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啊?”李洲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就上周五的时候顾总来查资料,也问了相似的问题。”
还没等王浔多想,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他机械性地接起来,听见综合部在那头说:“王浔,‘回家’项目本周要反馈进度,记得本周三前要提交,项目投资方和其他单位都会跟进。”
电话挂断,王浔意识到自己这几天似乎不是为了项目烦恼,而是在害怕自己知道真相。
心神不定地王浔手指不断地敲打着键盘,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将他的黑眼圈照的更加明显。可文档里的进度报告却还只写了寥寥几行,他删删写写满脑子还都是对“自己”也就是前世周时砚的疑问。
“草了”王浔低声咒骂着,猛地合上电脑。
自从他想继续自己当下的生活开始,他还没这么不安过,每每想到周时砚最后的结局是都会不安地心慌。在这个周末之前他以为自己可以放下,可是那些问题就像是附骨之疽般,日夜啃噬这他的理智。
王浔深呼出一口气,摸出手机,指尖点开了顾安的聊天框,犹豫了几秒后,飞快地打下一行字:“明天有空吗?我找你有点事。”
另一头,顾安正在会议室里听着下属们的汇报。集团移回魔都之后一切顺利,一个航运集团将总部移到航运中心理所应当,他的心情也是出乎意料地好。原本漫不经心转着钢笔的他,目光扫过桌面上手机屏幕弹出的消息时,忽然蓦地顿住。
会议室随之陷入寂静,下属们看到原本不苟言笑的总裁居然对着手机屏幕傻笑了起来,都感受到脊背发凉。
顾安经过这几件事的接触也大概知道王浔的性子,倔强到骨子里的人,如果不是他自己想通任何人再怎么逼迫都不会回头。
而现在,他主动发来消息,顾安越想嘴角的弧度就越大。他似乎感受到了周遭的寂静,他继续看着手机说:“你们继续汇报,不用管我。”
他手机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回复信息到:“我明日上午回豫都,就定在明晚吧?还是老时间、老地点?”
不刻,手机很快再次震动。
“可以,还是七点。”
顾安笑出了声,抬起头看到周遭的下属对他都是不可思议地眼神,马上恢复冷漠脸道:“你们看什么看,不是说了继续吗?”
茶馆的灯光昏黄温暖,舒适的木质桌椅散发着淡淡的木香。王浔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搓着茶杯的边缘,目光是不是看向窗外,又不安地瞥向门口,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主动找顾安了,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风铃轻轻地随着开门的动作响起,顾安推门而入,身后隔着一位头发泛白的老者。老人穿着一身考究的靛蓝色风衣,精神矍铄,双眼炯炯有神,透着阅尽世事的睿智。
顾安走进开口:“王浔,这位是林世伯,我父亲的好友,也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位收藏家。”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
林世伯朝着王浔点头笑了笑,目光在其身上停留片刻,透露出几分审视与了然。王浔连忙起身问好,可老人家的眼神让他莫名的怂。
三人落座后,林世伯并没有再寒暄,而是开门见山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本相册,他从容地翻开其中一页,推到王浔面前:“小王啊,你先看看这个。”
王浔低头,瞪目结舌。
照片上是一块通体洁白的玉佩,在黑色软布的衬托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玉佩的造型与顾安捐赠的那块几乎一模一样,都是雕琢着一位姿态优美轻盈、富有律动的飞天,连发丝的纹路都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快玉洁白无瑕,而博物院收藏的那块则是青绿色质地。
王浔声音发紧地问:“这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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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结果的花,未完成的牵挂
第22章 n
“这是北宋年间的作品。”林世伯接过话头,手指轻轻地点在照片上,“这枚玉佩原供于大相国寺内,据寺志记载,是当时的权贵家族特请名师雕琢,供奉于佛前为子嗣祈福。”
王浔看向一旁的顾安,后者微微点头,证实了这个说法。窗外夜色正浓,茶馆中的灯光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倒映,将三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林世伯啜了口茶,继续说道:“抗战爆发那年,大相国寺方丈见前线战事吃紧,毅然将寺中珍藏的几件宝物捐出,这块玉佩就在其中。所得款项全部用于支援前线。”说到这里林世伯的声音也随之一沉。
“几件宝物?”王浔注意到林世伯似乎话里有话,心头一动道:“不止这一枚?”
