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他的手指还没抬起来,湿透的裤子就被糜云金脱掉了。
  看到他有些恼怒的眼神和泛红的耳垂,糜云金云淡风轻地说:“你早上的裤子都是我帮你穿的。”
  邬万矣抬起的指尖下落,别过头一句话都没说。
  看着窗外随风晃动的树叶,还有在明媚的阳光下争相开放的玫瑰,他突然想起来,糜云金不止每天帮他穿衣服,还会帮他刮胡子,帮他擦洗……
  他记不清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多久,他早已在浑浑噩噩中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多久呢。
  一天,两天,一个星期,还是更久。
  邬万矣呼吸一轻,双眼失神,心里那种可怕的欲.望又开始冒头。
  糜云金会陪他多久。
  会死在他前面吗。
  他眼神恍惚,脑海中全是糜云金的脸,还有那双干净好看的手。
  直到腿上的触感短暂的唤回了他的心神。
  “内裤没湿,不用换了。”他睫毛微颤,转头看向了衣柜。
  糜云金看了他一眼,他垂下眼睫,又看向了地板。
  “好。”
  忽然他身体一轻,整个人都被抱了起来。
  他眼中微惊,连忙看向糜云金,发现他坐在了糜云金腿上,而裤子已经提了上来,糜云金正帮他系扣子。
  看着糜云金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张红润的唇,邬万矣喉头微动,别开了视线。
  可糜云金身上的清香一直萦绕在他的鼻尖,将他从头到脚的包裹其中。他抓着糜云金的衣摆,恍惚中,连他身上似乎也染上了属于糜云金的味道。
  邬万矣太瘦了,裤子已经不太合身,松松垮垮地滑到胯部。
  那身苍白的皮肤也变得越来越脆弱,轻微的磕碰也会留下青紫色的淤痕。
  正胡思乱想的邬万矣没有注意到糜云金停下来的动作,而糜云金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就若无其事地拿过一条皮带系了上去。
  他环过邬万矣的腰,整理好邬万矣泛起褶皱的衬衫。
  哪怕邬万矣消瘦不堪,邬万矣也依旧干净得体。
  “吃饭吧。”糜云金轻声开口。
  邬万矣目光专注地看着糜云金的脸,低声说:“好。”
  路过衣柜上的镜子,邬万矣的视线掠过上面那个瘦骨嶙峋的自己,微垂的眼睫掩去了里面的明明暗暗。
  ——
  攀爬的枝条卷走了地上的狼藉,邬万矣的眼神跟着那些可爱又漂亮的绿枝转动,看着一根根绿色的枝条从轮子爬上椅背,将整个轮椅都缠绕成绿色。
  糜云金在他手里放了个木勺,连碗也变成了木碗。
  他变成了一个被悉心呵护的小朋友。
  邬万矣抿了下唇,垂下眼说:“我不会再砸碗了。”
  “没关系。”糜云金坐在他身边,神色淡然地开口:“木碗不容易受伤。”
  邬万矣心口一动,浓烈的情绪要挤破他的胸腔。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僵硬无力的手。
  糜云金拿着一杯茶,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7008默默屏住了呼吸,在心里为邬万矣加油打气。
  将手抬到桌上这个动作花了不少的时间,而当邬万矣试图动用手指的力量,他整只手都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用力抿着唇,努力与自己做抗争。
  汤洒了。
  邬万矣闭了闭眼睛,调整了一下呼吸。
  裤子又湿了。
  他握紧手里的勺子,手背青筋暴起。
  他没有愤怒,没有失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的时间,哪怕动作很慢很艰难,但他还是做到了。
  汤很甜,甜到了心里。
  邬万矣转头看向糜云金,眼里带着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细光。
  里面小小的喜悦与期待是那么微弱,又那么珍贵。
  7008激动的想摸摸邬万矣的头说他真棒。
  “真厉害。”糜云金放下手里的茶,眼眸含笑地看着他。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邬万矣连忙收回视线,看着面前那碗汤。
  晶莹剔透的汤映出了邬万矣微亮的眼睛,恍惚的脸,还有嘴角浅浅的笑。
  嫩绿的叶子在后面上下晃动,轻轻地摸了摸邬万矣的头发。
  ——
  夜色降临,月光如水。
  邬万矣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白天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着糜云金的肩睡着了,只记得腹部传来了细细密密的疼痛,好像有东西在里面抽条生长。
  睡醒的他转过头,看向站在窗前的糜云金。
  “醒了?”
