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的声音贴在她的胸口,又闷又低,“你就这么着急离婚吗?”
  “就为了和你那个师兄双宿双飞?”
  陆元昭寻回一丝理智,想要推开他,“哪个师兄?”
  “你的博士师兄温砚修。”沈淮序将她摁进枕芯,提醒她,“我听说他很照顾你。”
  陆元昭拧着眉,面色渐冷,不可置信地问:“你派人监视我?”
  沈淮序只当寻常,继续去叼第二颗纽扣,“只是道听途说。”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陆元昭漫不经心地撩起眼,说话带刺,“觉得我和温师兄有私情,想迫切地证明自己比别人强?”
  “……”
  “行啊,你把离婚协议签了。”陆元昭和沈淮序不明就里地相处了那么些时日,知道沈淮序的自尊心强,也明白如何借此刺痛沈淮序的心,“我就给你个证明机会。”
  沈淮序也是最近才发现,陆元昭对任何一个男人的耐心,都比他这个正牌丈夫强许多。
  因为婚姻存续期的延长而萌生出的那点悸动,在这一刻因为陆元昭一句话,被击得粉碎。
  而那些没日没夜地工作,只为了能早些回国的举动,在这一刻显得像个不为人知的笑话。
  还强求什么呢?
  在那一瞬,沈淮序当真生出了那么点,要不就这么算了的冲动。
  桥归桥路归路,总比一相见横眉努目的好。
  他失落地笑了笑,问她:“离婚协议在哪?”
  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骤然抽离,陆元昭意外地从床上直起身,不太确定地问他,“说好了,现在就签。”
  “作为你的丈夫,我不需要这样的证明机会。”沈淮序站在床头整理发皱的袖口,见捋不平,只得将袖口挽起,露出白而紧实的小臂。
  “元昭,我说过,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他端着正经做派,样子和方才蓄意引诱的模样判若两人,“离婚协议在哪?”
  “我现在就签。”
  第34章 听凭己愿ing“我对他没那么多感情……
  所以半年前,因为一时冲动签下离婚协议的后果是什么呢?
  横跨两百多天的深夜,沈淮序时常在思考这个问题。
  分明是日思夜想地争取来,能和她名正言顺相守的婚姻,怎么会如此惨淡而草率地收场。
  仔细想来,还是懊恼,时间当真太快了,结婚第三年,他没能等来意料之中的离婚,婚姻存续期的延长,他还当真以为陆元昭有了那么点回头看看的苗头。
  于是沈淮序快马加鞭地处理完国外的琐事,想要尽快抽身回国回到她的身边。
  然而在离自己回国还有一年光景,在他还没来得及走进她的心,甚至还未能找到陆元昭的心门在何处时,就被突如其然地拦截在半路,被告知自己已经失去了资格。
  沈淮序还记得那时自己问她,为什么这么不明不白地将婚姻延续了一年。
  她还是
  那样,一副对任何事都无所谓的态度,仿佛自从和自己结婚后,她待人接物就都成了这个样子。
  陆元昭说,去年写论文太忙了,没时间和自己纠缠。
  原来是这样。
  他一直都知道,陆元昭来寻他时的声声责问,只是为了逼自己在离婚协议上签得利索,而当时怅然若失的沈淮序也没能想明白,当一根刺刺入心脏时,只想着快些拔出,却从没想过,刺拔出后遗留的伤疤,同样痛彻心扉。
  在两人都陷入死胡同里不肯出来时,那一层关系又将走向何种境地?
