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路上,晏宣朗絮絮叨叨了很久,告诉路容不可以再这样一个人跑出去,出门必须有人陪同。
“我是想给你惊喜的呀,被别人知道了就不叫惊喜了。”路容辩解。
“如果路上出了意外怎么办?被坏人抓走了怎么办?平板没电了怎么办?之前的安全教育课是怎么说的?”
“我很谨慎,没有遇到坏人。”
“你……”晏宣朗长吸一口气,感觉为路容操的心能让他至少少活两年。算了,开车时不宜情绪激动,还是回家后再好好教育吧。
暂且放下这件事,另一件事就冒出头来,路容给他准备的惊喜会是什么呢?
路容曾经也给他过几次“惊喜”,一般都是他学了一首新歌,或者一个魔术,又或是能背下一串长长的类似“一帆风顺双喜临门三阳开泰”这类的祝福语。除了歌曲,其他晏宣朗都很喜欢。
但他想不出来路容跑这么远究竟买了什么东西,他一向是个想象力匮乏的人,只能把油门踩得再重一些,希望早早到家。
这一路上每每当他用余光瞥向路容的时候,就发现对方也在笑着看他,好像在晏宣朗身上发现了什么很好玩的事情一样。
下车前路容还在欢呼:“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牵着晏宣朗的手往前厅大门走,晏宣朗跟在他身后,步伐比平日里快了些。
进门后路容先给等在门口的李叔张姨道了歉,说自己已经意识到只留纸条是不对的行为,以后绝不会再犯。哥哥刚才跟自己讲了,出门必须有人陪同,之后不论做什么事,都会征求他们的同意。
李叔张姨虽然着急了半天,但面对路容,也说不出重话,只能摸摸他的头说这次就算了,下次千万不要这样吓他们了。
“容容,你不知道啊,我心脏病差点犯了。”李叔捂着胸口,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路容顿时慌了,“啊,那怎么办呀?快叫医生呀!”他扭头向晏宣朗求助,李叔忙说自己是在开玩笑,路容围着李叔检查了半晌,才确定他真的没事。
路容几乎是拉着晏宣朗跑上二楼,进卧室后他还神神秘秘地关上了门,让晏宣朗坐在床上等他揭晓惊喜。
晏宣朗略微紧张地搓了搓手指,他的心情就像在领奖台下等待,期盼着台上的人叫出自己的名字,颁给他一个奖。每一秒的时间都变得漫长,他看了看路容空空的手,又看了看路容的口袋,或许有一个小东西装在那里。
晏宣朗眼神跟着路容的手,就这样看着路容掀起自己的毛衣下摆,再往下扯了扯裤子,一个文身露了出来。
被保鲜膜包裹着的,周围泛着红的文身。
是一块拼图块的形状,但只有黑色边缘线,里面没有其他图案,下方边缘外是一串花体数字,0316。
晏宣朗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是他的生日。
他难以置信地闭眼又睁开,脑中仿佛大雾弥漫,甚至怀疑自己因为突然低血糖而出现了幻觉。
幻觉里路容笑着问他喜不喜欢,说这是自己在很多不同样子的数字中挑选出的最好看的一种。
晏宣朗听到自己用很大的声音吼:“路容!”
“谁让你这么做的?”
被吼了的路容不知道为什么晏宣朗没有露出他想象中的开心表情,但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挺起胸膛回答:“我让我这么做的。”
谁教你的?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个痕迹会伴随你一生你明白吗?
晏宣朗有很多话想说,却如鲠在喉,此时路容靠近,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肚皮上,胃的位置。
“我本来说要文在这里,因为吃的东西都在里面,这很重要。但那个哥哥说,这个位置不好看,就给我挪到这儿了,你觉得好看吗?”
他带着晏宣朗的手指,游移到自己文身边缘,右边髂骨上方的皮肤上,隔着保鲜膜,也能感受到皮肤的温热。
他本就皮肤白,黑色图案在他身上异常显眼。
此刻晏宣朗无法用语言准确表达自己的复杂情绪,惊讶、生气、心疼,还有点难以捕捉的欣喜和感动。
因为路容的一举一动,每句话,都在强调他的重要。
他是路容很重要的人。
路容在面对晏宣朗的时候往往很有耐心,他耐心地等待晏宣朗仔细观察这个图案,等了好久好久,晏宣朗终于出声:“疼吗?”
