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拍打着桌子,猛然站起身来,双臂向外挥动,桌上的电脑和稿纸被推了下去,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她咬紧牙关,恶狠狠地转过身来,卓一鸣猝不及防地和她对视,被惊得后退几步,三魂七魄飞走大半。
  她的脸和之前那张相框里的一模一样,但相框里的女主人面容清丽优雅温柔,不是这样狰狞到癫狂的模样。
  她看到了卓一鸣的脸,歪着头走近两步,抬起手向卓一鸣摸了过去,即将触碰到的一瞬间,卓一鸣被人抓住手臂,从睡梦里拽了出来。
  “一鸣,一鸣醒醒!一鸣,一鸣,天都亮了!”
  紧紧黏住的眼皮被人给扒开了,闻琰舟跪坐在他身边摇晃他的肩膀,卓一鸣胡乱摸索几下,抓住对方的手腕:“行了行了,醒了醒了,别晃了要吐了......”
  “你是做噩梦了吗,”闻琰舟凑上前来,“你在梦里又抓又叫又踢,把我给吓醒了。”
  “你去,去把那个全家福的相框拿来。”
  闻琰舟把相框带了回来,铁拐李和铜锣烧跟了过来,围着卓一鸣坐成一圈,卓一鸣敲着脑袋揉着眼睛,对比着相框里的和梦里的女人,确定他们是同一个人。
  ◇
  第34章 意中人(16)
  “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们进入悬疑惊悚剧组的经典环节了呀,”铁拐李拍了拍手,“昏暗的灯光、没有脚的女人、若隐若现的影子、鬼打墙的循环空间,哦对了,我们还缺个不听话的小狗,小狗往哪里跑我们就跟去哪里,很快就能杀青拍下一场了。”
  “铁、铁欧尼酱......”
  铜锣烧眼泪汪汪地向后挪动,在书房角落里蜷成一团。
  “哦哦哦不说了不说了,铁哥开个玩笑,”铁拐李把铜锣烧拉回来了,哄小狗似的摸他脑袋,“吉人自有天相,哪能这么倒霉呢,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但我们也不能留在这了,”闻琰舟道,“一鸣才住了一天就做噩梦,继续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天晴了,我们接着走吧。”
  几个人站起身来,来到别墅附近的小水池里洗漱,这水池边有几个五颜六色的瘪掉的游泳圈,每个塑料膜上都有儿童的水彩画,画着火柴人形态的一家三口。
  卓一鸣走近过去,轻抚上面的水彩,想到相框里幸福的家庭,又忆起梦里那个癫狂颓废的女人,不知怎么的心情低落,蹲了半天也不愿意站起身来。
  “走吧,”闻琰舟拍了拍他的肩膀,“在食物吃完之前,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
  卓一鸣被他扶了起来,几个人背上行囊,踏入迷雾之中。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那条曾经消失过的高速公路好端端的留在原地,没有再变成清澈的小河,他们沿着这公路一路向东,湿润的雾气扑在脸上,奇怪的影子们在迷雾里游荡,陪伴他们一路前行。
  他们什么都不愿意想,也什么都不敢想,想得太多就像把石块不停地丢进塑料袋,塑料袋子只有薄薄的一层,盛放太多的东西就会破裂。
  他们的情绪已经堆积在了气球里,气球的球皮只有薄薄一层,扎进针头就会爆开。
  或许、或许,或许......
  或许前方还有希望存在。
  这条道路一望无际,不知道通往哪里,它像一条循环往复的复制粘贴的场景图,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复,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他们走啊走啊,从天亮走到天黑,从天黑走到天亮,直到行囊里的食物消耗殆尽,直到他们精疲力尽,纷纷倒在地上。
  再醒来的时候,他们躺在一个陌生简陋的竹床上,棚顶覆盖着陈旧的茅草,阳光透过稀疏的缝隙,洒下斑驳光影,给这里增添了几分暖意。
  “这是哪里......”
  卓一鸣又饿又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了,是怎么被转移到了这里。
  他推推身旁的几个人,昏睡的几个人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这里似乎是一间茶室的内堂。
  四周的墙壁有些老旧,没有精美的挂饰,几块粗布窗帘随风轻摆,古朴的木桌置于房间中央,桌上铺着一张略显磨损的桌布,陶制茶具整齐地摆在桌上,茶香袅袅升起,墙上挂着几幅褪色的山水画,虽笔墨粗犷,却透露出一种古朴的美。角落里有一只老猫,那老猫原本蜷在那里趴着,见到他们注意到它,它弓起脊背拉长身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甩着尾巴走出去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卓一鸣醒来还是头疼,饿的前胸贴上后背,肚子咕咕作响,他们旁边的小茶台上摆满了草饼和茶果,香喷喷的十分诱人,卓一鸣看得眼都直了。
  铁拐李四处看看,摸了摸床边的长笛:“这不是普通的笛子,这是一把兵器。”
  铜锣烧脸都绿了:“铁欧尼酱,我们要被灭口了吗?”
