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小勋回来了。”纪远笑笑，也哄女儿，“遥遥，这是爸爸的弟弟，快叫叔叔。”
路怀勋蹲下，想拉遥遥的小手，被她胆怯地躲开了。
他的手还悬在中间，遥遥忽然转身跑开，躲在爸爸身后，还在观察着这个陌生人。
“遥遥……”
氛围像凝固住了，都在怕路怀勋会伤心。
可这是个必然现象。
从遥遥有意识接触这个世界开始，这是第一次见路怀勋。
路怀安把遥遥抱起来，两步走到弟弟面前，小声哄她，“叔叔是爸爸的亲弟弟，跟爷爷奶奶一样亲。”他顿了顿，继续说，“以前没见过是因为叔叔是个大英雄，动画片里的大英雄都很忙，记不记得？”
遥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嗯，叫叔叔。”
“叔叔。”
遥遥在爸爸怀里大胆了许多，小心地伸出手，戳了一下路怀勋的脸，转头冲爸爸笑了，“真有大英雄？”
“当然有。”路怀安顺势鼓励她，“给叔叔抱抱好不好？”
路怀勋被这声甜甜的叔叔叫得心里热乎乎的，再朝她伸出手，竟然被握住了。
路怀安顾忌着他左手不太方便，转了半个身体，准备把遥遥送到他右手上，可路怀勋硬是两只手要接。
小朋友的身体比他想象得还要软，他控制着力道，比过去拿枪还小心。
遥遥还有些怯生，在他怀里也要拧着身体看爸爸，路怀安只好伸手给她牵着。
“遥遥再叫一声叔叔。”路怀勋柔声说。
“叔叔。”
“给叔叔拜年怎么说？”路怀安也在哄她。
“叔叔过年好。”
“遥遥也过年好。”
路怀勋脸上是这几日来最真实的笑容。
第69章
这晚以后，遥遥主动要求想留在爷爷奶奶家，路怀安本来就有意让女儿陪着路怀勋，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遥遥是打心里喜欢这个初见面的叔叔，于是整日整日黏着他。早上睁开眼就是“叔叔呢”，吃饭也要跟他坐在一起，就连姜虹夹给她的排骨都非要移到叔叔碗里。
小朋友的世界永远纯真可爱，话题又跳得飞快，明明上一句还在说小鱼为什么不爱吃鸡翅，下一句又到了彩虹到底能不能踩。
路怀勋日日跟她在一起，能想的事很少，除了药效过去以后的疼痛肆虐，好像万里外的那场硝烟都已经是梦一场。
到除夕前一天，路怀勋答应了遥遥带她出门，可外面连续降温又下了大雪只能待在家里，遥遥不高兴，怎么都哄不好，最后路怀勋只好坐下来说，“去把你那个小盒子拿来。”
遥遥眼前一亮，早忘了还要生气的事。
“你要哪个颜色？”遥遥咧嘴笑了。
一排排的指甲油摆开，看得路怀勋有点头疼，“你挑吧，我觉得都好看。”
他手掌按着眉心，默默劝自己眼不见为净。
女孩子的爱美之心从小就有，但遥遥还年纪太小，纪远怕甲胶的成分不好不允许她自己用这些，只能在别人身上过瘾。家里从路怀安到路继和都没能逃过这个，只有路怀勋一直没松口，是想留着当哄她的杀手锏。
右手很快涂满了五指，是亮金色的，遥遥还在尽职尽责地给他手指吹气。
“叔叔喜欢吗？”遥遥眼睛也亮晶晶的。
“嗯，特别喜欢。”
路怀勋想把她抱起来，遥遥连连后退，怕他的动作会蹭花了没干透的指甲。
她一边交代注意事项，一边连续往他左手看，那眼神似乎在控诉只涂一只手的遗憾。
路怀勋笑了，把左手也伸给她，还把她捞起来坐在自己怀里，想让她玩得舒服一点。
遥遥咬着下唇，想起爸爸再三强调过不能碰叔叔的左手，摇摇头，慢慢把甲胶的盖子旋上了。
外面大雪还在继续，遥遥抱着他的右手翻来覆去地看。路怀勋手指修长骨节明晰，配上她亲自挑得亮金色，怎么看怎么满意。
“为什么会硬硬的？”她摸到他手掌指腹的薄茧，有些好奇。
路怀勋默了两秒，说，“是打坏人的印迹。”
遥遥听完更宝贝他这双手，轻轻揉着他的手心，嘴里在嘟囔动画片里打坏人的桥段。
路怀勋任她闹腾，目光落在窗外，没有再说话。
角落里有震动的声音，路怀勋拿过手机，看见上面闪动的名字，轻声对遥遥说，“叔叔接个电话。”然后起身出去了。
