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路容扁嘴:“小清喜欢林天天,就会亲他的脸。为什么小清亲林天天的时候他很开心,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晏宣朗不知道怎么跟路容解释爱情、亲情、友情的喜欢之间的区别,也担心这次没讲清楚的话,路容之后碰到其他喜欢的人时也会这样去亲别人。
  他斟酌着说:“动画片里是一个女生亲了男生的脸,他们之间是爱情;而你和壮壮是朋友,你们的感情叫友情;还有你和我和李叔、张姨之间,是亲情。这是三种不同的感情,只有爱情才需要亲吻,另外两种感情并不需要。之后就算你遇到其他喜欢的人,也不能随便亲别人,懂了吗?”
  虽然晏宣朗知道有时亲人、朋友间也可以亲吻,但是这对路容来说太难区分,便直接下了个“硬性定义”。
  路容却依然坚持自己的立场:“可是我只想亲你,你是我最喜欢的人。就算我有别的喜欢的人,也不会想去亲他。”
  晏宣朗忽然感觉自己心跳好像漏了一拍,这一拍太漫长,以至于大脑完全跟不上路容的节奏。
  正当他讶异着不知如何回应时,路容又说:“那我和哥哥能不能既有亲情又有爱情呢?”
  很天真的问句,如果不是路容现在智商只有六岁,晏宣朗都想大喊一声近亲不能结婚。
  随即他反应过来,第一,他们是两个男人,第二,他俩毫无血缘关系,第三,他和路容也不可能结婚。
  活了二十七年,晏宣朗从未遇到过三种感情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况。对于亲情友情,他有自己的理解,对于爱情,他只在影视剧或者书中捕捉到过模糊的影子。
  从小学到硕士毕业,晏宣朗都是标准的优等生。
  青春期给他送情书、告白的女生不少,但他总是迅速且不留任何余地地回绝对方。
  那时候弟弟还未找回来,他的全部心思都用在在网上翻找各种寻人信息,或者该怎么让父母不要太悲伤这些事情上了。
  后来弟弟找到了,他花了很久时间,很大工夫想和对方搞好关系,却一直进展缓慢。
  二十三岁之前,晏宣朗的人生一直被困在亲情里。
  家曾经给了他足够的温暖,回忆支撑着他在弟弟丢失后的日子里扮演一个听话懂事的儿子。他把那些痛苦与无奈、愧疚和委屈都在深夜里积于心底,第二天清晨起来,仍旧是带着笑给母亲做好早餐的合格的儿子。
  弟弟回来后,他要做一个好哥哥,妄图跨越时间的隔阂,修复环境与距离刻下的分界线。
  父母的目光不常落在他身上也没关系,毕竟弟弟已经因为他缺失了四年的爱,他理应承担一切后果。
  二十三岁那年,晏宣明终于与他和解,代价是他轻微脑震荡在医院躺了一周,和额头上落下的一道浅疤。
  这是晏宣朗能想到的最好结果,他从不后悔。
  之后的四年,公司逐步走上正轨。他成了父母口中优秀的大儿子,旁人都羡慕的对象,榜上有名的江市十大优秀青年企业家之一。
  受年少时的经历影响,晏宣朗讨厌任何意外,节外生枝的事情会让他感到焦躁与厌烦。同时,他对自己和未来都有清晰的认知规划,因此每个财季和财年结束,公司都能完成初始设下的目标。
  他每天都很忙,忙着到处出差,研发新产品,拓展新业务。有相熟的合作伙伴问他情感状况,想给他牵线搭桥,被晏宣朗一一笑着婉拒。
  “哥哥,你在想什么?”路容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意识到自己继续说下去思路就会被带跑偏,晏宣朗严肃道:“不行,不要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你先学会儿习,我去楼下吃点东西。”
  那背影,几乎是落荒而逃。
  因为晏宣朗意识到,他刚才似乎真的对路容动了心。
  只是这心动来得太短暂、太突然,让他难以区分是因为第一次有人亲了他,还是因为那个人是路容。
  他没有先例可供参考,便简单粗暴地把这一异常归于路容的越界举动和自己缺乏经验。
  况且路容是他的弟弟,他的家人,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就算路容很多事情不懂,他本人也算是一个成年男性,所以自己应该和他保持距离,不能再做出一些亲密举动,避免这种莫名其妙且不可控制的心动再次发生。
  第23章 另一个哥哥
  晚上睡前,晏宣朗特意把隔壁房的金毛玩偶拿了过来,放在两人中间。路容不解,“为什么要把它放在这里?这样很影响我,都没法靠着你了。”
