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有流星!”梁屿先喊。
  一道银白轨迹从银河中心劈出,0.5秒后消失。
  宋晚意还没来得及许愿,第二颗、第三颗接踵而至,像有人在宇宙放烟火。
  他下意识抓住梁屿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皮肤。
  梁屿没躲,反而把另一只手也覆上去,掌心滚烫。
  “许个愿吧。”
  “太多了,排队。”
  “那就一起许一个。”
  两人沉默三秒,同时开口:
  “——不要走散。”
  声音被风撕碎,散进沙里。
  七、22:10 啤酒与600年前的壁画
  两罐青岛拉开拉环,泡沫涌出,像微型沙暴。
  梁屿把酒举高:“敬敦煌,敬20岁,敬我们没走散的100天。”
  宋晚意碰罐:“也敬600年前画飞天的工匠,他们肯定没想到,两个20岁的傻子会在沙山上干杯。”
  啤酒冰凉,喝下去却一路烧到胃里。
  梁屿突然说:“如果把我们的故事画成壁画,会是什么样?”
  宋晚意想了想:“左边是青海湖的高反,右边是兰州的蒜,中间是敦煌的银河——颜料肯定不够用。”
  “那就用啤酒泼上去。”梁屿笑着把酒往沙地一倒,沙粒瞬间吸收,留下一圈深色痕迹,像一幅即兴的敦煌泼墨。
  八、22:30 零下5c的取暖方式
  沙漠昼夜温差大得像翻书。
  风一吹,宋晚意打了个哆嗦,啤酒罐差点掉地上。
  梁屿钻进帐篷,抱出两条抓绒睡袋,递给他一条:“裹上,别感冒。”
  两个人并排坐在睡袋上,像两只刚破茧的蚕。
  梁屿突然把脑袋靠过来,额头抵着宋晚意的肩:“借点温度,我手僵了。”
  宋晚意没动,只是把抓绒帽子往下一拉,盖住两人交叠的脑袋。
  黑暗里,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一个带着啤酒麦芽味,一个带着杏皮水余酸。
  远处,银河无声地旋转,像在给两个渺小的人类计时。
  九、23:05 卫星与心跳
  一颗人造卫星缓缓掠过,闪着规律的红点。
  宋晚意数它的频率:“一闪、两闪、三闪……”
  梁屿却数他的心跳:“咚、咚、咚……”
  “谁快?”
  “你。”
  “那就让它慢一点。”
  梁屿抓住宋晚意的手腕,指腹按在脉搏上,轻轻摩挲。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宋晚意的心跳真的慢了下来,像被沙漠的寂静调了节拍器。
  而银河,依旧不紧不慢地旋转,像一位老dj,把20岁的焦躁全部混音成柔软的背景。
  十、23:40 关灯后的悄悄话
  帐篷外,风突然停了。
  沙粒不再流动,整个世界陷入一种近乎神圣的安静。
  梁屿低声开口,声音像贴着耳膜震动:
  “宋晚意,你怕以后吗?”
  “怕什么?”
  “怕走散,怕变成朋友圈的点赞之交。”
  宋晚意沉默两秒,把口袋里那瓣兰州蒜掏出来,掰成两半,一人一半。
  “含在嘴里,别咬。”
  蒜瓣在舌尖发出微微的辣,提醒他们还活着。
  “以后要是走散了,就吃一口蒜,辣到流泪,就想起来了。”
  梁屿含着蒜,说话含糊却认真:“那我这辈子都不刷牙了。”
  宋晚意笑出眼泪,泪水刚滑到下巴就被风吹干,只留下一条浅浅的盐痕。
  十一、00:00 银河谢幕
  银河渐渐西斜,像一条收拢的幕布。
  梁屿看了眼手表:“新的一天了。”
  宋晚意把最后一口啤酒喝完,空罐倒扣在沙上,像给地球插了个小小的旗。
  “走吧,进帐篷,再等下去就要冻成熊猫标本。”
  两人钻进睡袋,帐篷里空间狭小,肩膀贴着肩膀,膝盖顶着膝盖。
  梁屿把投影仪当小夜灯,调到最暗,投在帐篷顶——
  星图缩小成一个迷你宇宙,刚好罩住两张年轻的脸。
  宋晚意轻声说:“晚安,银河。”
  梁屿回:“晚安,宋晚意。”
  帐篷外,一颗流星无声划过,像给这场露营盖了邮戳。
  十二、06:10 日出与脚印
  清晨,第一缕阳光把沙丘染成玫瑰色。
  两人钻出帐篷,脚下是他们昨晚踩出的凌乱脚印,像一串歪歪扭扭的省略号。
  阿不力孜骑着骆驼来接,远远就喊:“昨晚星星好看不?”
