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但这种话说出去可信度显然不够高,张乘月:“你不能这么敷衍啊,这杯我不喝,你自己喝。”
徐行只好喝下一杯,他自己换了另一瓶酒倒满,绿色的,青苹果味。
“第四问,季青临,你心中最完美的未来一天是什么样的?”
“睡觉,吃饭,睡觉。”
六个字,三个词,俩词都是重合的,其他人动作一致地看向他。
张乘月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她看了一眼江曼才说:“那可是未来,你不和女朋友一起出去玩,就只睡觉?”
季青临幽幽道:“不考虑物种的话,我是打算和床谈个恋爱。”
论冷幽默赛道,他一定有话语权,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季青临说不出来的。
一轮结束,没玩够,又来第二轮,数不清玩了多少轮,两瓶酒都空了,五个人开始微醺,上脸,原来果酒也会醉人。
晕乎乎的,后劲大得很。
最后一轮的最后一个人是季青临,张乘月问:“你最近一次糟糕的回忆是什么?”
徐行坐直了,我知道!老师,选我!
季青临端起酒杯,微仰着头,思绪陷得深,过了两分钟,他却没说出来:“这道题我说不上来,喝吧。”他喝了一杯。
嘁,你是不是不敢说。
“我刚才找到一个问题,大家都来说一下吧,”张乘月对着电子屏幕,“爱与喜欢在你人生中有什么样的地位,前段时间网上不是有一个很火的排序,生命、自由、生活、爱,要是你们,你们觉得哪个最重要?”
张乘月念完题目,把ipad放下:“我先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自由当然是最重要的。”
“我选择爱,”江曼手指摩挲着杯边,“要是没有爱,那活在这个世上连个羁绊的人都没有,多无趣。”
谢瀛:“我觉得生命比较重要,毕竟生命是一切的载体,没有生命,拥有再多东西都是浮云。”
徐行将这四个词在脑海里快速过一遍:“自由,爱,生活,生命。”
“哎,”张乘月找到同好,“你和我排序一样,同道中人。”
两人隔空击掌,张乘月意犹未尽:“艺术没有自由,那将毫无意义!”
只剩季青临没有说了,徐行抬起眼皮,酒精让他的反应速度变慢。
季青临缓缓开口:“生活,生命,自由,爱。”
第16章 坚韧的竹节
徐行上完厕所没有回去,嘴里残留着青苹果的酸甜味,虽然是果酒,衣服上也留着一股酒气,凑近闻还是能闻到,他拎起领口嗅了嗅,还挺喜欢。
二楼有个露天露台,徐行想在那儿坐一会儿再回去,就算味道散不干净,也能吹吹风清醒清醒。
双手搭在围栏上,黄昏时分,天地间透着一种朦胧而神秘的气息,柔和的夕阳在天空泼了颜料,汇成一副壮丽的油画,竟然比校园里的日落还要漂亮。
“喝醉了?”
沉浸在美景中的人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惊醒,肩膀小幅度震动两下。
徐行回头,季青临不疾不徐地走向他。
橘红色晚霞落在季青临的脸上、衣服上,像裹着一层透明泡沫,隔着不远的距离,徐行恍惚觉得自己和季青临是好久不见的老朋友,马上要进行一场友谊交流会。
太神经了。
想法一经冒出就被徐行摁死在娘胎里。
“怎么可能,”徐行甩甩手,“这点儿度数还没有过年我爸让我敬酒喝得高。”
只有吹牛皮的人才知道自己吹得有多大。
风变大了,徐行的短袖被吹得鼓起,脑袋里堵成夹心果冻的东西逐渐疏通,哗哗啦啦,喷泉冒出一股股水流,呈抛物线状,他偏头看着季青临,此刻才有了实感。
他和季青临认识不过一个月,他们刚才在小云涧里玩游戏,对,季青临最后一个问题没有回答上来,然后把最后一杯苹果味的酒喝了。
“最近糟糕的一次经历,是昨天吗?”徐行语气懒洋洋的。
季青临歪头看他一会儿,徐行不加掩饰地直视他,就这么两两相望,谁都没有说话的意思,换做平时,对视超过三十秒,两人之中必有一人移开目光。
“宝贝儿,过分窥探别人的私生活是很容易被人讨厌的。”
被人讨厌吗?
那你呢,也讨厌我吗?
