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怀幸一听这话,神经就绷了起来。
原来是住院的许老太太扇的,那更不可能给钱了,她冷着脸看向许从筠,不免跟着下逐客令:“许女士,我姐姐上次挨完那巴掌之后就有轻微脑震荡,怎么也该是我们索赔才对。”她拉长了音,“既然如此,还请许女士你代老人家赔我姐姐十万块,毕竟您这样孝顺,这钱您来出最合适不过。”
“你谁啊你,什么姐姐妹妹的。”许从筠怒目而视,“我跟晚棠讲好好的,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
这话一出,气氛就跟冰冻住一样。
楚晚棠一张脸拉下来,脸上的寒意浓郁。
她盯着许从筠,毫不客气地道:“叫你一声姑姑还是看在我那死得早的父亲的面子上,从小到大你们许家人不一直觉得我姓楚是外人吗?”话到这里,她极为嘲讽地勾起唇角,“现在怎么我们又成一家人了?”
许从筠气得提起自己的名牌包起身,食指指着楚晚棠,又挪到怀幸身上。
声音有些尖锐地问:“你叫什么?”
“怀幸。”怀幸很从容地回答。
许从筠一怔:“怀?”她捂着嘴笑起来,“你姓怀……你居然姓怀……”
楚晚棠神色一凝,起身赶客:“慢走。”
没多久,许从筠笑着离开,她嘴里还在念叨着怀幸姓怀这件事。
门关上,将声音断开。
怀幸在沙发上呆坐,她没从刚刚许从筠的惊讶里回过神来,她姓怀怎么了,很让人震惊吗?
楚晚棠来到她跟前,弯腰,向她解释:“许直勋在跟怀阿姨再婚前,跟家里说过的,所以姑姑她一定是震惊于我把你带来了。”
“这样哦……”怀幸掀起眼皮,“很合理。”
楚晚棠的长发垂散,她看着怀幸的眼睛,抬腕,勾去怀幸稍乱的几缕头发,漫不经心地问:“现在舍得理我了?”嗓音里又带着笑,“谢谢你刚刚护着我。”
“……”怀幸别开脸,有些别扭地道,“发起冷战的又不是我。”
楚晚棠凑近,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一吻,音色柔软:“想你了,杏杏。”
第34章 我要怎么原谅你?
温热的气息和熟悉的柔软都传至脸颊这一片肌肤,耳畔还响着她们彼此再清楚不过的暧昧称呼。
怀幸的心情却并未轻快起来——
在过去的一个月五天的时间里,她期待了无数次楚晚棠这样对待她,最好是后面再跟上冷战的缘由。
但每一次期待都落空。
她就这样熬过一天又一天,可现在楚晚棠的态度又算什么呢?当作这一切从未发生,以一句“想你了”就可以轻飘飘揭过吗?
不。
她不接受。
她迎上楚晚棠缱绻的目光,眼眶不免有些发涩。
这双看任何人都深情的漂亮双眸,在过去这段时日里,藏着她看不透的淡薄凉意。
“姐姐。”怀幸对眼前之人的称呼没有发生变化,她有些困惑的模样,“你养我这么久,我护着你不是应该的吗?今天如果是有人上门来讥讽我,你也会护着我的。”
楚晚棠的视线徐徐往下扫,路过她好看的眉眼,一路往下,落在她不断翕动的粉润嘴唇上。
随后,喉骨微微一动,再看向怀幸的眼睛,唇边的梨涡出现:“你说得对。”
怀幸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方向:“我还有点困,继续睡觉去了。”
说完往旁边挪了点,再起身。
呼吸都没来得及切,她的手腕就被楚晚棠拉住。
渐渐地,楚晚棠顺着她的手腕往下,直至牵住她的手。
温柔声音在怀幸一侧响起:“我也还有点困。”
怀幸低眼。
她和楚晚棠正十指相扣,紧紧连在一起。
她轻抿着唇,而后不再迟疑地挣开。
手指一根一根撤离,直到整个手恢复自由,她又露出假装不知道这个行为代表什么意思的模样,冲楚晚棠歪了歪脑袋,莞尔:“那姐姐好好睡觉。”
连着两次的拒绝,楚晚棠不再坚持,有些落寞地“嗯”了声。
怀幸强迫自己忽略掉这声回应里的低落情绪,抬腿走向次卧。
门甫一关上,她低着脑袋,抚着胸口,大口呼吸。
在这次的博弈里,她作为被冷战的那一方,才不要轻易妥协。
但想着楚晚棠因为许从筠说她是外人而发怒,她的心又情不自禁地柔软下来,在这一刻,她再次拥有和楚晚棠的确是全世界最亲密的人的实感。
