。
  少爷先发制人,说了点类似于“你就是把我关在家里逼我这样吗”的话,尤天白紧随其后,说了些差不多是“可是我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也没见你回复我”的话,直到休马抽泣了一下,吵架戛然而止。
  吵起来时莫名其妙,停下来时也莫名其妙。反应过来时尤天白正躺在地板上抱着休马,还好有地毯。
  总而言之,这是一场因为摸头发引发的血案。
  想到这里,尤天白把撸着休马头发的拇指换成了巴掌,手心贴上以后,问了他一句:
  “不生气了吧?”
  手掌下的脑袋没左右晃也没上下摇,尤天白轻轻舒了口气,又拍了拍,真有种九岁那年拍京巴的感觉。
  话匣子都打开了,尤天白还有点想接着说,他动动脖子,想躺得舒服点,然后张开嘴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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