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他可以坦然地接受陆灕随母姓,也可以为了南下,放弃自己手中付诸数年心血的商业宏图。
  相较于其他人,在这一层面上,沈淮序确实胜过了旁人太多。
  他默默地在背后承担责任,在陆元昭面前,却始终一言不发。
  陆元昭竟有些心疼他的隐忍。
  第54章 窥探ing“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在其他男人的对比下,沈淮序当真称得上是鹤立鸡群。
  陆元昭发觉,幸好自己遇见的人是沈淮序。
  不然光是抚养权这一条,离婚时她就得费些周折同男方耗。
  赵骁延的几个朋友在边上喊他,赵骁延从陆元昭这儿打听不到什么答案,只得同陆元昭打了声招呼,转头就跟着朋友走了。
  陆元昭回过神,这场子的空调开得足,她才呆了一小会儿就有些闷,正准备上陈漾,想着去外头找块通风的地去喘口气,就瞧见眼尾的余光中走来一人,在自己身旁站定。
  “元昭。”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陆元昭定了定神,抬眸,看着来人。
  分明早上才见过他睡眼惺忪的模样,不过十个小时,他便换上这身正经的装扮,鼻梁上架着那副常见的无框眼镜,黑西装与白衬衫的寻常搭配,胸膛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衬衫里包裹的线条在灯光下隐约地闪过。
  分明身上穿得一丝不苟,却叫陆元昭联想起早晨看到的,毫无遮掩的赤|裸肌肉,再看看眼前端庄整肃的男人,竟有种若无其事的反差感。
  “和赵骁延聊什么呢。”沈淮序靠近了些,陆元昭能清楚地辨别出他身上的那股雪松香。
  今天是真的喷了香水,大概是两泵。
  “讲了几句话。”
  其实该是套了两句话。
  “你去哪儿了?”陆元昭打量着他,“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说这话时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这语气像极了热恋期的情侣,在一些社交场合询问男朋友的缺席。
  沈淮序的眉眼舒展,他笑了笑,眉目中仿若拂过温和的春风,“回了趟老宅,听苏闵说你来了,我就来看看。”
  沈恪那头一直喊着他回去,沈淮序一开始也没明白过来是什么事,到了才知道,是说沈淮序立遗嘱的事。
  沈淮序在结婚那年就立好了遗嘱,如若他有什么意外,他名下的所有财产,会平分给父母,陆元昭以及陆灕。旁人都说现在立遗嘱实在过早,可世事潮汐变化,难免会有意外。
  沈淮序总得给母女俩留下一点保障。
  这回沈恪叫自己过去,主动放弃了沈淮序遗嘱里自己占的那一份额,要他将自己放弃的那份平分给了苏静澜,陆元昭以及陆灕。
  沈淮序不知道沈恪为什么改了性子,但还是答应了下来,这一下午就喊了了律师团队,在家重新拟定了遗嘱。
  “哦。”陆元昭没多想,回沈宅约莫都是生意场上的事,陆元昭没再多问,只是寻了个自己关心的话题,“沈抒泓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沈淮序愣了下,见她犹豫,索性替她答了,“你想见他?”
  沈淮序问:“见他做什么?”
  他倒是不知道沈抒泓何时和陆元昭有了交情。
  陆元昭自然是有正当的理由,“上回沈抒泓托我修复一幅字画,我已经装裱好了。”
  过年前和沈抒泓在沈家见了一面,过后沈抒泓的确托人给自己送了幅字画,说想请陆元昭帮忙看看,能不能装裱得规整些。
  “说是送给梁淼的。”陆元昭说:“不知道他满不满意,得叫他回来看看。”
  “那等他回来。”沈淮序说:“我让他来找你。”
  周自恒正往这儿走来。
  沈淮序答应下来的事,向来都能做到,陆元昭也没在追问沈抒泓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反正沈淮序总会通知她。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于沈淮序的信任,已经到了全方面依赖的程度。
  陆元昭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她靠在甜品台边,看着眼前的水晶吊灯将细碎的,如棱镜折射般的光斑泼洒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在人群衣袂中流动,名利场中的交谈声与碰杯声此起彼伏,还有时不时的眸光,往他们这儿打量。
  陆元昭知道,因为沈淮序站在了自己身边。
  若说再来一次,她发觉自己依旧不愿意因为沈淮序而成为人群里的焦点,她不想自己的名字再次和沈淮序绑定,更何况若是自己做出了那个选择,那自己的名字,估摸着一辈子都会成为沈淮序的附庸。
  目光所及之处,周自恒已经同人结束了交谈,往自己这头走,陆元昭短暂地将这个烦恼的想法撇到一边,“我明天要回杭城了。”
  沈淮序颔首,“我猜到了。”
  “你猜到了?”陆元昭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心思,开口逗趣,“怎么,准备和我一道?”
