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走的很慢,但是没关系,糜云金会等他。
  邬万矣眼神迷离地看着前方,就像在做一个五彩斑斓的梦。
  第35章
  1
  走累了的邬万矣坐在秋千上, 忽然眉头一皱,伸手捂住了腹部。
  身后的糜云金出声说:“疼吗?”
  他摇摇头。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不愿意多说, 像是他肚子里有一个生命, 而这个生命还是糜云金种进他身体里的。
  他不说,糜云金却已经将他抱了起来, 放在自己的腿上。
  糜云金坐在秋千上, 掰过他的下巴说:“张嘴。”
  邬万矣侧头看着糜云金的脸, 眼眸微暗,依照糜云金的话张开了唇。
  糜云金覆了上来, 温热的气息与他交叠在一起,柔软的唇让他忍不住指尖一紧, 心尖微微颤栗。
  但很快清甜的花露就灌了进来,邬万矣咳了一声,糜云金却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把嘴里的东西全都咽了进去。
  糜云金总是一副不紧不慢又淡然自若的样子, 唯独在这件事上带着不容反抗的强硬。
  邬万矣直视着糜云金的双眼,上下滚动着喉结, 将糜云金给的东西全都咽了下去。
  四目相对的刹那,单纯喂食的行为多了点别的意味。
  风静了下来。
  片刻之后, 糜云金率先移开了视线, 离开了邬万矣的唇。
  邬万矣垂下头, 神情平静,仿佛刚刚那个眼神浓烈的人不是他。
  “要回去吗。”糜云金在身后问。
  邬万矣看着前方随风晃动的花,轻声说:“再坐一会儿吧。”
  短暂的沉默过后,糜云金出声道:“好。”
  秋千开始升高,糜云金扶着他的腰, 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邬万矣抿了下唇,湿润的水光在唇上晕开了浅浅的血色,荡开了一丝残留的酥麻。
  ——
  经过艰难的复健,邬万矣逐渐可以自主行动。
  虽然还是四肢僵硬,情绪有所起伏的时候会控制不住的手脚发麻、剧烈颤抖,但他比之前已经看起来好了很多。
  最重要的是邬万矣不再变得失控暴戾。
  只是随之而来的是他不愿意再走出别墅的大门,包括糜云金也不能远离他的视线超过十分钟。
  这栋老旧的别墅坐落在最僻静的地方,却也不是完全远离了其他的别墅群。
  最近隔壁的别墅来了新住户,是一对热情好客的年轻情侣。
  他们在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向着周围的邻居表达了善意。
  是漂亮活泼的女孩亲手做的饼干。
  因为邬万矣行动不便,所以门是糜云金开的。
  对方在看到糜云金的第一眼,眼里就满是惊艳,止不住的惊叹从嘴里溢出,那双看着糜云金的眼睛都带着光。
  糜云金微笑着向对方道了谢,并送了对方一支沙漠玫瑰。
  邬万矣就坐在客厅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突然覆过来的云层遮挡了明媚的阳光,也蒙住了邬万矣的半边脸。
  那种失望就好像当初他得知他不是糜云金在沙漠里唯一“拯救”的人时一样。
  令人再也升不起期待。
  与此同时,还有逐渐失控的怨恨。
  他无声地看着糜云金与对方交谈。
  年轻漂亮的姑娘很善言辞,说话时总是带着笑,充满青春洋溢的生命力,阳光又开朗。
  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人。
  邬万矣也喜欢,可喜欢的同时是对自己的厌弃。
  那让邬万矣陷入了一种极度糟糕的状态。
  他知道糜云金是个对任何事物都无比包容的人。
  那支他从沙漠里带出来的玫瑰直到现在仍旧鲜艳欲滴的盛放。
  包括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绿草鲜花,还有围着秋千飞舞的蝴蝶。
  糜云金对任何有生命的东西都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孩子。
  哪怕是他。
  无法停止的猜想让邬万矣扯开了嘴角。
  可很快他又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猛然清醒的意识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刚刚那个面目可憎的人是他。
  那样可怕的怨恨差点要把他吞掉。
  忽然,前方交谈的糜云金回头看了他一眼,女孩探出头,大方的对他笑了笑。
  女孩的笑容太阳光,邬万矣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脸藏在了阴影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糜云金走了回来。
  见他垂着头,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轮椅扶手,糜云金停在了他的面前。
