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照片里，一人看镜头，一人看身边的人。
  风把两人的头发吹得乱糟糟，像两只刚从戈壁滚回来的刺猬。
  七、16:30　把名字写进风
  碑后是一段残墙，墙体风化出一道道沟壑。
  宋晚意从兜里掏出半截兰州铅笔——
  那是98章埋在敦煌的“文物”，没想到真派上用场。
  他找了块相对平整的墙砖，写下：
  【梁屿;宋晚意　2025.08】
  字迹不深，却一笔一划。
  梁屿在旁边补了一行小字：
  “长城到此为止，我们不到此为止。”
  写完，两人并肩站了一会儿。
  风卷着沙粒扑过来，像要把刚写好的名字重新抹平。
  宋晚意伸手去挡，却只抓到一手空。
  梁屿拍拍他的肩：“风会带走，也会记住。”
  八、17:00　关城日落
  太阳开始西沉，嘉峪关的城墙被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两人坐在城门楼台阶上，分一包牛肉干。
  梁屿把最后一块塞进宋晚意嘴里：“补充蛋白质，等会儿还要赶车。”
  宋晚意嚼着牛肉干，含混不清地问：“你说六百年前的守关人，会不会也坐在这儿啃干粮？”
  “会。”
  “那他们在想什么？”
  “想家，也想下一顿饭。”
  梁屿仰头，夕阳正好落在他的睫毛上，像给每根睫毛镀了金边。
  宋晚意举起相机，又放下。
  这一次，他决定用眼睛记。
  九、17:25　关门鼓声
  景区每日固定节目——“关城落日鼓”。
  四名着明甲的鼓手站在瓮城中央，鼓槌一起一落，声浪撞在城墙上，惊起一群白鸽。
  鼓声里，梁屿突然凑到宋晚意耳边：
  “我有没有说过，这趟旅行最开心的是今天？”
  宋晚意偏头，鼻尖擦过梁屿的额角：“没说过。”
  “那现在说了。”
  鼓声结束，余音袅袅。
  宋晚意把耳机塞进梁屿耳朵，播放的是《出塞》的最后一句：
  “——归来饮马长城窟，长城道傍多白骨。”
  梁屿却按下暂停：“今天不唱悲歌，唱凯旋。”
  他清了清嗓子，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哼起《难忘今宵》。
  宋晚意笑出声，把额头抵在他肩上。
  两人坐在落日里，像坐在世界的尽头，又像坐在世界的起点。
  十、17:50　离关
  出口处，工作人员在通关文牒上盖了第二个章：
  “嘉峪关纪念”
  红泥比进门时更深，像给整个下午按了确认键。
  宋晚意把文牒折好，塞进相机包最里层。
  梁屿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城墙。
  “走吧，”他说，“去张掖看彩虹山。”
  宋晚意跟上，脚步踩在夕阳的余烬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嘉峪关的城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像历史合上了一页书，又像某个故事刚刚打开第一章。
  十一、18:30　高铁上
  列车启动，嘉峪关关城在窗外交错后退，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枚灰黄色的邮票。
  宋晚意把相机里的照片导进电脑，翻到那张合照：
  石碑、夕阳、乱发、以及梁屿比耶的手势。
  他在照片下方敲下一行字：
  【第101章　嘉峪关】
  【长城到此为止，我们不到此为止】
  梁屿凑过来看，没说话，只是伸手在屏幕上点了一下“保存”。
  指尖离开触控板时，不小心碰到了宋晚意的指尖。
  两人都没挪开。
  高铁穿过一片又一片戈壁，夕阳终于完全沉没。
  车窗上映出两个模糊的剪影，肩并着肩，像一座移动的、小小的嘉峪关。
  第102章张掖
  第102章　张掖丹霞无人机失联
  （“彩虹山”把天空撕开了一个口，我们把遥控器扔进了风里）
  一、07:10　彩色大门检票口
  张掖西站出来，拼车40分钟，抵达丹霞景区北入口。
