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原怀玦背后的禁制图样无声亮了一下,原怀玦被控制着张了张口。
但是,这种事,果然还是要自己说才行吧。
“32,注射恢复药剂。”
下一秒,躲原怀玦袖袍里的3232刷的把针眼插进原怀玦胳膊,药剂注入。
原怀玦空茫的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剧烈地挣扎了一下,如同深潭底部被投入巨石,猛地掀起了剧烈的涟漪。
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幅度极小,那一直笼罩在他身上的那股无形的迟滞感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瞬间撕裂。
原怀玦抬起了头,一双眸子骤然聚焦,如同拨云见日,瞬间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禁锢被挣破的瞬间,凌人泽脸上平静不再,他倏的扭头。
“原怀——!”
“弟子原怀玦——不悔!”
“不悔”二字,如同两道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开云台上空。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决绝力量,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凌人泽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露出了底下深藏的、难以置信的惊愕。
……“不悔”?
不是“愿”,是“不悔”!
就在原怀玦喊出“不悔”的刹那,祭坛顶端的古老符文骤然亮起,一道纯粹由天地法则凝聚的璀璨金光从天而降,无视了祭坛的阻隔,精准地笼罩在凌人泽与原怀玦两人身上。
金光之中,无数玄奥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转,带着不可抗拒的天地意志,瞬间烙印在两人的眉心深处,形成一个微小却永恒的同心契约印记,一股庞大而温暖的、源自天地本源的契约力量瞬间贯通两人全身,将他们的神魂、气运、乃至生命本源都紧密地联结在了一起。
道侣契约,成!
金光缓缓散去,露出祭坛上相视而立的两人。
凌人泽依旧维持着惊愕的表情,身体僵硬,如同被那金光钉在了原地。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原怀玦,对方眼中那复杂却无比清晰的光芒,以及眉心处与自己同源而生的契约烙印,都在提醒他一个荒诞又真实的事实——契约,成了。
而且,是由原怀玦自己,亲口说出“不悔”缔结的!
巨大的冲击让他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算计、冰冷、愤怒、猜疑,在这一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出乎意料的“不悔”二字冲击得七零八落。
原怀玦看着凌人泽脸上那毫不掩饰的震惊和茫然,看着他眼底冰封碎裂后露出的无措,眼睛划过心疼,某种难以言喻的冲动瞬间涌了上来。
众目睽睽之下,在苏云镜还未宣布礼成,在所有人还沉浸在方才那震撼一幕中时——
原怀玦忽然上前一步,在凌人泽完全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伸出双臂,一把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蛮横,也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安定。
不管怎样,他有老婆了。
凌人泽的身体僵硬如铁,被原怀玦紧紧抱住,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他感受着契约烙印传来的、对方那复杂却又无比真实的情绪洪流——有无奈,有委屈,有释然……而最核心、最汹涌的,是一种他从未敢奢望、此刻却清晰无比传递过来的……滚烫的喜欢!
那浓烈而纯粹的情感,如同炽热的熔岩,瞬间冲垮了他心中最后一道冰封的堤坝。
“你……”凌人泽想被惊喜冲昏了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却只能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
……真的喜欢我?