讨厌也没关系啦,毕竟讨厌我的人很多,你都不一定能排得上队。
火烧云愈加绚烂,徐行眼底被映得一片红,他这两天作息饮食不规律,脸色苍白,嘴唇的血色也被吃掉,被晚霞这么一照,倒显得红润了。
“那是你的秘密吧,”徐行神色安然地看着天边景象,“生活、生命、自由、爱。”
季青临的排序,他把生活放在了第一位。
“让我猜猜,”徐行心里藏了太多事情,想说,忍不住,“你和电影里的主角一样有悲惨的命运,奶奶生病需要吃药,不负责任的父亲,只能依靠母亲维持一家人开支,母亲做了一份不体面的工作或者组建了新的家庭,她不想见到自己的孩子,认为自己的孩子拖累了她。”
——项链?你奶奶的医药费是不需要了?
——我生日?我看你是想讨好我让我继续供着你吃穿吧?
——以后我不主动联系你,你就不要来找我,听明白了吗?
季青临没有打断他,徐行就继续说:“孩子为母亲准备了生日礼物,只是母亲不领情,反而一顿臭骂,所以这个孩子觉得,生活最重要,他想要一个能自然睡醒的生活,想要一睁眼爸爸妈妈都在身边的生活。”
“在他眼里,没什么比生活更重要,生命和自由是他本就拥有的东西,爱就像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草,可有可无,拥有它,生活也许会多几分颜色,舍弃它,生活也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徐行语速缓慢,像电视上讲童话故事的大人,一字一顿,甚至倾注感情。
季青临安静地聆听,等他讲完这个故事,倾听者才给予反馈:“你有当小说家的天赋。”
徐行眨了下眼:“猜对了吗?”
“一半一半吧。”季青临嘴角勾起,声音却并无笑意。
好像脑子又被堵住了,喷泉的流水声也开始发闷,他看着季青临,明明都说猜对一半了,怎么还是不开心。
如果有人在他面前编造自己的人生,他也笑不出来吧,弥补的最好方法是等价交换,他这么想着,眼神闪过一丝紧张,对季青临说:“既然我知道你的秘密了,那我也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这样你心里是不是就会平衡了。”
说完,他不去看季青临的反应,而是直接往前走了几步,前后看了两眼,季青临还在原地站着,他觉得自己走远了,于是退后一步,离季青临只有一臂距离。
徐行抬手,揪着自己的衣领,从头顶脱掉,扔在地上。
眼前白花花的一具身体,季青临下意识皱了皱眉,没想到徐行拉住他的手,季青临挣了一下,徐行拉得更紧,指甲陷进他手腕的肉里,他只得跟着走。
徐行走到木制台阶处,坐下,让季青临站在他身后。
手还在拉着,季青临没办法,只能弯着腰让自己处于舒服的位置,这样离徐行的后背也更近了,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鼻息喷在徐行骨干流畅的后背又被反弹回来的湿热。
“你真的喝醉了。”季青临咽了咽喉结。
徐行坚定地说:“我没有,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徐行弓着身子,反手用力,拉着季青临的手放到自己背上最中间的位置,因为角度的限制,他只能带着季青临的手摸到很短的距离。
但这些足够了。
徐行松开手,季青临微凉的手指还在那处停着,他的身体滚烫,皮肤很滑,昨天洗过澡用的沐浴露的香气还在。
徐行问:“你摸到了什么?”
季青临脑子空白了一瞬,徐行以为他没听清,又重复一遍:“那个位置,你上下摸,能摸到什么?”
季青临这才发现,他的手指在徐行脊梁骨上按着。
“骨头。”季青临回答。
“不对,”徐行认真纠正,“是凸起的骨头。”
季青临沉默了,他不知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就如当时他问徐行泳池里面能看到什么一样,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背后的深意。
“你再好好摸一下,从头到尾。”
徐行薄薄的皮肤包裹着那根很长的骨头,从脖颈到裤封,一节一节的,让季青临想到深秋时节质感坚韧的竹节,指腹轻轻扫过,能触摸到微微的起伏,呼吸在皮肤下,升起、落下,带着烫人的温度。
季青临被烫得收回手,他命令道:“穿上衣服。”
徐行却笑了一声,很轻,鼻腔里哼出来的,他不顾一切地说:“我吃东西很可怕,只要没人打搅我,能从早上吃到晚上,我会把所有的零花钱用来买饭或者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