  是再次相逢,和陆元昭比从前更为生疏。
  亦或是是坐在他们家的饭桌上,习惯性要喊出的爸妈,变成了疏离的叔叔阿姨。
  不过好在,他们之间还有个陆灕。
  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是陆灕的亲生父亲,这是她那些师兄师弟,同事朋友,都夺不走的身份。
  以眼下的情形,他有这一层身份,就已胜过旁人太多了。
  那个连接着他们彼此血脉的孩子尚留存着童年的稚气,正坐在秋千上,像是想起了什么,从秋千上蹦跶下来,要带沈淮序进屋。
  “爸爸,你过来下。”
  屋内的桌子已经被收拾干净了,隔着一方玻璃屏风,周毓不知在同陆凡枝说些什么,陆灕同人打了声招呼,拉着沈淮序的手,将他带进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这是沈淮序第一次进到这个房间。
  过去他们还是夫妻时,他也来过几趟香山,只是在楼下客厅与陆灕玩玩,等到陆灕要睡觉时,便由陆元昭抱上楼哄睡。
  房间以浅雾粉为主色调,色彩饱和度不高,简介的石膏线勾勒出法式雕花的轮廓,白色的公主床上整齐地摆放着陆灕睡觉时喜欢抱的几只玩偶,浅木色的地板上铺着毛茸茸的圆毯,是陆灕喜欢的风格。
  “爸爸,你看。”陆灕扯了扯他的西裤,从书包里翻出一个小本子,只有掌心大小,书脊上方打了个孔,串了一个卡扣,平时就挂在包上。
  摊开,里头写了几串电话号码。
  “这是妈妈让我带在身边的。”陆灕把小册子翻给他看,“说要是身边万一没有大人了,就打这些号码。”
  上头写着齐祺,周自恒,陈漾,还有齐禛的手机号码。
  沈淮序盘腿坐在房间里粉红色的地毯上,掌心里放着那本小册子,目光从那一串串号码上一一掠过,只在扫过页尾的温叔叔上时,眸色一瞬间晦涩下来。
  “妈妈大姨,还有舅舅们的电话号码我都背熟了。”陆灕没看出沈淮序的异常,从书桌上抽了只铅笔,塞到沈淮序的手里,“可是我还没有爸爸的电话号码。”
  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他和陆灕平日里最频繁的交流也只局限于手机上,用陆元昭的微信打视频,仔细想来,陆灕的确没有自己的电话号码。
  沈淮序翻动纸张的手无意识地蜷曲,他捏着那只铅笔,垂着眼眸,嘴角还强撑着一丝笑意,“是爸爸疏忽了。”
  的确是他疏忽了。
  陆灕三个舅舅的号码都背熟了,却没有自己这个父亲的电话号码。
  “那爸爸写在这里。”陆灕翻开一页,指着一处。
  在妈妈的电话号码下面,还空着一处爸爸的电话。
  沈淮序在“爸爸”二字后头工工整整地写下一串数字,“诺,这是爸爸的。”
  “小荔枝以后,可以随时给爸爸打电话。”
  “真的吗?”陆灕笑了起来,“什么时候都可以?”
  陆灕的眉眼生得像陆元昭,一双杏眸笑起来时,和陆元昭有那么七八分像,连眼尾挑起的弧度,都和陆元昭相差无几,只是那双数次只在梦里一晃而过的眼眸,已经许久不曾因他而闪动。
  沈淮序揉了下陆灕的脸,温和地笑着,“嗯,什么时候都可以。”
  无论自己身处何地,她和陆元昭的电话,他都会第一时间接起。
  陆灕伸出手指点了点数字,大致记住了,把本子拿回来放好,重新挂在书包上,心满意足地说:“谢谢爸爸。”
  这夜沈淮序在香山呆得很久,直到把陆灕哄睡了才离开。
  陆元昭趁沈淮序走后,来陆灕的房间看了眼,替睡熟的她掖紧被角,闷声下楼,借着月色,敲开了隔壁那栋的房门。
  周毓和齐成钧早就睡了,是齐祺说今晚有要事相谈,约陆元昭来自己房间喝酒。
  陆元昭在睡衣外头批了件羽绒就出来了,进了齐祺房间,把羽绒一丢,就坐在飘窗的软榻上,盯着窗外的月色发呆。
  “我今天听我妈说了个事儿。”齐祺从自己房间的小吧台拿了两只香槟杯出来,酒液随着她的动作在杯里头摇晃着,齐祺这一年来睡得不好,夜夜都要喝点酒来入眠,“你应该会想知道。”
  她这习惯从许涣前几年外派出国后就有了。
  陆元昭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接过她递来的香槟,轻抿一口,问:“什么?”
  齐祺说:“沈淮序去新加坡,是被他爸派出去的。”
  月色如水,穿过玻璃,浸透她的发丝,勾勒出她单薄的轮廓,陆元昭支着脑袋,说:“这我知道啊。”
  陆元昭一早就听说过,在自己和沈淮序结婚之前,他家就有在新加坡设立分公司的计划,沈淮序和自己一结婚就被派去了那里,也不算奇怪。
  更何况除了他爸沈恪,谁还有这么大本事使唤他。
  齐祺含着笑,啜了口香槟,问:“但你知道这个任务,最开始是谁去干的吗?”
  陆元昭记得齐祺之前提过,沈淮序出国后,沈抒泓渐渐接手了他之前的事务,问:“是沈抒泓吗。”
  “是他。”
  陆元昭短促地皱了下眉,没转过弯,问:“什么意思?”
  沈淮序顶替了沈抒泓的位置,那沈抒泓又取代了沈淮序在国内的职务?
  这兄弟俩在自己的位置上干得好好的,怎么忽然置换了?
  “我之前听谢楷那几个说了一嘴。”齐祺说:“听说出国是他为他家做的最后一件苦差事,因为想忙完,早些回来当甩手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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