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清醒与沉睡,再无分界线。
*
执剑峰。
昆澜听到云止的脚步声走远,理所当然的以为对方会回到造丹峰,她对那一句重话感到歉疚,但失望的情绪压倒一切,抗拒对方不带真心的肢体接触。
当初云止选择与她结契,一定是爱她的,可能渐渐就不爱了。
云止是否是长情之人,她不能随意下定义。她所想到的最大可能,是她自身的魅力不足以长久的吸引云止。
她只是个无聊的、性格沉闷的剑修,同门从不主动提起她,描述也是简单一句话,天才卫清宁的废材姐姐。
阴暗,小气,自卑,她有那么多负面特质,为什么云止愿意对她释放善意?为什么能忍她这么久?
哪怕不爱,云止还是对她很好。
或许是相处太久,爱情转化为亲情,情感依旧深厚,而情花只能验证爱情,验不出旁的感情。
她因为狭隘的认知,伤害了云止。
昆澜掀开被子,赤脚下地,在厅堂感受到云止留下的气息。
是一张字条,云止说不要再见面了。
昆澜有一种罪该万死的自责与心痛,她当时为什么要对云止说出“你很多余”这种伤人的话。
庭院门口云止留下的气息更重。
昆澜瞬移来到院门前,满目都是箱装的黄金,还有云止的飞行法器。
这些都是财产分割吗?
为什么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云止就这么放弃她了?
昆澜不甘心,用意念去感应云止的存在,想当面要一个解释。
她没有看到云止的身影,看到的是头顶上的一片蓝天。
昆澜御剑而上,穿梭在云海中,用神识去探寻云止的踪影。
一无所获。
云止到底藏在了哪里?
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锁定云止?
血珠!
还有血珠可以帮她定位云止的位置。
昆澜来到妹妹的闭关场所,在壁龛上看到一个眼熟的药盒,以及血珠压着的书信。
云止的确来过这里,也只有云止才能把她的签名仿得那么像。
她御剑前往造丹峰云止的居所,屋内的防尘术并未被解开,看来云止没有回来。
昆澜再次用意念感应云止的存在。
看到的还是一片天。
唯一不同的是,她看到的天变黑了。
夜幕已经降临,还是没找到云止。
或许云止已经下山,不在济世宗?
昆澜问了一遍守山门的同门。
她们说今日无人下山,就连偷偷摸摸的下山也不曾有。
这更让昆澜感到绝望。
明明云止没有离开济世宗,却不肯让她寻到半分踪迹。
是不是她把云止逼得太紧?
她与云止的同居生活已足够美满,为什么要买下情花,徒生不必要的波折?
她浑浑噩噩的御剑飞回自己的居所。
路过厅堂,看着云止放在茶桌上的专属水杯,走进卧室,一眼就能见到床头的一对靠枕和质感顺滑的双人被。
当初为什么要赶云止走呢?
昆澜扇了自己两巴掌。
太迟了。
反思太迟了。
惩罚太迟了。
她转身走向卧室的另一个角落,脱衣踏入浴桶。
这是云止为她准备的最后一次热水,云止的气息因保温阵法而变得活跃,她想永远泡在这样的气息里,再也不愿醒来。
她在浴桶里睡去,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被困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中,一直在追杀云止。
云止被她杀死无数次,从人的模样逐渐退化成怪物的模样,最后变成真正的怪物。只有一只眼睛,以及十几条黏腻的触手,身体湿红,像被剥皮一样。
怪物发出的声音不像云止,更像是她的声音。
“你惹云止不高兴了,她抛弃你是理所应当的。”
简直是谬论,她一剑捅穿怪物的眼球。
怪物没被捅出血,也没发出惨叫。
反倒是她感到刺痛,双眼一片白光,变得不能视物。
温热的液体从脸上滑落。
怪物的触手缠上她的身体。
“结契也不代表两颗心能紧密相连,你打算一直与云止这么遥不可及吗?”