  “要吃饼干吗。”
  糜云金拿起他的手,将饼干放进了他的手里。
  触及到他手心的冷汗,糜云金神色如常,只是打开盒子,将饼干喂到他的嘴边。
  饼干的香甜诱.人的涌入邬万矣的鼻尖,邬万矣却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反胃的本能反应。
  但他还是张开嘴,把饼干吃了下去。
  糜云金看了眼他身上被汗湿的衣服,轻声说:“我带你上去换衣服。”
  哪怕邬万矣已经恢复了自主行动力,这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还是糜云金在帮他做。
  他没有提过要自己来,糜云金也没有开口。
  这点无声的纵容让邬万矣心里的贪念再次攀升,几乎就要在某一刻迸发。
  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像病毒一样可怕的不安与自我怀疑。
  他无法控制自己。
  对糜云金的依恋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让他越陷越深,强烈到他就是死也想紧紧地拽着对方。
  反正糜云金也要死了。
  反正糜云金也不可能再离开了。
  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展露他可怕的欲.望,将糜云金死死地绑在他身边,直到他们共同死去。
  但放不开的自我意识又在折磨他。
  好像只要他真的做了,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从此变成一个面目全非的怪物,忘了自己作为人的样子。
  与此同时,剧烈的恐惧也像吸血的水蛭紧紧地缠在他的身上。
  他也不知道他在怕什么。
  那样浓烈的感情与欲望本身就成了一件可怕的事,让他失控,让他焦虑,让他每天都不停的想不停的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他每天都在反反复复地打转,只要看到糜云金,就会同时拥有痛苦与甜蜜两种情绪。
  那是爱吗。
  他爱糜云金吗。
  他不知道,也分不清。
  邬万矣看着糜云金的脸,眼神涣散又迷离。
  “糜云金。”
  “嗯。”
  ——
  邬万矣独自一个人坐在床沿,看着打开的抽屉,里面各种颜色的药堆在一起,像是最残酷也最真实的现实。
  过了许久,他从打开的抽屉里拿了一盒药。
  邬万矣最糟糕的从来不是他濒临死亡的身体,而是从很早开始就在折磨他的“另一种病”。
  他早在很久之前心里就患上了无法治愈的慢性绝症。
  看着手里的药,邬万矣的视线有一瞬间的空洞,刹那间耳边的声音全都离他远去,像是进入了一个没有空气的密闭空间。
  邬万矣不喜欢吃药。
  好像只要他吃了药,他就真的成了一个病人。
  一个和这个世界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病人。
  药盒打开,里面的药已经吃了一半,从新拆的塑封可以看出来,这些药都是最近才吃的。
  邬万矣看着手心里的两粒药,双眼无神地吃进了嘴里。
  只是很快他的脸色就迅速苍白下来,没过一会儿,他弯着腰吐了出来。
  “呕……咳咳……”
  胃部剧烈翻涌的反胃感让他难受的干呕出声。
  除了那两粒药,他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呕出苦中带酸的胆汁。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开门声,邬万矣瞳孔微震,连忙直起身,神色泰然。
  站在门口的糜云金看了他一眼,视线微微下移,看向他的手。
  他若无其事的放下摁在腹部的手,哑声说:“我休息一下,很快就下去。”
  糜云金从他苍白的脸上收回视线,云淡风轻道:“嗯,不急。”
  邬万矣在糜云金的眼神下缓慢地站起身,却脚下一晃,整个人都要往前栽倒。
  糜云金抬手扶住他的腰,偏头看向他说:“小心。”
  他抓着糜云金的衣袖,抵着糜云金的肩膀说:“没事。”
  他站直身体,没有看糜云金的脸,眼睫微垂地走出了门。
  而糜云金站在原地,视线下移,看向床头柜下面散落的那两粒药,眼神平静而深邃。
  ——
  入夜。
  糜云金捏开邬万矣的唇,将源源不断的花露灌进去。
  邬万矣吞咽困难,止不住的想要咳嗽。
  只是他刚将脑袋偏移,糜云金就掰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脑袋移了回去。
  吞咽不及时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顺着他的喉结滑进他的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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