  “小铜,快拿个拉链把小嘴巴缝上,”卓一鸣揉揉铜锣烧的脑袋,“我们哪能那么倒霉呀?去哪都被灭口。”
  门口的帘子哗啦作响,一位穿着水绿色裙子的少女走了进来,她面容白皙身形窈窕,眉间绣着一点朱砂,将她衬得娇俏可人。
  那只老猫随着她一同进来,仰着脖子喵了一声,少女抚了抚老猫的脑袋,轻声道:“汤圆,出去玩吧。”
  老猫拿后脚挠挠脑袋,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几位客官,你们怎么样了,身上还难受吗?”
  少女坐在桌旁的木椅上:“这里是老槐树茶坊,我是坊主的女儿苏盈盈,茶坊平时由我爹娘打理,他们二老进山采茶的时候发现你们晕在地上,请了两位熟人过来,把你们抬下来了。你们还好吗?”
  铁拐李跪在床上作了个揖:“感谢姑娘和几位恩人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我们家多年以来虔诚礼佛,深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道理,”苏盈盈道,“几位客官是我们修行道路上的贵人,应当感谢你们才是。”
  “姑娘......”
  “不必客气,”苏盈盈道,“你们醒来该饿了吧,桌上的点心是新烤出来的,茶果也是用泉水泡过的,不嫌弃的话就吃些吧。对了,床边那柄笛子是爹娘从集市上买来的兵器,留在这里给我防身用的,几位客官小心着些,不要伤到你们。”
  闻琰舟和卓一鸣最熟悉的女孩是活泼的小恶魔柳依依,柳依依在之前的剧组里以整治他们为乐,经常将他们欺负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他们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温柔优雅的少女了,一时间两个人手脚都不知往哪摆了,捡起点心时指头颤抖,碎末掉了一床,险些送不到嘴里。
  “几位客官是从外面逃难过来的吗?”苏盈盈道,“现下世道正乱,名门正派都在此地集结,说要打上无相宗呢。外面的雾气据说是有毒的瘴气,闻久了会令人神智昏聩,记不清自己姓甚名谁,实在是有些麻烦。”
  卓一鸣咬着茶果,噎得喉咙发干,他揪了揪铁拐李的衣摆,从齿缝挤出声音:“铁哥,你说这里会不会是仙侠剧组?”
  苏盈盈转过头来:“几位客官,你们身上没有信息素的味道,你们都是beta吗?”
  卓一鸣在心里抓狂:“啊啊啊又来了又来了,怎么连仙侠风都有abo啊?仙侠世界怎么和abo嫁接到一起去的啊?这比转基因玉米还奇怪好吧!”
  “我们确实都是beta,”闻琰舟道,“我们从外面逃难过来,在雾气里昏迷过去,现在什么都记不清了。姑娘说这外面都是瘴气,那这瘴气是从何而来呢?”
  苏盈盈叹了口气:“从我幼时开始,这雾气就环绕在村子旁边,时淡时浓时浓时淡,一直没有消散,这雾气的由来有着颇多传言,但流传最广的说这瘴气是从天道降下,欲要惩罚为祸人间的恶人。我们这个村子就在绝壁峰脚下,绝壁峰上便是无相宗的领土,据说无相宗的宗主谢孤鸿身披黑袍,面容阴鸷,有一头夜色般漆黑的长发,嘴角时常勾起冷酷的笑意,仿佛世间万物皆在他的嘲笑与玩弄之中。他身怀绝世武功,出手狠辣无情,举手投足间便能掀起腥风血雨,麾下教徒众多,对他忠心耿耿,视他为无上的神明。在他那不可一世的面容背后,隐藏着对权力与欲望无尽的贪婪与渴求。他行事狡诈多变,善于利用人心,常常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对于背叛者,他从不手下留情,手段之残忍令人闻之色变。在他的统治下,无相宗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便成为他的手下亡魂。”
  卓一鸣听呆了:“这么长一段......您是背下来的吗?”
  “抱歉呐客官,一不小心便说多了,这些传言都出自五大教派分发出来的画册里,我们村子里人手一本,时间长了看得多了,不知不觉就背下来了。”
  “这五大教派又是什么?”
  “分别是正阳门、浩然宗、守心阁、悬壶谷、玄真洞,唔,收到的画册太多,这些名字也记下来了。不过我听街坊们说,这悬壶谷认为自己医者仁心,以治病救人为本,不该做这些徒增杀戮的事情,这次就没有过来,剩下的小门派们蠢蠢欲动,想顶上悬壶谷的位置,在这次围剿大业里立个首功,从此就能扬名立万,在江湖上声名远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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