是了,就算一切都可以作假,道侣契约传递过来的情感是不会出错。
原怀玦,真的喜欢他。
原怀玦却不管不顾,一手搂腰,一手捞腿,俯身将紧紧抱着他的凌人泽打横抱了起来。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鸦雀无声的注视下——
踩上焚天跑了。
第54章 心意相通
一道红光流星般划过半空,像一滴冷水坠入了滚烫的油锅之中。嘈杂声、惊呼声、难以置信的抽气声全部都噼里啪啦地炸开,瞬间沸腾翻滚,几乎要将整个高台掀翻。
“成……成何体统!”二长老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花白的胡子气得根根翘起:“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竟……竟如此……”
他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但众人全都能够自动补全。
“就这么迫不及待嘛。”顾辰丹望着天边那抹迅速消散的红痕,下意识地喃喃自语。
话音未落,他猛地察觉身侧投来一道奇异的目光。一扭头,正对上林业舟那双清澈又带着几分了然和促狭的眼睛。
顾辰丹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根都烧了起来,慌忙摆手结巴着解释:“不,不是!林师兄,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是说……”
林业舟唇角微不可察地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什么也没说,只是冲他轻轻眨了眨眼,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不用说,我都懂。
对视完,他扭头继续和秦辽说小话,被“了然”的顾辰丹只觉得眼前一黑,连脖颈都开始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心里哀嚎道:这真不能怪他思想龌龊呀。
台中央,苏云镜缓缓放下僵在半空的手,他目光扫过台下混乱的人群,当无数道饱含惊愕、好奇、甚至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视线齐刷刷聚焦在他身上时,饶是见惯风浪的苏宗主,也僵硬了足足一秒。
他干咳一声整理好端庄姿态,说:
“大典已成,契约已立。此乃天地见证,法则所归。诸位,散了吧。”
人群在执事长老的引导下,带着满腹的震惊与八卦,开始嗡嗡地散去。然而,这场过程古怪、结局堪称放飞的结契大典,注定会成为未来数月、甚至数年里,整个修真界最劲爆的谈资。
各种添油加醋的版本,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激起一圈又一圈汹涌的涟漪,迅速扩散开去,引发一阵又一阵的热议狂潮。
与此同时,凌人泽的宫殿。
这座素来冷色调的宫殿,此刻却被铺天盖地的红色彻底覆盖。大红的绸缎从殿门一路铺陈到内室,廊柱缠绕着鲜艳的锦带,精致的红烛在琉璃灯罩内静静燃烧,就连殿内常年弥漫的淡淡水泽寒气,似乎都被这浓烈的暖色驱散了几分,显出几分难得的人间烟火与喜庆热闹。
殿门无声地滑开,又悄然闭合,给两位刚结契的新人圈出安静的独立空间。
“放我下来吧。”窝在原怀玦怀里的凌人泽小声说。
被拦腰抱起、腾空而起的瞬间,凌人泽整个人还沉浸在巨大的、不真实的狂喜之中,脑中一片空白,任由原怀玦抱着。然而,随着视线陡然升高,随着脚下人群惊愕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灼热地投射过来,凌人泽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灭顶的羞耻。
他想挣扎,但原怀玦环在他腰间和腿弯的手臂,如同最坚韧的藤蔓,纹丝不动,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无奈之下,他只能鸵鸟般地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原怀玦的颈窝,不去想也不去看。
逃避虽然可耻,但很有用。
黑暗中,鼓噪的血液载歌载舞,巨大的、失而复得的欢喜如同汹涌的潮汐,再次澎湃地冲刷着他每一寸感官。
他想起原怀玦给他买的糖了。
那时原怀玦买的种类很多,但他最喜欢的还是第一款,外边是琥珀般透明的浅粉晶体,应该是加了一丝薄荷,所以清甜爽口,外壳不厚,凌人泽牙齿轻轻一磕,里边温热黏稠的甜蜜糖浆就滑进嘴中,一种纯粹的、令人满足的甜意便会瞬间炸开,让他不自觉地眯起眼睛。
此刻,埋在原怀玦颈间的凌人泽,嘴角也正不受控制地向上弯起。回忆混合着此刻的安心幸福,几乎要将他整个人蒸熟在原怀玦的怀里。
他感受到原怀玦稳稳落地,脚下是柔软的地毯。手指下意识地揪紧了对方胸前繁复华丽的礼服衣襟,又轻轻扯了扯。
凌人泽带着点示弱和恳求的意味,声音闷闷地从颈窝处传出:“……放我下来吧。”
原怀玦垂眸,只能看到他通红的耳尖和乌黑的发顶,他没说话,反而加快了脚步,径直走向那张同样铺着大红锦被的床榻,俯身,动作轻缓地将凌人泽放下。
床垫下陷一个柔软的弧度。
凌人泽双脚终于触到实地,却像踩在棉花上,有些发软。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不敢抬眼。
沉默后双目相对,两人竟一时无言。
原怀玦率先开口:“阿……”
“我错了。”
被打断话的原怀玦微微一怔,随即眉峰一挑,流转着一种近乎风流的光彩,唇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嗯?”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凌人泽,“哪错了?”
凌人泽抿紧了唇瓣,唇色被他自己咬得有些发白。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心里默默罗列罪状,然后一个一个低声陈述:
“不该……不该骗你。”
“不该……给你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