“没错,当时捐出的是两枚玉佩,形制相同但质地又不同。”林世伯拿起茶壶又给自己斟了杯茶,“我手上的这枚是前年在港城拍卖会上所得,另一枚的话”他看向顾安,“现在应该躺在你们院的库房里吧。”
王浔试探性地问道:“这是双壁玉佩?”说完他脑海里回想起那些零碎的前世记忆,那种种片段。
林世伯摇头,指着照片道:“传统意义上的双壁玉佩都是同时雕琢,用同一块玉料制成,形制完全对称,可是这两块虽然造型相似,却明显有先后之分。”
王浔立马拿起照片仔细端详着,果然还是发现有几处细节的不同,比如飞天裙摆走向的不同,箜篌的弦数不一致。这些细微的差别,如果不是可以对比很难看出来。
“按照我近期的研究认为,我这枚应该是大户人家先出生的嫡子特别定制的,先供奉在寺中祈福,后来家中又添嫡次子,才命匠人依样补雕了这第二块。”林世伯带着严肃的语气说道。
这个推测合情合理,但王浔想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盯着照片中飞天的面容,慈悲含笑的表情忽然让他想起幻境中的某个场景。他心头一震,犹豫地开口:“这会不会是故意为之,不是简单地复制,而是有着特殊的含义?比如说,一枚为阳,一枚为阴;一枚为主人吸纳好运,一枚为主人承担厄运?”
桌上的另外两人忽然顿住。王浔可以感觉到顾安的视线牢牢钉在自己身上,而林世伯的表情则变得异常严肃。
良久,林世伯才缓缓开口,手指有节拍地点着桌面:“真是有意思的猜想,事实上,我也听说过这样的母子玉佩,一阴一阳,一祸一福。”
窗外的风忽然变大,吹得窗棂不停震动。王浔想起幻境中那块玉佩渗出的“血丝”,寒意随着脊骨爬上他的后背。
这时顾安忽然开口:“这两块玉佩,有没有可能,当时都属于周家?”
这个问题像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刚刚还在回忆的王浔,忽然抬头,正对上顾安深邃的目光。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对方眼中闪过难以言喻的悲伤。
林世伯看了看顾安,又看了看王浔,忽然就笑了:“你们这俩年轻人,问的问题倒是都很有趣,今晚很多收获啊。”说完他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又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你们这么想探寻这件事,何不去源头看看,大相国寺离这里也不远,不如我们明天就去一趟?”
老人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至于我的那枚玉佩,现在就在我北市阳明山的宅子里,你们想看随时可以去。时候不早了,老头子我就先告辞了。”他拿起公文包,朝着王浔点点头,又拍了拍顾安的肩膀,“别忘了下周还有家族聚会。”
顾安起身相送林世伯,两人还在门口低声交谈了几句。王浔透过橱窗,看到老人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风铃再次响起,顾安回到座位上,茶馆里的客人走的也差不多了,只剩他们二人。沉默是今晚的康桥,王浔盯着杯中的冷茶,不知还该继续说什么。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顾安突然问道,这句话很轻,可像是惊雷般炸响了王浔的耳畔。
王浔盯着顾安正在凝视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透亮的琥珀色。
“我”王浔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似乎没办法给出否定的答案。
不等他回答完,顾安就继续问:“你想去问问吗?去大相国寺找个答案。”
“可能没办法。”他听见自己说,“我还有工作要做,可能不行。”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说似得,顾安嘴角微微上扬:“是项目上的事吧?项目报告我会让秘书帮你写,其他工作我会找人协助你。”
王浔巴眨着眼睛一时语塞,这种霸道总裁式的解决方式,他还是第一次在生活里遇见,真是好笑又好玩。
顾安注意到他的表情:“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王浔摇着头。心里忍不住感叹:这就是总裁的世界吗?一个电话就可以把工作给任何的人做,还能随心所欲地去拜访去探秘。他偷偷瞄了一眼顾安,不得不承认,这张脸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不显得违和。
王浔随即拿出手机将自己次日要出去探访的事情和自己组内告知,就准备心安理得地陪着顾老板去大相国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