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意料之中的一扑而上,轻巧压上了他的身躯,口中不停地向他宣告着刚刚得来的好消息:
“中了中了!”
“夫君你真的中了!不是邵秀才了,是正儿八经的举人老爷了!”
对此结果,邵明廷虽心中有数,可却没有眼下由女娘亲口告知来得欢喜。
女娘的喜悦由心传达而来,不禁叫他笑得开怀,随即勾着人儿的腰肢,一本正经地调笑道:“哦?小枝可听清了?莫不是与我一道犯起糊涂了?”
一听他这样说,芳枝忙嗔去一眼,“都是我一人犯的糊涂成么,举、人、老、爷!”
声气里似有些气恼的意味,邵明廷没胆子将人惹毛,赶忙垂首哄道:“错了错了,老爷知错,还请举人夫人莫怪才是。”
一声“举人夫人”将芳枝叫得惶恐,她想,能得这声称呼,全靠跟着他沾光了!
瞧他这副低眉顺眼的认错样儿,哪家举人老爷还能像他这般对待自家媳妇儿呢……
芳枝微蹙着眉,不禁抚上男人的眉眼,嗫嗫开口:“夫君,突然成举人夫人了,我有些害怕……”
察觉女娘的不安,邵明廷试着哄道:“小枝是头一回当举人夫人,我亦是头一回当举人老爷,我们俩都是头一回,没什么可怕的。”
说完,他便朝着女娘的额间,颊边及唇瓣一一贴去,不轻不重的啾啾声瞬时在榻边响起。
一下子,芳枝被亲得分散了注意,发觉不对劲,快速止了男人的动作,随即两只手摁着他的脸,点头附和道:“夫君你说得对,没什么可怕的!”
紧接着,她也学男人刚才的阵势,朝他额间送去了一个极响亮的香吻。
邵明廷被这一遭弄得猝不及防,还没做出反应,便听房门传来了一道叩门声。
算起时间,应当是小二上楼叫人来了。
声音一出,果不其然。
只听门外人喊道:“公子娘子起身了吗?楼下报子来贺喜了!”
随即,邵明廷朝门口答了一嗓子:“劳烦稍等。”
小二应声之后便离开了。
不好叫人候太久,邵明廷跟芳枝打了声招呼,便先下楼去了。
客栈门前,一
行人候着人,在听见小二口中喊叫着“邵公子来了”之际,立马朝人恭敬地迎了过去。
“恭喜公子邵明廷,高中定州乡试第一名解元,特此报喜!”
由着报子在旁宣读捷报,锣鼓声也在顷刻间响起,客栈门前很快被看热闹的行人堵得水泄不通,都想瞧一瞧这第一解元是何许人也。
有熟悉的人在人缝里瞧了一眼便说道:“这位公子不正是前些天在客栈门口代笔写字儿的那位嘛!嚯哟,不得了不得了!咱们定州第一举人老爷替我写过信!”
“我见举人老爷一表人才,不知成亲了没啊!我女儿芳龄二八,貌美如花,举人老爷要不相看相看!”
邵明廷照例赏着喜钱,听到话顿时一愣,正想回绝便听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巧了阿伯,举人夫人也年方二八,貌美如花,您家的闺女怕是相看不了咯!”
闻声,邵明廷嘴角微扬,将人儿招来身侧,回道:“某已有家室,令嫒宜另谋良人,以成美眷。”
第49章 返家好手段
二人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有人纷纷叹呼,似被两个般配人儿惊艳了一番,有人则连连摇头,似在可惜失了叫举人老爷当女婿的机会。
不过一阵儿,周遭的哄闹渐渐歇声,只留掌柜和小二咧着笑,在门口向路人宣说着自家客栈出了定州第一解元的佳话。
按照原先的计划,如今得知了乡试成绩,就该准备返家的事宜了。
回到房间,二人先将包袱仔细收拾了一番,期间,邵明廷却忽地想起一事来,那便是乡试次日,官府会办上一场宴席以贺举人。
想到此事,清点盘缠的手一顿,他缓缓出声道:“小枝,我们今日应是来不及走了。”
芳枝一听抬了头,疑惑道:“走不成了?是还有什么事儿没做完吗?”