  糜云金转头看向他,白净的脸在月下清透润泽。
  “嗯。”他想坐起来,手脚却没有力气。
  糜云金走到他身边,摸着他的腹部问:“还疼吗。”
  邬万矣对上糜云金那双看着他的眼睛,想说不疼,腹部却像是突然所有感应变得又热又涨。
  他猛地低下头,只见一株嫩绿色的芽从他的肚脐钻了出来。
  如此怪异的一幕让邬万矣失了声音,只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在刹那间变得诡谲怪异。
  “唔……”
  他往后仰着头,无法自控的发出了口申.吟。
  他没有看到的是被裤腰遮住的下腹部有一个没成型的烙印,像金色的血管正源源不断的向那株嫩芽输送养分。
  而烙印呈现出来的若隐若现的轮廓,正是和糜云金颈侧一样的花。
  邬万矣被捏住下巴抬了起来,他瞳孔微震,看着糜云金覆上他的唇。
  温热的呼吸就这样洒在他的脸上,柔软湿.热的舌尖轻轻一挑就进入他的牙关,侵.占了他的口腔。
  这还是邬万矣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感受到糜云金的吻。
  不,这不是吻。
  清甜湿凉的花露灌进了他的嘴里,顺着他的喉管往下滑。
  他滚动着喉结,不停的往下吞咽。
  吞不下的从他嘴角溢了出来,又被糜云金用舌尖舔过,一滴不漏的送了进去。
  他仰着头,吞咽的水声响彻整个安静的空间。
  腹部的躁动得到安抚,被抽干的虚弱也得到了缓解,甚至隐隐还有种被洗涤过后的通透与舒缓。
  邬万矣不知道,作为载体,新芽确实要吸取他的养分,在这个过程中,他本就虚弱的身体会在逐渐被新芽榨干的过程中变得痛苦不堪。
  但现在这份痛苦由糜云金代替承受了。
  糜云金喉结微动,咽下了嘴里混着花露的腥甜气,离开了邬万矣的唇。
  邬万矣咽下了嘴里的东西,过于混乱的大脑使他没有注意到嘴里的甜和之前的不同。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糜云金,发现糜云金那双眼睛始终如一地看着他,带着平静与淡然,没有丝毫杂念。
  旖旎暧昧的空气瞬间被窗外的风吹散。
  糜云金帮他盖上被子,轻声说:“睡吧,做个好梦。”
  说完话,糜云金转身出了门。
  将门关上之后,糜云金掩着唇,忍不住发出了细微地咳嗽声。
  邬万矣一直注视着糜云金的背影,直到关上门,他才缓慢地收回视线。
  肚脐上的绿芽不见了,之前的不适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同他本身的病痛也得到了缓解。
  他双眼如水地看着黑暗中的虚空,抬起手,轻轻地抚过自己的唇。
  ——
  在时间的流动中,邬万矣在逐渐好转。
  他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扶着墙,僵硬而迟钝的向外行走。
  外面阳光明媚,绿树成荫,花圃里的花充满生机的竞相盛放。
  邬万矣只是走到门口就感觉到了那种旺盛的生命力。
  他不由自主地抿起嘴角,闭着眼感受温暖的阳光。
  当他不再抗拒,这一切都接受的那么轻易。
  看的久了,眼里空洞洞的黑白色也开始亮起这些五彩缤纷的颜色。
  他睁开双眼,眼里的色彩逐渐被糜云金的身影填满。
  对方站在树下,雪白的衬衫干净透亮,浑身上下仿佛都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察觉到他的视线,糜云金转头向他看来,他连忙移开视线,装作看着脚下。
  不到片刻,糜云金向他走了过来。
  他垂下头,扶在门上的手忍不住悄然收紧,心里悄无声息地涌起了一股扭曲的满足感。
  每次只要他看向糜云金,无论糜云金在哪里,糜云金都会向他走来。
  这种无声的温柔与纵容让他日益剧增的贪念已经到了濒临失控的边界。
  “要一起散步吗。”
  清透悦耳的声音在他的身前响起。
  他看向那只伸到他面前的手,心里的欲.念变成了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片刻之后,他缓缓地抬起手,将手放进糜云金的手心,看向糜云金说:“好。”
  明亮的阳光照进了他的双眼,映出了粼粼的波光。
  糜云金笑着握紧他的手,牵着他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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