  太阳刚爬上山脊，门票上的二维码被照得发亮，像一张通往异次元的单程票。
  宋晚意抬头——“七彩丹霞”四个红色立体字嵌在褐色岩体里，像有人用ps直接拉高了饱和度。
  梁屿把无人机背包往肩上一甩：“今天让彩虹山见识一下理工男的浪漫。”
  “浪漫？”宋晚意挑眉，“别又炸机就行。”
  梁屿伸出三根手指：“我保证，除非风把我吹走。”
  二、07:40　观光车第一弯
  景区观光车像一条彩色毛毛虫，沿着栈道蜿蜒。
  每转一个弯，山体就换一种色号：
  柠檬黄、薄荷绿、焦糖棕、玫瑰粉……
  宋晚意拿手机拍照，发现无论怎么调滤镜，都抵不过自然的暴力美学。
  梁屿低头调试无人机：“等会儿拍4khdr，回去做成动态壁纸。”
  前排的小朋友回头：“哥哥，你的飞机能飞多高？”
  梁屿想了想：“理论500米，实际看缘分。”
  三、08:05　二号观景台起飞
  观景台上人满为患。
  梁屿把无人机放在栈道尽头的木平台上，按下自动起飞。
  螺旋桨“嗡”的一声，像只金属黄蜂拔地而起。
  监视器里，丹霞地貌瞬间变成一块打翻的调色盘，沟壑纵横，色带如波浪。
  宋晚意凑过来看屏幕，惊呼：“像五花肉！”
  旁边的大叔补充：“还是腌制入味的那种。”
  梁屿操纵无人机往深处飞，云台90°俯拍，山体肌理清晰得像皮肤下的血管。
  四、08:12　失联倒计时
  飞出300米时，屏幕右上角信号格突然从4格掉到1格。
  梁屿皱眉，拉高高度，信号又闪回3格。
  “风切变。”他低声说。
  话音未落，一阵横风从侧面杀来，无人机像被扇了一巴掌，画面剧烈抖动。
  宋晚意指着屏幕：“它在往回飘！”
  梁屿切手动模式，推杆、压杆、打舵——
  无人机却像喝醉的鸟，摇摇晃晃往山谷深处扎。
  屏幕最后一帧定格在一条赤红色的裂缝，随后——
  “滴——”
  信号丢失，画面全黑。
  人群发出整齐的“哦——”
  小朋友回头：“哥哥，缘分到了吗？”
  梁屿嘴角抽了抽：“缘分……可能迷路了。”
  五、08:15　搜救方案三选一
  观景台广播响起：
  “请游客勿翻越护栏，无人机坠落区域为未开发区，禁止进入。”
  宋晚意看着梁屿：“怎么办？”
  梁屿掰着指头：
  a、报备景区，等工作人员下班后再偷偷翻栏杆——耗时长，风险高。
  b、放弃飞机，回市区再买一台——钱包受辱，心里不甘。
  c、现场租一匹骆驼，沿着山谷外围绕进去——听起来最离谱，但最有电影感。
  两人对视两秒，异口同声：“c！”
  六、08:30　骆驼租赁点
  景区外800米，私人骆驼场。
  老板是个戴墨镜的大叔，开价200元/小时，不讲价。
  梁屿砍价：“叔叔，我们的无人机为祖国航拍事业献身，能不能打个折？”
  大叔掀墨镜：“航拍？那得加钱，万一踩坏花花草草。”
  最后以150元/小时成交，附赠一根赶驼鞭。
  骆驼名叫“法拉利”，跑得比想象快，就是方向感差——
  一路闻着隔壁骆驼的屁股走。
  七、09:05　山谷外围
  绕过景区栈道，视野突然安静。
  丹霞山体在晨光里像一块块巨大的马卡龙，风从峡谷底部涌上来，带着松脂和尘土的味道。
  梁屿举着遥控器当望远镜，宋晚意举着手机开gps轨迹。
  “理论上，它掉在赤霞谷和彩虹沟之间。”
  “理论上，我们现在应该在火星。”
  两人边走边笑，骆驼却停下脚步，低头啃一株骆驼刺，怎么拉都不走。
  梁屿叹气：“法拉利罢工了。”
  宋晚意翻身下骆驼：“那就11路公交。”
  八、09:28　发现残骸？
  徒步20分钟后，梁屿突然蹲下。
  沙土里露出半截白色螺旋桨，像插在蛋糕上的塑料生日牌。
  宋晚意扒开周围碎石，发现无人机机身卡在一道裂缝里，云台断了，电池不知所踪。
  “尸体确认。”梁屿双手合十，“兄弟，你死得其所。”
  正准备打包，宋晚意咦了一声：“电池呢？”
  裂缝深处，一道蓝光微弱闪烁。
  无人机居然还在开机状态——只是没信号。
  梁屿长按电源键10秒，画面奇迹般回到监视器。
  镜头里，一株生长在崖壁上的红色小野花正随风摇摆，背景是七彩山体的超大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