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走进厨房拉开冰箱,被那些发酵的食物熏得发呕,捏着鼻子退出去了。
  “没有人啊,”卓一鸣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每个房间都看过了,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这栋别墅近期应该没有人住,”闻琰舟道,“食物烂了,血迹都是干的,什么新鲜的东西都没有,周边没有楼房村庄便利店,连种菜用的农田都没有,在这里住着非饿死不可。”
  “你这么说还真是啊,”卓一鸣打个哆嗦,“荒郊野岭的什么都没有,莫名其妙有人吵架,还蹦出个被砸烂的别墅,谁会住在这啊?会不会是像之前小王子说的,有主动进雾气里的人留在这里,在这里定居了?”
  “先看看吧,”闻琰舟仰起头来,观察别墅里的细节,“我们到处看看,看看能发现什么。”
  ◇
  第31章 意中人(13)
  这别墅破败得不成样子,依稀能看到之前精心布置过的模样。
  卧室门框残留的暗红丝绒门帘褪成灰粉色,但边缘是仔细绣缝过的,上面还有手工编织的花朵。客厅角落有个高高的圣诞树,树上缠着褪色的节日灯串,灯珠上绘着小小的兔子,看着也像是一笔一画涂上去的。玄关处有一排伞架,伞架上有五颜六色的儿童雨靴,各种颜色应有尽有,闻琰舟蹲了下来,把雨靴翻过来看看,内层用防水笔写着名字,时间太久那名字看不清了,不知道雨靴的主人是谁,前往二楼的转角墙面上有深浅不一的色块,上面残留着许多擦不干净的双面胶,像是定期更换家庭照片的痕迹。
  厨房操作台的侧面钉着木制杯架,上层挂着深咖色的马克杯,下层挂着矮胖的动物造型儿童杯,适合成人与孩子取用。
  书房窗台留着半支干涸的油画笔,旁边还有个破损的烟灰缸,最下面的架子里堆着成排的雪茄,这些雪茄看起来价值不菲,但因为太久没人取用,味道都闻不到了。
  儿童房的墙面涂抹成粉红的色泽,墙壁上画着一条条的成长刻度线,最高处标着歪斜的太阳图案,卓一鸣拿自己的身高比了比,那太阳图案的位置大致是七八岁女孩的高度,儿童房的门板后面还挂着一个网兜,网兜像是手工织的,针脚十分细密,里面有几个褪色的芭比娃娃。
  阁楼里有一个装潢精美的储藏室,那储藏室是这里保存最完整的地方,连门板都是好的。墙壁上贴满了奖状,玻璃展柜里有各式各样的奖杯,两个人不敢把奖杯拿起来看,只能挤挤挨挨地靠在那里,辨认上面的字迹。
  他们俩的英文都是小学水平,看来看去也没看懂奖项上写着什么,只能隐约看懂戏剧作家这几个字,这些奖杯奖状非常精美,从数量来看这位戏剧作家应该成就斐然,拿到了不知多少荣誉。
  可别墅破败成这样,里面空无一人,在外面还听到了声嘶力竭的吵架声.......
  “闻琰舟,这里阴森森的,”卓一鸣拽着闻琰舟的手臂,把人往外面拉,“先出去吧,太吓人了,说不定里面有什么法阵符咒什么的,我们不经允许就闯进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进来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些,全看完了倒是感觉到了害怕,两个人腿脚不好用了,像是两人三足游戏里的队友,磕磕绊绊地逃出别墅。
  外面的雾更大了。
  好在他们过来的时候记录了位置,现在沿着路线原路返回,还能找到铁拐李和铜锣烧的位置。
  铁拐李他们两个正在烤肉,艾德里克给拿来的包裹里全是肉干,连根素菜叶子都找不到,他们已经吃肉吃迷糊了。
  铜锣烧吃得满嘴流油:“卓欧尼酱、闻欧尼酱,你们去哪里啦?”
  铁拐李边吃边听两个人的见闻,吃着吃着停下了咀嚼:“我们继续向前走吧,说不定还能看到其他别墅,或者什么其他的房子,说不定还能见到几个居民,要是能看到居民就更好了,还能打听出一些消息,问问他们平时是怎么生活的。”
  几个人吃饱喝足之后踏上征程,可刚出发没有多久,天上的乌云集聚起来,淅淅沥沥的雨点洒落下来,淋漓砸在脸上。
  雨越下越大,他们没法再在外面行走,找了山洞躲进去了,但这山洞里没有柴禾,捡来的干枯树枝只能点起微弱的火苗,没法带来足够的热量。
  外面雨声阵阵,几个人挤在一起缩成一团,伴着连绵不断的雨声入睡了。
  从那别墅出来之后,卓一鸣心神不安,身上发冷,脑袋里总是响起之前听到的吵闹声,一家人愤怒的互呛如同魔音穿耳,让他坐立不安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安稳。
  他在稻草上翻来覆去地打滚,一件长长的外套盖了下来,搭在他的身上。
  卓一鸣没有推拒,他拉紧外套,瓮声瓮气的:“你不冷吗?”