  梁屿把食指竖在唇边:“嘘,保密。”
  宋晚意回头,看见帐篷旁边,昨晚倒扣的啤酒罐里积了一点露水,在阳光下闪成一颗小星星。
  他把罐子轻轻埋进沙里,和之前的照片、蒜瓣做了邻居。
  “走吧。”
  “嗯。”
  骆驼起身,驼铃叮当。
  他们身后,沙丘上留下两行新的脚印——
  一行深,一行浅,像把20岁的夏天,踩进了敦煌的沙。
  第101章嘉峪关
  第101章 嘉峪关长城终点合影
  ——“到此一游”之外,我们把名字写进了关隘的风里
  一、列车晚点:13:07
  敦煌到嘉峪关的高铁晚点27分钟。
  广播里女声用标准的西北普通话反复道歉,候车大厅却没人抱怨——时间在这里像被戈壁的风吹慢了一拍。
  宋晚意把两张车票折成纸飞机,一左一右摆在座椅扶手上。
  梁屿戴着耳机听《出塞》,鼓点像马蹄,每一下都踏在心跳的节拍上。
  纸飞机起飞、滑翔、落地,广播终于响起检票通知。
  “走吧,”梁屿把耳机分给宋晚意一只,“去终点。”
  二、14:25 关城初印象
  嘉峪关南站的风比敦煌更硬,带着细沙,像无数粒微型针。
  打车20分钟,远远看见关城——灰黄色的墙体嵌在蓝得晃眼的天空里,像一块被岁月打磨过的铜印。
  “天下第一雄关”六个鎏金大字悬在城门楼,梁屿伸手去够,却只摸到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漆皮。
  宋晚意笑:“别摸了,再摸就掉色了。”
  梁屿收回手,把掌心的温度悄悄按在宋晚意后颈:“帮你预热,省得拍照时冻成面瘫。”
  三、15:00 入关仪式
  检票口旁边,景区卖文创的小摊摆了一排“通关文牒”。
  a4大小的仿古纸,抬头用朱砂写着“大明嘉峪关镇关照”,底下留白给游客自行填写。
  宋晚意拿了两份,递给梁屿一支签字笔。
  “姓名?”
  “梁屿。”
  “籍贯?”
  “烟台。”
  “事由?”
  梁屿想了想,写下:
  “赴一场迟到六百年的约。”
  宋晚意侧头看他,嘴角翘成月牙,在自己的“事由”栏写下:
  “给上面那个烟台人当摄影师。”
  两人把通关文牒盖了骑缝章,红泥沾在指尖,像凝固的血。
  四、15:20 瓮城回声
  进入瓮城,四壁高墙,声音被无限放大。
  宋晚意“喂——”了一声,回声层层叠叠撞回来,像穿越了六个世纪。
  梁屿突然跑起来,鞋底踏在青石板上,“哒哒哒”的节奏和回声混成一首鼓曲。
  宋晚意举起相机,连拍三张:
  一张梁屿的背影,一张城墙的剪影,一张两人交叠的影子。
  相机“咔嚓”声也被瓮城放大,像给历史按了一次快门。
  五、15:45 攀登箭楼
  箭楼楼梯陡得近乎垂直,每踩一步都有灰尘簌簌落下。
  宋晚意爬得气喘吁吁,梁屿在上方伸手拉他。
  指尖相扣的瞬间,两人同时想到青海湖那夜——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缺氧,只是这次海拔只有1700米,心跳加速却和氧气无关。
  登上箭楼,风瞬间大了十倍。
  关外是戈壁,关内是绿洲,一条公路笔直切过,像把地球劈成两半。
  梁屿把胳膊搭在宋晚意肩上,两人一起眯眼——
  远处祁连山的雪顶在阳光下闪成一条银线,像给世界加了高光。
  六、16:10 长城终点碑
  嘉峪关西端,立着一块不显眼的石碑:
  “长城第一墩——明长城西部终点”
  碑面被游客摸得发亮,像镀了一层包浆。
  宋晚意把背包垫在地上,蹲着找角度。
  梁屿站在碑前,突然转身:“宋晚意,我们拍张照吧。”
  “一直在拍。”
  “不是游客照,是……合照。”
  宋晚意愣了半秒,把相机调到延时模式,跑回梁屿身边。
  镜头里,两人一左一右,中间是石碑。
  倒计时3、2、1——
  梁屿突然抬手,比了个“耶”;
  宋晚意却侧过脸,看向梁屿。
  快门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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