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宋晚意那头“叮”一声，到人民大学站。车门一开，人潮像泄洪。他被迫往车厢深处走，镜头一阵天旋地转，最后定格在一条拉环上——拉环晃来晃去，像钟摆。
“给你听个声音。”宋晚意压低嗓子。
梁屿把耳机按紧。先是风声，然后是极轻的哼唱——是他们大二运动会跑5km时的加油曲，调子早跑没了，只剩节拍。
梁屿忍不住跟着哼。两个人的声音在各自不同的地铁、不同的隧道里，同步却又不相交。
“还有三站到海淀黄庄，”宋晚意说，“我下车，转10号线。”
“我到西直门了，”梁屿看着指示牌，“也还有三站，转2号线。”
两个人都没提要挂断。
屏幕右上角的时间跳到18:27，视频计时04:28。
列车同时钻出地面，两条线，一南一北，车窗外的晚霞像被打翻的调色盘。
宋晚意突然把镜头对准自己，鼻尖几乎贴上屏幕，小声却郑重：
“梁屿，落地报平安。”
梁屿愣了一下——那是昨晚送别时贴在水瓶上的同一句话。
他点头：“你也是。”
两辆车同时报站：
“本次列车终点站——”
“下一站——”
视频在两声“滴”里同时断掉，像被同一把剪刀剪断的胶片。
梁屿把手机塞回兜里，抬头看滚屏：2号线，还有2分钟进站。
他忽然笑了一下，对着空气说：
“晚风，下一站见。”
第115章吐槽
115 新人社畜（互相吐槽老板）
【时间】
入职第17天，周二，23:48。
【地点】
烟台—北京，双城同步加班。
——
梁屿的工位在17楼最角落，头顶空调出风口坏了，吹出来的风带着一股海鲜市场的腥味。
电脑右下角微信图标狂闪：
【宋晚意：还活着？】
梁屿把键盘敲得噼啪响，单手回：
【刚被老板拉去复盘，ppt改了7版，现在又让加3页竞品分析。】
对面几乎秒回：
【我老板更离谱。下午四点临时开脑洞，说要做“元宇宙理财宠物”，还画了张草图：一只戴金链子的柴犬，头顶余额实时跳动。现在全组陪他写50页bp，明早8点交。】
梁屿笑出声，空调风吹得眼睛发干。他戴上耳机，点开语音通话。
“来，十分钟互相吐槽，超时加班工资翻倍。”
宋晚意那头先开火：
1
“我老板今晚9点把大家叫进会议室，第一句话：‘咱们先把明天的觉预支一下。’我寻思着，银行都不敢这么放贷。”
2
“他让我们把柴犬取名‘旺财2.0’，说谐音‘旺财爱您’，客户听了就想投钱。我当场差点把咖啡喷他脸上。”
3
“最绝的是，他嫌原型图太灰，让我们‘加点五彩斑斓的黑’。设计师当场把笔摔了，现在还在厕所哭。”
梁屿笑得肩膀抖，键盘旁边的外卖盒跟着晃。轮到他了：
1
“我老板更狠。今天跟我说：‘小梁，你这个算法模型要像大海一样包容，懂吗？’我说懂，然后他把我的正则化参数删了，说这样更包容。”
2
“刚才11点半，他吃完夜宵回来，路过我工位，顺手把我写好的结论页删了，理由是：‘结论太丧，影响投资人做梦。’”
3
“我弱弱问能不能明天再改，他说：‘年轻人别老想着睡觉，你看我现在多精神。’——他手上拿着第三罐红牛。”
耳机里传来宋晚意憋不住的笑声，像深夜宿舍的偷吃零食现场。
“对了，”宋晚意压低声音，“我偷偷把柴犬头顶的余额改成了老板工资，实时跳动，现在数字是-250。”
“别被发现了，”梁屿提醒，“不然你明天就真成‘旺财’了。”
吐槽时间到点，两人却都没挂。
宋晚意那头响起打印机嗡嗡声，像只老猫在叫。
“我打算通宵，”他说，“明早交完bp直接请假去你那边。”
“高铁票买了？”
“候补，明早7点42，跟你上次那趟同一班。”
梁屿一愣，随即笑：“那我明晚请你吃烟台烧烤，生蚝管够。”
“成交，”宋晚意打了个哈欠，“先记账，等我熬过今晚的旺财。”
通话结束，耳机里只剩空调呼呼。
梁屿把电脑屏幕亮度调到最暗，继续敲竞品分析。
屏幕右下角，时间跳到00:07。
他忽然在ppt最后一页空白处，用5号灰色字体偷偷写了一行：