邵明廷颔首:“嗯,还有一场宴席需得赴往。”
芳枝并不了解这些事儿,正有些迷糊,便听男人向她解释道:“那场宴席名为鹿鸣宴,由地方官府举办,受邀之人大致为此次试中的举人、考官等相关人士。”
“依照我朝律令,凡新科举者,无特殊事况,不得缺席此宴。返家的计划…怕是要耽搁一日了……”
听着就觉着十分重要,芳枝点点头,没所谓地说道:“夫君你放心去就是了,反正我们也出来好长一段日子了,延个一日两日也不耽搁什么的。”
*
午后,官府的邀约文书便送到了邵明廷手中。
翌日,邵明廷着一身崭新士服如约来到了定州府衙,递帖应邀。
此次鹿鸣宴由定州府衙操办,规模不算宏大,但二十桌筵席,也不禁叫人咂舌称叹。
被侍者引入席间,邵明廷便见到了一番场面。
典雅庄重的庭中座满了应邀而来的考子,似明晰来意,已同一席间的同僚聊得热络起来。
很快,众人噤声。
只见一行人款款而来,直抵席间。
那宴席正中着朝服者,正是此次主考官,从四品翰林学士方仕清,其位左侧为副考官,正五品礼部郎中齐文忠,位右侧为监临官,定州巡抚林保源,余下同考各官皆旁坐。
各官到场,由主考先行谢恩礼后依次入席。
随后声乐奏响,便该由这一届的新科举人到官员面前一一拜见。
作为新科解元,邵明廷自当为首上前。
拜见主考,本来恭敬作揖后去往副考官席前,不曾想被一道声绊住了脚。
邵明廷转头,只见那位翰林学士不苟言笑地看着他,幽幽道:“各官皆褒赞这第一考卷妙笔生花,斐然成章,本官还当阅出来的第一是谁,原来是你。”
话声一出,周遭目光齐齐聚在了主考官面前的举人身上。
一时间,众人竟纷纷猜测,是否是这第一解元在谒见之时,因一身傲气将主考大人得罪了!
话虽显得有几分尖锐,但邵明廷却未听出什么针对之意,继而谦虚求教道:“学生愚钝,还望大人解答一二。”
见此情形,余下之人仿佛愈发确信,不禁在旁唏嘘嚼舌,似多了几分看热闹的意味。
可下一瞬,却叫人没有想到的是,本该面露不悦的主考官大人忽然呈出几分揶揄,捋须笑道:“本官见过你,离场那日打铃跑得最快的那个!”
邵明廷一顿,随即浅笑着点头道:“正是学生,如此行径让大人见笑了。”
众学子一听傻了眼,非但不是得罪人,而是人家早早就被主考官给记上了!
看着眼前谦逊又不失傲骨的儿郎,方仕清不禁问道:“旁人都恨不得再多写写,而我看你的心,却早早飞出了号舍,你当真如此志在必得?”
闻言,邵明廷如实道:“卷题既已答好,便无需再多添墨,学生那日想早些离去,只因怕牵挂之人等候太久……”
见面前的后生颊边升起一抹可疑的薄红,方仕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道:小小后生,可瞒不过老夫的法眼。
随即,他挥袖道:“去罢。”
作揖离开后,邵明廷依次遏见了众考官。
饶是一番简单拜见,也花去了不少时间。
入座后,邵明廷只觉这场鹿鸣宴,就是熬上通日也不为过。
如此耗法,邵明廷心中微忧,鼓笙响奏间,故意将一番愁容展露了出来。
鹿鸣佳宴,兴诵诗章。
“红蕊将春待入关……”
方仕清正与同僚举杯感叹,一句“后生可畏”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忽听一旁的礼部侍中瞧着一处地方,戏说道:“下官瞧着…那第一解元怎不大高兴,可是何人在席间怠慢了他?”
闻声,方仕清朝席间探去,果真见那举箸夹食的儿郎不似先前那般意气风发了。
方仕清一疑,顿时失了饮酒的兴致,忙命人将他引来。
……
“邵解元,方大人有请。”
侍者声一出,邵明廷就知自己的法子奏效了。
随后,在侍者指引下步入中堂,来到了那位主考官大人面前。
“不知大人找学生何事?”
方仕清招他上前,又叫侍者抬了凳来。
待邵明廷道过谢后落座,便听一道声音幽幽传来:“邵解元此次应试夺得头筹,怎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难不成,是不大满意我等的阅评?”
邵明廷不知这位大人怎会想到评分那去,不过他既开口问了,他自然便有了答的机会。
“学生岂敢藐视各位大人之威严,此事…都怨学生,一时不察扰了各位大人雅兴,学生任凭责罚……”
听这读书人绕起弯子来,方仕清眉心一皱,说道:“招你前来,有何难事直说便是,什么罚东罚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