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生活日常 第126节
世界上没有人会不爱吃土豆吧?土豆土豆,怎么做都好吃的土豆!
辛月强忍着质问皇上有没有土豆的冲动,只在心里想起来一道道土豆做的美食。
而皇上不知辛月心中所想,却也开口信任的和辛月说起适才两种食物的来由。
辛月听得面露惊奇,那位前辈竟然留下了关于玉米和红薯的信息,只是这信息没有根据由来,他推脱说是梦中得仙人指引,说海外之地藏有仙种,再加上当初国朝的船只无法航行太远,所以虽然成帝相信明相的每一句话,也没能去海外寻回这仙种。
而后来的皇帝又无法相信一位故去之人的梦呓之语,那记载着海外仙种的明相手书便被束之高阁无人在意,直到当今这位皇上登基之后,因为幼时就看遍了明相手书,他深信明相之言不是无的放矢,便一登基便派出了人手去海外寻找,苦寻近两年,终于寻得。
周祺因为心中怀疑小县主是明相转世,他怀着一种好像是告诉了明相的心理,所以这般细无巨细的告知了辛月。
听到皇上夸赞这玉米、红薯都十分高产,辛月一边装作惊叹的模样,一边在心中哀嚎,前辈你为何只提了玉米、红薯,为何不提土豆?这世上竟真有不爱土豆之人吗?这人竟然就是你吗?
听皇上说这些都是他亲手种植的,已经确信了它们的产量无误,等将来种子积攒够了,又收回了世家们隐匿的田地,便要四处种植,让国朝再无饿死之人。
辛月这才停止了哀悼错过的土豆,愣愣的看向眼前的封建君王,一个应该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皇上,能做到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辛月想起爹爹春闱之后回潍县,曾提过皇上爱民如子,自己过得十分简朴,平日饭食还不如自家丰盛。
辛月本以为是皇室之人做戏的手段,并不如何在意,可是今日亲见,刚刚那顿说是招待她的宴席也不过六道菜,每道菜还都份量极少,一点都没有浪费。
而且玉米和红薯这种食物,在现代属于杂粮,这种食物如果不是食物紧缺,没有人会日日吃它的,皇上派人远渡重洋去寻,又自己亲手种植实验,必不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真的只能是如他所说,这二种食物高产,他希望再也没有饿死的子民……
这一刻辛月内心触动极大,她本来是个随遇而安的咸鱼性子,都说能者多劳,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有什么大本事的人,所以也不曾想过要承担多大的责任,能照顾好自己和家人,不给社会添乱,就是她对自己最大的要求。
可一开始她只是为了挣钱改善生活,也不知为何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小小的辛氏商行越做越大,一开始是怀着找个顶大的靠山好守住财富的心思,顺便也当捐款做慈善了,把商行的股份进献给了皇上。
谁知却被皇上当做了忠臣良才,赐了个护身的爵位,如今又这般对自己推心置腹。
辛月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觉得早先做的决定更加心甘情愿了。
先前她有了个新想法,本想上京之后问过爹爹和哥哥,再等明年回潍县后征求其余股东的意见。
现在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为这位皇上的爱民之举帮上点忙。
辛月有些心事重重,皇上却不知辛月内心的想法,他是个勤政爱民的皇上,能抽出这么多时间陪着辛月已经很难得了,不可能陪着辛月耗费一天,便准备派人送辛月出宫,不过临别前,他还邀请了辛月过些日子来宫中为太后贺寿。
还没出先皇孝,太后这回的圣寿只皇室自家人庆贺,周祺邀请了辛月,这是莫
大的殊荣。
但辛月现在没心思琢磨这些,她和皇上道谢之后便心事重重的回了家。
第172章
今日虽是休沐日,官员们不用上朝,但皇上并不是就无事可做了,处理了一下公务瞧着快到了后宫传晚膳的时辰,周祺才动身往郦太后宫里去。
不过他到了之后却见他的母亲没有在用晚膳,桌上堆满了布匹,正一匹匹的扯出一些布料来披在身上照着比人还高的铜镜。
见到周祺,郦太后还招呼他过来帮自己拿主意,问他:“我儿来了,快来帮母后看看,生辰那日我穿哪身好?”
服侍郦太后的宫人解释了一下,原来这些都是今日丝织大会选出的贡品,先前皇上说要用这选出的布料做衣裳给郦太后贺寿,现在离郦太后的圣寿只剩不到十天,所以今日去宫外做评审的制衣局管事太监,当场就从辛氏丝坊和张氏丝坊要来了做贡品的布料。
回宫之后便带着布料来了郦太后宫中,请郦太后挑选布料做新衣。
现在已经是深秋,辛氏丝坊那些丝罗都不当穿了,更何况那薄如蝉翼的云纱,郦太后便是在玄紫绸和凤锦、牡丹花缎、凤纹缎中犹豫。
那玄紫绸的颜色变化倒是十分神奇,但郦太后自年纪越来越大后,莫名讨厌起这些沉闷的颜色,尤其是大家都说长者该穿些稳重的颜色,郦太后总觉得是在说她老了!