  “这次就先不了。”沈淮序唇角微扬,说:“我在这儿还得处理点事,过两天再回去。”
  过两天?还真是难得,陆元昭意外地眨了下眼,这一个月来自己去哪里,沈淮序总能紧随其后。
  看来当真是有什么公事得处理。
  -
  等到陆元昭再次见到沈淮序,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陆元昭正监督陆灕写完寒假作业,母女俩坐在沙发上,翻看一本文物图鉴。
  不知是不是从小在陆元昭身边耳濡目染,陆灕打小就对那些历史书上那些文物很感兴趣,一到放假,就想着去各地博物馆看一看实物。
  门铃摁响时,陆灕正坐在地摊上,翻看一本关于江浙一带的文物图鉴。
  陆元昭见是沈淮序回来了,给他摁下开门,等到沈淮序进门,便看见了女儿伏在陆元昭膝头,指着图鉴上的一个华丽的文物,求陆元昭讲解。
  每个女孩子在这个年纪,总会被华丽美好的事物所吸引。
  “小荔枝,我们等一下再讲好不好?”陆元昭将书摊开,平放在茶几上,朝沈淮序使了个眼色,“妈妈去给爸爸倒杯水。”
  陆灕这才注意到站在门边,笑着的沈淮序,她拿着手上的图鉴,朝沈淮序挥手,“爸爸!”
  沈淮序脱下大衣挂在一边,他一到家就简单地休整过,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来见母女,他同陆灕一起坐到地上,翻看桌面上的图鉴,“让爸爸看看。”
  “这是万工轿。”沈淮序看一眼就认出了这件文物,“起源于甬城的婚嫁习俗。”
  陆灕奇怪道:“爸爸怎么知道?”
  兴许是这些天的相处让沈淮序暂时忘却了藏匿在心里头的那些秘密,当下他也没多想,笑着说:“以前你妈妈以前经常在博物馆讲解文物,爸爸偶然间听过。”
  却没想到话一出口,便适逢陆元昭端着水,从厨房里头出来。
  这话就这样一字不落地入了她的耳朵,她怔愣地握着水杯,瞳孔微微扩散,眉心蹙在一起,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
  沈淮序同样地也愣了愣,他的唇瓣无意识地翕张,仿若在寻个合适的缘由。
  像是怕沈淮序没听懂她的意思,陆元昭说得明确了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讲过文物?”
  “你遇到过?”
  “嗯。”沈淮序很快地定下神,面不改色地陈述一件寻常不过的小事,“之前偶然来参观过一次博物馆。”
  “吴睿认出了你,说你是周自恒的妹妹。”沈淮序云淡风
  轻地说:“我就在边上,听你介绍了这座万工轿。”
  哪里是偶然。
  分明是在成年后相逢的一见倾心,朦胧却坚定的情感作祟。
  二十五岁的沈淮序时刻告诫自己不能打扰她的正常生活,一面又忍不住想要接近,哪怕当时的陆元昭有江聿,也想着摆脱那些教养,去窥探她的生活。
  直到那日同人打听到,陆元昭每周日都会在博物馆当志愿讲解员,为游客提供讲解服务。
  总想着跟上去看看,哪怕是看一眼就好,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一跟,就是将近一个月。
  一连一个多月,沈淮序都会从京城飞到杭城,只为听陆元昭讲解两小时的文物,再坐飞机回去。
  他没有多余的心思,只想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就好,等到自己放下心结,大概就会自觉离开。
  每回来听她讲解文物,他都寻了最朴素的衣服,混在人群里,听她讲了一遍又一遍的结束语,再站在角落,眼睁睁地看着江聿来接她回去。
  沈淮序自嘲,分明自己与她相识甚早,可比起旁人来,他连个正经站在她跟前,介绍自己是谁的权利都没有。
  直到一个普通的周末,他亲眼看见陆元昭结束讲解,在下台阶时扭伤了脚。
  他想,这回是不是该他出面了,他花了几分钟,在心里拟好了自己的自我介绍,甚至还暗自期待,陆元昭或许能记起儿时的片刻光景。
  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就看见台阶上,焦灼地走下一个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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