“疼的,被针扎的时候我都快哭了。”路容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感觉,“但我忍住了,是不是很勇敢?”
他睁着圆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晏宣朗,期待一句夸奖。
晏宣朗低声说是,手指摩挲着被保鲜膜包起来的皮肤边缘,“很勇敢,但是下次做一些重要的事情之前要告诉我好吗?”好让他来得及阻止或规劝,但现在他不会再说任何扫兴的话。
“好呀。”路容答应,随即软着声音往晏宣朗怀里靠,“其实本来只有一点点疼,但是你好凶,所以现在有两点点疼。”
“对不起,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晏宣朗向他道歉,抱住他防止他滑下去,“文身是一个重大的决定,我知道你是因为我对你来说很重要才去做这件事的,我很感动。但我同样希望你明白,你是我的家人,不论你有没有文身,我都会一直爱你。”
路容被这一长串话绕晕了,他脑袋转动了十几秒才抓住了其中的关键词,他朝晏宣朗笑得很甜:“我也爱你。”
第22章 喜欢你才亲你
在一番询问后,晏宣朗逐渐拼凑起文身事件的原委。
两周前李叔在厨房洗菜,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了小臂内侧的文身。路容看到后便好奇为什么李叔胳膊上有字,而且遇水没有掉色?
李叔说这是文身,不会被洗掉。
路容又问文身是什么?李叔的文身是什么意思?
李叔解释:文身就是在皮肤上印下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一辈子都擦不掉。他的文身是张姨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他们老一辈人那时候把文身叫刺青,用的是墨水针刺,深青色的数字边缘已经晕开,变得模糊。
路容当即说我也要文身。
李叔连连摆手,“这可不行。”他恐吓路容,“文身要用针在你身上扎很多下,特别疼,还会流很多血。”
路容想象了一下那画面,被吓到了,便没再向李叔提起过。
但过后路容自己偷偷在视频软件上搜索了许多关于文身的内容,大数据给他推送了不少同城文身师。
一周前,他加上了某个工作室文身师的微信。
为了给晏宣朗惊喜,微信加人的事路容并未告诉他,恰好这个工作室距离别墅区就五公里的路程,他便在午后付诸行动了。
晏宣朗看了聊天记录,路容和文身师的沟通内容无比正常。商量了图案,问了价格,预约好时间后路容就直接去了。
图案是路容自己设计的,改了好几版,晏宣朗看到图片时才明白路容前段时间在书桌上涂涂画画些什么。
线上交流没问题,加上路容长相是成年人的长相,他去文身时也谨记着安全教育课的知识,几乎没怎么和文身师说话,一直都表现得沉默且正常,所以晏宣朗没法责怪文身师为什么要给一个失智青年文身。
他当天下午就去了那个工作室一趟,在看了文身师的资质证书,确保工作室的卫生措施到位后,才稍微放下心来。
各种情绪交杂之余晏宣朗还忍不住想,路容真聪明,竟然学会了打车。
这段路要是走着去,可得费不少工夫。
晏宣朗咨询了专业人士一些注意事项,对方说三天内尽量不要洗澡,用清水简单擦洗就行。
为了避免路容不小心蹭到,晏宣朗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亲自上阵,每天带着只穿一条内裤的路容擦洗身体,清洗文身并涂上护理膏。
拼图图案不大,尺寸大约五厘米,已经慢慢结痂。晏宣朗涂完软膏,戳路容的脸,“胆子真大啊你!”
路容笑嘻嘻地握住他手指,反问他你不喜欢吗?
晏宣朗沉默几秒,还是诚实地回答喜欢。
话音刚落,他突然感觉自己脸颊处传来温热的触感,一触即分。
他被路容亲了一口。
晏宣朗的最先反应是惊愕,不可置信地看向路容。对方似乎害羞了,捂住自己的嘴,但露出的两只眼睛笑眯眯的,像两道小桥。
从来没有人亲过晏宣朗,在他小时候也没有,这感觉让他无比陌生。
过了半晌,晏宣朗才哑着声音说:“下次不可以这样。”
“为什么?”路容不笑了,“喜欢你才亲你,你不喜欢我吗?”
晏宣朗一滞,他明白路容现在大多数情况下,做事只遵循自己本心,并不会考虑成年人才考虑的东西,但这个行为确实过界了。
他先回答了路容的问题,“我当然喜欢你,但是喜欢有很多种表达方式,我们可以一起做游戏、一起出去玩,就是不能像你刚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