见到周祺之后郦太后便把那玄紫绸推给了周祺,说:“这料子我儿做了常服穿合适。”
周祺同他母后感情甚好,他幼时是母后一手带大的,后来便是被父皇带在身边教导,也每日会抽空去母后那里坐一坐,现在登基为帝后也不改习惯,所以母子二人十分了解对方。
周祺一听就知道他母后是不喜沉闷的颜色,便点头应了,瞧向剩下那三种布料,若说他母后的喜好,定然是爱那牡丹花缎的,那丝缎是红底银花,既是他母后喜爱的亮色,牡丹又是花中之王,富贵无双。
眼下郦太后披在身上依依不舍的布料正是这一匹,只是眼下先皇孝未过,于是周祺便说:“这匹红色的花缎还是等明年再穿吧。”
郦太后不是那等不讲理的妇人,而且她对先皇也无什么怨恨,相反先皇对她多年也算宠爱有加,还将皇位传给了自己所出的皇子,郦太后也念着先皇的好处,闻言便把披着的布料放下来,只瞧着那凤锦和凤纹缎。
这两匹料子都是明黄色,图案也都适合她,只是有华丽的凤锦相比,这凤纹缎就显得有些朴素,于是郦太后便不再犹豫,吩咐宫女说:“跟制衣局说,把凤锦和凤纹缎都做成衣裳,凤锦做的衣裳哀家生辰那日穿,凤纹缎的便做常服吧。”
宫女点头应是,便把桌上的布料都收了,带着两个太监抱着布料去了制衣局。
早等着传膳的宫人便进来在桌上摆好了郦太后的晚膳,郦太后邀儿子坐下来陪她一起用晚膳,周祺虽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却说:“儿臣已经吃过了,便陪着母后坐一坐吧。”
如今后宫没几个主子,除了郦太后、虞贵太妃,便只有两个还无品级的庶妃。
皇上苛待自己,饮食朴素,倒没有苛待别人,不过看皇上艰苦朴素,别人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吃香喝辣,后宫之中便是郦太后的饮食,也较规制少了一半,但那也远比皇上吃得丰盛。
郦太后是做母亲的,做母亲的自然心疼儿子,她劝不了儿子,便只能趁着儿子来后宫陪自己用膳时多让儿子吃点好的补补身体,菜肴也按着儿子的口味点了几道,谁知儿子却说吃过了不肯动筷。
准备给皇上布菜的宫女闻言便退了下去,郦太后故作不悦的问:“我儿既然来后宫看我,为何要吃过了再来?母后这里难道管不起我儿一顿饭食吗?”
周祺忙笑着解释道:“今日招待贵客,便先用了晚膳,母后莫要生气,明日我再来同母后一道用晚膳便是。”
郦太后闻言这才收起了假做的怨气,关切的问了一句:“什么贵客?宗室有人入京了?”
临近郦太后圣寿,虽不大操大办,但宗亲还是许多要入京为郦太后贺寿的,被封至贺州的简王也在来京的路上。
周祺闻言却摇头,故作神秘的说:“现在倒还不算是宗亲,不过若母亲愿意,收一女……”
周祺话还没说完,郦太后便变了脸色,惊讶的问:“你父皇在民间真有遗珠?”
周祺眼角跳了跳,见母后脸上纯然是听闻了八卦的好奇,并无什么怒气,他心中愈发无奈道:“母后,那种世家诋毁父皇之语,如何能当得了真!”
郦太后忙收起了八卦之心,尴尬的讪笑两声,问道:“你说要我收女,若不是皇室流落在外的血脉,我朝与周边诸国又从不联姻,那是为何?”