  “不冷,”闻琰舟摇了摇头,想起卓一鸣什么都看不到,摇到一半又停住了,“你害怕吗?”
  伴着铁拐李和铜锣烧的呼噜声,卓一鸣把自己裹得更紧,轻轻点了点头。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闻琰舟却准确地抓住了卓一鸣的手,他把那只手握在掌中,轻轻摩挲几下。
  卓一鸣触电般地轻颤一下,记忆向前翻滚着涌动,回到他们最开始的那个剧组。
  在最开始的那个剧组里,卓一鸣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在家里受尽宠爱,追女孩换女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但流连花丛的他最终还是被高山雪莲般的柳依依俘获,发誓非她不娶,可惜誓言还没兑现两天,他就被闻琰舟横刀夺爱,将柳依依给夺走了。
  说是夺走不太恰当,柳依依说闻琰舟英俊聪明真诚,像小狗一样可爱,她决心要和闻琰舟共度一生。
  卓一鸣得知这事之后怒火中烧,找狐朋狗友们出来喝酒,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酒友们给他出了个馊主意,让他甩了柳依依去追闻琰舟,和闻琰舟成双成对的在柳依依面前摇晃,气晕柳依依之后再把闻琰舟甩了,甩了两个人之后耀武扬威扬扬得意的离开,这样就可以一石二鸟,一下子就报复两个人了。
  回想起这些真是令人脚趾扣地,卓一鸣庆幸妈妈把剧组给解散了,这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又搞笑又令人无语的建议,智商超过幼儿园小孩的人类都不会采纳。
  可是因为剧组解散,他和闻琰舟的关系停留在友人未满的程度,两个人糊里糊涂地在各个剧组之间穿梭,他不知道闻琰舟到底是不是直男,但两个人之前谈的都是女朋友,应该是直男吧?
  “你想什么呢。”
  闻琰舟靠近过来,双手压在卓一鸣耳边。
  卓一鸣惊住了,呼吸暂停了两秒,磕磕绊绊开口:“在想、在想,我是直男。”
  闻琰舟眨了眨眼,笑了:“你是直男?哪里直?心直口快的直吗?”
  “你也是吧,”卓一鸣道,“柳依依追你,你也答应了呀。”
  “那不是为了铺垫么,不然后面拍什么啊。”
  “什么都没拍呢,剧组就解散了。”
  “是啊,剧组解散了,”闻琰舟两手交叠放在脑后,在石壁上蹭了蹭身体,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我们这些讨厌的没人要的直男,只能搭伙过日子了。”
  夜深人静,铁拐李和铜锣烧的呼噜声伴着窗外的雨幕汹涌袭来,卓一鸣爬到洞边,竖着耳朵朝向外面:“哎,你听到了吗?”
  “听到什么?”
  闻琰舟爬了过来,但他屏气凝神听着,什么都没有听到。
  “有女人的尖叫声,好像还有爆炸声,”卓一鸣向外走了两步,“砰的一声,不知道撞到哪了,撞得很厉害。还有汽油味,汽油味你闻到了吗?”
  闻琰舟在地上摸索几下,把草绳捡起来了:“我们做好记号,摸过去看看吧。”
  “你不怕吗?”
  闻琰舟把草绳系在了卓一鸣腰上:“无所谓怕不怕的,不能让你自己过去。”
  “可你什么都没听到......”
  “但你听到了,”闻琰舟拴紧绳结,“我相信你。听错了也认了,有危险也认了,有野兽也认了,我们一起过去。”
  卓一鸣抹了抹脸,脸上的雨水与泪水斑驳混杂,什么都辨不清楚。
  “那好吧,”卓一鸣道,“我们过去看看。”
  瓢泼大雨没有冲散迷雾,树林间雾气沉厚,枝叶间悬挂着灰白色的雨帘,几步外的树影模糊成团,粗粝的树干忽隐忽现,冷不防撞到眼前,身上的衣料吸饱了水,沉甸甸坠着四肢,每抬一步都会带起泥浆。横七竖八的枝条扫过湿漉漉的手背,凉意顺着袖口身上爬,地上的枯叶被水浸的破烂不堪,脚底在腐叶堆里打滑,两个人的呼吸在雨幕里变得粗重,水汽堵住鼻腔,滚进喉咙时凝成水珠,堵的人喘不过气。
  “怎么样了,”闻琰舟奋力上前,抓住卓一鸣的手臂,“还能走吗?”
  “没事的,还能走,”卓一鸣道,“听到了吗?声音就在前面。”
  往前走了十分钟,伴随着女人的尖叫,剧烈的爆炸声音传来,两个人对视一眼,加快速度向前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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