不过,她回想起来许从筠说的这番话,不难从这些只言片语里得到一些有关楚晚棠过往的讯息。原来许家人一直都因为楚晚棠随母姓而觉得她是外人吗?再结合之前楚晚棠说的梦话……
怀幸回到床上,一时间有些失语。
她挣扎了会儿,翻出手机,再一次点开跟楚晚棠的聊天对话框。
她们的聊天记录还停在四月五号她从云城回来那天。
自那之后,连个表情包都不再发过。
她编辑着对话,指尖犹豫不定。
刚刚她的态度那样冷硬,她现在回到房间就关心的话,会不会显得太不值钱了?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对话框里倏然冒出两个新的白色气泡。
姐姐:【睡不着。】
姐姐:【今天还是母亲节,小幸。】
怀幸看着下面这行字,没有去翻日历。
在“岚翎”的营销部工作,对这些节日最为敏感,更何况网上早就铺天盖地地宣传起来,今年的五月十号星期天就是母亲节,她今早睡醒过后还给闻如玉发了红包表示一下。
可现在看着楚晚棠发这样的消息,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过去几年,楚晚棠工作忙,她也因为怀昭不在世而没有过这个节日的想法。
但楚晚棠也会在意这样的节日吗?
怀幸摸过玉梳,在床上躺下来。
思虑再三,没有回文字过去,而是拨通楚晚棠的电话。
声音起码比文字有温度一些。
关系再紧绷,她此刻也很难做到对这句话视而不见。
对面很快接听,柔声询问:“你也睡不着吗?小幸。”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们距离不远,只隔着客厅和两道门,却在各自的房间通电话。
“嗯。”怀幸简单应了声。
楚晚棠知道她睡觉的习惯:“玉梳呢?”
“在手里。”
“一直都忘记问,这枚玉梳是怀阿姨的吗?”
“嗯……”怀幸回想了一下,“听我妈妈说,是她一个旧友送给她的。”
楚晚棠默然了两秒:“是吗?”
“对。”
怀幸就着这个话题继续深入:“我后来查了查,送梳子的含义有好几种。”
“比如呢?”
“比如送梳子给朋友,是希望朋友的生活能够像梳子梳理头发一样,条理清晰,一切顺利;长辈送给晚辈梳子,是希望晚辈能够继承家族的精神,规范自己的行为,茁壮成长。”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才又继续,“还有爱情,梳子有‘结发’之意,代表着想与对方白头偕老,如同梳齿般紧密相连,永不分离。”(1)
“含义很多,全看两个人怎么理解。”楚晚棠点评。
“是的。”怀幸翻了个身,这个话题结束后,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对面的人也沉默着,只有些许呼吸声传进耳朵。
怀幸看着窗外随风而动的云,等到看见的云切换成了下一朵,听筒里传来楚晚棠的细声:“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在看云。”
“好看吗?”
“好看。”
“那我也好看。”楚晚棠低笑一声,“怎么不来看我?”
怀幸回过去:“也没见你来看我啊。”
她才不会中美人计。
只不过现在一听楚晚棠笑出来,她勾勾唇,那些担心就暂且收起来,不准备再去聊沉重的话题。
电话那头没声了。
怀幸茫然一瞬,看向来电,电话没挂断,网络也好好的,就在她准备切去微信询问之前,门被敲响。
“……”怀幸这才意识到自己掉入圈套。
她蒙上被子。
门外和手机听筒同步响起楚晚棠的声音,并且听筒声音还在被窝里放大,她无处躲藏。
楚晚棠嗓音带笑地问:“我现在来看你了,不让我进去吗?”她拖长了音,“要言而无信吗?小幸。”
怀幸装死两秒,还是极其认命地回:“请进。”
她没从被子里出去,能清晰听见门口传来的开门动静,以及感受到几秒后身侧位置有人躺下的陷落痕迹。
楚晚棠拉过被子给自己盖上,又把女生蒙着脑袋的被子往下扯了扯。
声音清润而和缓地提醒:“天热,会闷到。”
怀幸侧过身背对着她,握着玉梳,紧闭着眼,不搭理。
刚刚的电话是她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