  “今晚我想抱着它睡觉。”晏宣朗面不改色地扯谎。
  “一定要是小狗吗?你可以抱着我。”他说着就要张开双臂拥抱晏宣朗。
  晏宣朗忙拿起玩偶挡他的动作,“不行,我喜欢抱着它。”
  被挡住的路容坐在床上看了晏宣朗一会儿,无法理解他的反常举动,又有些不高兴。
  他起身去隔壁房间拿来另一只金毛抱在怀里,向晏宣朗宣告:“那我也要抱着。”
  第二天傍晚下班到家,路容和往常一样扑上来要拥抱。晏宣朗侧身躲开,只伸出胳膊扶住对方。路容不觉有他,继续往晏宣朗怀里靠。
  晏宣朗向前跨了一大步,明确制止,“站好。”
  路容迷惑,他想自己是不是有哪个地方没做好让晏宣朗不满意了,搜寻一圈后发现并没有。正苦恼时,脑袋里突然冒出晏宣朗曾经说过的话,便做出要倒下的姿态,“我是软骨头,软骨头就可以靠。”
  虽然他并不明白软骨头是什么意思。
  晏宣朗没有理会,目不斜视地走去餐厅吃饭。路容又凑上来,“哥哥,你今天辛苦了,我给你捶捶背吧。”
  “不用。”
  “那我给你捏捏肩膀。”
  “也不用。”晏宣朗把粥碗推到他位置前让他喝,“吃饭时间不要乱跑,做任何事都不能一心二用,我是不是之前就跟你说过?”
  路容看看粥碗,又看看晏宣朗,眨巴着眼睛:“你怎么能和傻子讲道理呢?我听不懂的呀。”
  晏宣朗被噎住,说不出话来。
  当路容遇到不愿意做的事或者不想听的话时,就会用“我是傻子”这个理由来逃避。晏宣朗时常觉得他一点都不傻,反而聪明得很。
  接连几天,他都有意避开路容的身体接触。
  睡前故事依然在继续,只是路容回到了靠在床背上的姿势,每晚睡觉时两人中间都隔了两只大金毛玩偶,还好床够大,不然真不够睡的。
  周四晚上,晏宣朗健身完就看到路容等在二楼楼梯口,身边还放了一杯柠檬水。
  自从上次带路容在健身房练了半小时后,他就放弃了要变强壮这一想法。在晏宣朗问他“明天还去吗?”的时候蔫蔫地瞪了晏宣朗一眼,打死也不点头了。
  见到晏宣朗下来,路容蹭一下站起,眼睛亮晶晶的像小狗看到骨头,“哥哥,快来喝水。”
  这样子一看就是有事找他,晏宣朗没问,只一口气把水喝完。路容的手刚伸过来,他就迅速避开,“怎么了?”
  路容盯着自己停在空气中的手几秒,缓缓收了回去,“你跟我来书房好不好?”
  一起站在书柜前,路容打开玻璃柜门,“你看。”
  这一柜子都是晏宣朗奖励给路容的玩偶,已经非常多了。近百个玩偶摆在里面,颇显壮观。路容每天都要在书房柜子前逗留许久,把这些玩偶一个一个摸过去,欣赏自己的荣誉。
  此时晏宣朗的手机恰好震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消息,问他最近忙不忙。
  他边打字回复边应付路容,“嗯嗯,可爱。”
  路容语气很正经:“如果我不乖,不好的话,怎么会获得这么多娃娃呢?”
  “是,你很好,很棒。”在他说不太忙后,母亲新发回的消息是和以往一样的叮嘱,让他注意身体,不要太过劳累,晏宣朗回了个好。
  “你不专心。”路容察觉到晏宣朗的敷衍,“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别人和你说话时要认真对待?”
  晏宣朗收起手机,回视路容的眼睛,“好的,小路老师,我现在认真听你讲话。”
  被晏宣朗这样看着,路容反而像是想到什么,对视几秒后率先移开眼。“你上次就是站在这里说过,路容是最好最好的,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那为什么路容最好,你晚上睡觉不抱着路容?为什么这几天不让我靠着你?为什么不允许我牵你的手了?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晏宣朗一怔,原来这些刻意的躲避路容都清楚。
  路容其实是个心思细腻敏感的小孩,自己的行为太过生硬突然,反而让路容开始检讨怀疑自己,但他并没有错。
  错的是用成年人视角来评价路容举动的晏宣朗。
  他没经历过类似事件,只一味地逃避问题,却丝毫不考虑另一方的感受。晏宣朗顿时觉得自己太过分,他应该端正自己的心,做好属于一个哥哥的本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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