怪物的声音听起来蛊惑而又温柔,无限放大昆澜心中的迷茫。
“怎样才能见到她?”昆澜把怪物视为最后一颗救命稻草。
“你应该问,怎样才能得到云止。”怪物化作一团黑气,钻入她的额心。
昆澜从梦中惊醒,颈间爬满红色魔纹。
她不会陷入无助,也不会失去云止。
第119章 脚铐
这一次激发的魔念并未让昆澜失去意识,相反,她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要让云止忘掉之前的不快,用爱去占满云止。
拨开热雾,从浴桶的水面照出自己颈间的红纹,像共生缠绕的连理枝。
或许只有见到云止,枝头才能开出并放的花朵。
她这是入魔了?
法力猛然涨到了大乘后期,双目更是泛出红光,如果身上再冒出点黑气,额间明目张胆的显现出魔印,就更像入魔的症状了。
按照宗门规定,修行过程中但凡有走火入魔的征兆,都要及时上报给济世宗长老。
是医是逐,则看入魔的程度。
爱上云止,怎么可能是病呢?又为何要遭受驱逐呢?
真是一条毫无仁义的规定。
昆澜不打算遵守。
但红目与魔纹还是太过招摇。
为了不被同门发现她的异常,昆澜施展伪装术,变回原先的黑瞳,隐去颈间纹路。
她不再留恋云止在浴桶里留下的气息,换上一身常服,御剑来到天上。
她对云止的感应不会出错,云止是在玩躲猫猫游戏,上一次输了,这次躲得更好,更难找了。
云止就在天上,太阳月亮和星星只可远观不可近藏,只能躲在云里面。
她看到的天空有多大,云止的藏身范围就有多广。
云由水汽构成,可用火攻。
火势太猛的话,会烧到云止。
昆澜使出对云止无害的魂火,把整片天的夜云蒸发殆尽,夜空中留下无数枚由白变紫的晶片,散发出微弱的云止独有的气息。
摸起来冷冰冰的,硬硬的,云止一定受冻了很久。
只需用法力升起一阵风,就能把散落的云止卷到眼前,可风是冷的,云止值得更温柔的对待。
昆澜轻轻的握住一枚晶片,用体温去暖和碎片化的云止,真诚的说:
“你最爱的是我,昆澜。你渴望我的气息,只有身处其中,你才感到安全、温暖和舒适,你舍不得离开我。”
捂热的晶片被她放入识海之中。
同样的举动,同样的话,她重复了一千遍,直到把云止的碎片集齐。
云止的每一块碎片都是不规则的,她一视同仁的贴合着碎片的边缘,即使一些很尖很刺的碎片会扎破她的手心与指腹,但血的温度是另一种暖。
一句话重复上千遍也没有让昆澜厌烦,她越说越认真,也越说越虔诚。
她不知道碎成这样的云止是否拥有意识,能不能理解她所说的话,她只想要云止多喜爱她一些。
昆澜飞回卧室,把云止转移到床上,晶片被她完整的拼成一个人形。
外面的天亮了,不知云止何时会苏醒。
寻常这个点,她会前往主峰练剑,今日也不能例外。入魔期间更要表现得和平常没有差异,才不会引起怀疑。
昆澜分出一道专注练武的元神,让这副分*身御剑前往主峰,自己则留在房间,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
她要为云止打造一只脚铐。
脚铐完成以后,云止也正好苏醒。
心中有一道声音提醒自己:云止尚未完全清醒,有短暂的记忆整合期,只要稍加干涉,就能重塑云止的记忆。
昆澜走到床边,对云止施展瞳术,把事实歪曲了一遍,讲给云止听。
“你昨夜嫌我买的花难看,想要那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双数花瓣的绝美之花,于是去造丹峰的荷塘挖了一朵并蒂莲。”
“那是江长老培育的药莲,有专人看守,你不够小心,被发现了,一路被追着跑。”
“庆幸的是,你穿着蒙面服,那女修体力比不过你,只好放弃。你也累到不行,回到屋里倒头就睡。”
这是一套连招,在编谎之前,她用幻术变出一盆淡粉的并蒂莲,放在庭院内晒太阳,云止可以随时取证。
云止听完有些脸红,“我一定会多攒济点,再也不做这等鸡鸣狗盗之事。”
为了不被昆澜追问为什么医修也活得那么穷,她急忙岔开话题,“怎不见你去练剑?”
昆澜随口回了一句:“大概是瓶颈期到了,怎么练都是原地踏步,歇一段时间也许就参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