人声之前，听筒里首先传出来的是呼啸的风声，
“小邵。”路怀勋皱了皱眉，他不觉得江南的冬风也会这么强劲。“还没到家？”
“队长，我昨天就到了。”邵言的声音隐约在风里，听不大清。
路怀勋站在窗前，看外面行人顶风而行，“没什么事不用打电话，好好休你的假，多陪家人。”
“有事有事。”邵言声音一提，转而又弱下来，犹豫着，问，“队长，你家在哪里啊。”
那一瞬间，路怀勋真的很想骂人。
他们队里不仅年假时间有限，还因为时刻战备只能轮休，队里常年要保证各位置有人守家，能排到回家过年的机会根本少之又少。
这么宝贵的时间，邵言来这一趟，至少要浪费一天半。
“你在哪里？”路怀勋直接问。
“高铁站，刚出来。”邵言听出他情绪不对，没敢多说什么。
“坐高铁来的？”路怀勋皱着眉。
“因为下雪，飞机在郑州迫降，从那边转的高铁。”邵言解释道，“也没耽误多久。”
……
路怀勋报了个地址，又匆忙交代了两句，挂断电话转身进屋跟遥遥商量，说自己要出去一趟。
推开门，外面暴雪迎头盖下来，冷风不放过任何一丝皮肤，像刀割一样。
很快有出租车在他跟前停下，邵言裹着厚厚的藏青色羽绒服从车里钻出来，一见路怀勋，咧嘴笑了。
“队长！”
路怀勋点点头，算是应了。
邵言从车上拎了个巨大的背包出来。寒风顺着他后脖颈往里灌，邵言搓着手拉高羽绒服的领口。
“走吧。”路怀勋摆摆手，转身刷卡进了小区。
小区里一排一排的全是复式洋房，邵言越看越觉得震惊。
他跟队长朝夕相处三年多，虽然从来没听人说过队长的家庭背景，但合理推测也就是普通的收入。
要是平时跟他们滚泥浆啃馒头，定向越野饿急了连蝎子都吃的队长其实是个富二代，那真的有点刺激了。
“队长……你家住这里啊。”邵言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
“不然呢。”路怀勋发现这孩子有点傻，“我还能是房产中介，带你来看房了？”
邵言脚步一顿，又快走两步跟上他，没再说话。
到家的时候，赵姨已经在门口准备好了新的拖鞋，遥遥躲在玄关后面，偷偷观察着邵言。
“遥遥，过来。”路怀勋换好鞋半蹲下，等遥遥扑到他怀里，把小朋友抱起来，说，“叫叔叔。”
遥遥点点头，“叔叔过年好。”
邵言僵在原地，半天没憋出一句话来。
路怀勋见他这样子就知道是误会了，笑说，“这是我侄女，遥遥。”
“遥遥你也好。”
邵言不好意思地笑笑，单手拎起背包跟着路怀勋往里走。赵姨伸手过来要接他的背包，邵言见她年纪大了，没给。
“带的什么？”路怀勋转身问。
“我妈听说我要过来找你，说过年不好空手拜访，包里是给你带的年货。”
路怀勋笑了笑，“你要来她没拦你？总共就这么几天假。”
“没有。”邵言垂下头，没说实话。“我妈说我这么让人操心，快过年了拜访拜访队长也是应该的。”
正式进了屋子，邵言就一直在观察这里的家具装修。他一个门外汉都看得出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尤其连餐厅后面旋转上去的雕花楼梯都像是实木的。
队长这个买家秀着实让他有点吓到了。
路怀勋走了两步见邵言还在原地没动，催促道，“跟上。”
邵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样观察别人的家装有点不礼貌，马上低下头跟队长上楼。
外面积雪映得窗前明晃晃的，邵言路过窗口，忍不住往外看了一眼。
遥遥被路怀勋牵着手，仰起头问，“这个叔叔是谁啊。”
她声音并不小，邵言不想听也听见了。
路怀勋停下脚步，叫了一声，“小邵。”
“到！”邵言条件反射地站成军姿，声音也猛地一提。
遥遥被他吓了一跳，邵言目不斜视面色肃穆，只有路怀勋在笑。
“这又不是基地，你别紧张。”路怀勋拍拍他的肩膀，“我们遥遥想知道你是谁，来给她做个自我介绍。”
“……”这可能是邵言收到的最诡异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