“元宇宙再炫，也装不下两个社畜的吐槽。”
然后ctrl+s，合上电脑。
窗外，17楼的夜风带着咸味，像极了那年操场上的晚风。
第116章快闪
116 周末快闪（高铁3h团聚）
星期六，05:47，北京南→烟台南，g603。
宋晚意几乎是踩着发车铃冲进2号车厢的。他前一晚把bp丢给老板后，直接打车到南站，连家都没回。背包鼓得像只河豚，里面塞着两件换洗t恤、电脑、以及——一只被泡沫纸裹了两圈的20cm陶瓷招财猫（公司开业礼品，他偷偷昧下的）。
列车关门的一刹那，他收到了梁屿的微信：
【车厢6f，给你占了早餐。】
宋晚意拎着背包穿过过道，远远就看见梁屿抬手。桌上摆着两份纸袋：一份是车站便利店6块钱的三明治，另一份用保温袋包着——打开，是一只还冒热气的烟台老面鲅鱼饺子。
“你几点起的？”宋晚意坐下，鼻尖都是韭菜海米的味。
“四点。”梁屿把一次性筷子掰开递给他，“老板昨晚12点发消息说今天要上线新功能，我3点半把bug修完，干脆没睡。”
宋晚意咬着饺子，烫得直吸气，却笑得像刚捡到压岁钱：“行，那今天你的时间归我。”
06:15，列车驶出廊坊。窗外天色由墨蓝转蟹壳青。
宋晚意掏出那只招财猫，放在小桌板中间：“给你转运。”
“我们公司信算法，不信猫。”
“那就当它是我。”宋晚意把猫的一只爪子按下去，塑料弹簧发出“叮”一声，“我不在的时候，它替我挥爪。”
三个小时被两个人拆成三段：
第一段：补觉。
宋晚意昨晚只睡了90分钟，脑袋一歪就靠在梁屿肩上。梁屿用外套叠成枕头垫在窗沿，怕他撞到玻璃。列车过济南东时，阳光斜射进来，宋晚意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撮晃动的影子。
第二段：远程改ppt。
梁屿电脑里跳出老板消息：【上线前最后一次小改动，把折线图改回红色，喜庆。】
宋晚意眯着眼瞄屏幕：“你们老板是甲方转世吧？”
梁屿直接拉他进会议，共享桌面。宋晚意一边嚼口香糖，一边隔空指挥：“红色太土，用渐变珊瑚橙，再加10%透明度，显得高级又喜庆。”
十分钟搞定。老板发来大拇指。
梁屿合上电脑：“欠你一顿午饭。”
第三段：写明信片。
宋晚意从背包摸出一沓空白明信片——凤凰古城买的，一直没寄。他递给梁屿一张，画着沱江吊脚楼。
“写给谁？”
“写给十年后的我们。”
两个人趴在小桌板上，列车过潍坊，耳机里放的是《晴天》。
宋晚意先写完，遮得严严实实不给看，直接塞进信封；梁屿写了三行字，折成飞机，塞进自己钱包夹层。
09:51，列车准点抵达烟台南。
海风从出站扶梯涌上来，带着晒过太阳的木腥气。
宋晚意深深吸了一口：“北京的空调味，闻腻了。”
梁屿没说话，伸手把他肩上的背包带子拢好：“走，给你打车味的海风——烧烤摊生蚝，刚下船。”
打车十分钟到市区老店，门口支着红色塑料棚。
老板见梁屿来，直接端来一铁盘生蚝，每只都比掌心大，壳上还沾着碎冰。
宋晚意掰开第一只，汁水溅到手腕，烫得一哆嗦。
“慢点。”梁屿把冰啤酒推过去。
“不行，下午3点的高铁，我得在2小时17分钟里把你存的觉全补回来。”
“补觉？”梁屿挑眉。
“补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宋晚意拿啤酒瓶碰他的，“每一分钟都记账，下次去北京连本带利收。”
13:25，两人站在烟台南站检票口。
宋晚意背着来时那只河豚包，却轻了一半——里头塞满了梁屿早上买的干海产品：烤鱼片、海米、一包真空包装的鲅鱼馅。
“招财猫留给你。”宋晚意指了指梁屿的背包侧袋，“下次我检查它有没有胖。”
梁屿点头：“下次你来，我带你去我们公司天台，风比今晚的更咸。”
13:27，广播响起：“g610次列车开始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