周祺解释道:“是一朝臣之女,便是刚才那进贡的布料辛氏丝坊之主,因她大义慷慨,进献了许多股份与我,还帮我收回世家土地,我先前封赏她为县主,但想来总觉得亏欠颇多,母后不是一向遗憾未得一女吗?此女聪慧难得,容貌也生得好,母后见了定会欢喜,若母后收她为义女,朕便能封她为公主。”
郦太后虽长居深宫,在先皇驾崩前也不曾得居高位,但并不是个没见识的妇人,那辛氏有蚕种,是什么样的富贵前景,她自然懂,这么大的财富那女子却能送出近半数给她的皇儿,就冲这个郦太后也不会拒绝周祺的提议,便说:“好好好,那我生辰那日你请她来,我便当场收她为女。”
等郦太后用完晚膳,皇上便告辞离开,皇上一走,郦太后便让心腹宫女把她珍藏的首饰拿出来,那宫女闻言羡慕的说:“那位县主真是好命,得皇上看中,还能有太后娘娘为义母。”
郦太后选中几套适合年轻女子穿戴的,让宫女帮她单放起来,准备到时候送与她的未来义女做见面礼。
郦太后确实很想要一个女儿,她算是先皇难得信任的后宫女子,但在先皇选中她儿子为继承人之前,她在后宫一直不招人眼。
这后宫的女人,人人都想要一个皇子傍身,日后才好有依靠,但是一个就够,过犹不及,她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家之女,若是有了两个及以上的皇子,必会被人注意,成为宫中的靶子。
就好像虞贵太妃,她生了三皇子本来还一直是后宫透明人,三皇子不是很聪明,兄弟之间斗法本也没人拉上他,可偏偏虞贵太妃又生下了九皇子,三皇子便被有心人撺掇,傻乎乎的凑进了争夺皇位的陷阱里,失了皇子身份被贬为庶人不说,如今还被圈禁着呢。
若是当初郦太后第一胎生的是公主,她便敢再冒险生一胎,拼个皇子,但第一胎已经是皇子,若再生一个皇子,她怕护不住孩子们,便再也不敢怀孕生子了。
她入宫前便通一些药理,自生了周祺之后便一直避孕。
现在听儿子说要送一个聪明漂亮的女孩来给她做女儿,郦太后也有些期待起来。
辛月还不知道她刚做了半年县主,马上又要升职了,坐着宫中的马车被安全的送回了家。
和宫中内监道谢又送了个荷包之后,辛月进了家门,家中不论爹娘、姑母、兄妹,都有些挂心她为何入宫这么久不归,现在见她平安回来,才都放心下来,辛姑母立刻起身说:“月娘这一日都没吃饭,怕是饿了吧,姑母给你煮碗面条去?”
辛月的肚子里被玉米和红薯塞得满满当当,而且这两种食物没那么容易消化,她半点都不饿,还有些胀气呢,连忙摆手说:“姑母莫忙,我在宫中吃过饭食了,今日什么都吃不下了。”
听到辛月说在宫里吃了饭,家人都十分惊讶,辛长平先开口问:“皇上留你们用膳了?”
“只留了我,皇上果真如爹爹所言,吃穿用度十分朴素。”辛月摇摇头,想起那位被连总管带走的张氏丝坊少东家,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来京城后这几日在忙着筹备丝织大会的事情,还一直没有时间同爹爹与哥哥聊她的新想法,今日正好爹爹和哥哥都休假在家,辛月便说:“爹爹、哥哥,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请教你们。”
辛长平还以为是辛月入宫发生了什么事情,宋氏和辛姑母自认帮不上什么忙,也不凑过去,于是辛长平便带着儿女去了自己的书房。
都坐下后,辛长平问女儿:“今日在宫中发生了何事?”
辛月想着爹爹便是在户部任职,想来应该也知道些内幕,便说:“我与那张氏丝坊的少东家一起入宫,说来也怪,他一路都十分紧张害怕的样子,我还以为他是因为初次面圣所以这般,谁知皇上只不过问了一句他家既是江州最大的丝坊,为何才有两种布料入选,那张经便突然瘫跪在地,举报了江州蒋家与徐家侵吞税银。”
辛长平在户部只做厘清田地之事,倒是亲家杨怀德在带头清算各地商税,两家住得近,又在一处做事,他们倒是常常同去同归,现在家里人多拥挤,杨怀德才不再过来,先前还常常过来蹭饭呢。
辛长平确实有听杨怀德说过江州税银有蹊跷,他们查出的外地绸布商人贩布
纳税的数额和江州产丝、织布的税额对不上,相差甚远。
现在听辛月说起这事,他恍然道:“竟然真是江州织行搞鬼,既然这张氏丝坊的少东家吐了口,想来此事一出,户部有得忙了。”
可不是,追缴历年所欠税银,这可是个大工程,不知道有几十、上百年的历年文书要翻呢。
不过此事和辛长平关系都不大,他是厘清田地的牵头人,便是杨怀德那边人手不够,要调人帮忙,也不会调动到他头上。
和女儿就更没什么关系了,辛氏商行如何纳税辛长平都知晓,绝无半点隐匿的,所以女儿说有要事要问,必不是此事。
辛长平便问:“月娘,你说有重要的事要请教我们,是何事?”
辛盛也好奇的看过来。
辛月便说出她考虑了许久的一件事情:“爹爹、哥哥,你们记得你们去京城后,我与江、韩两家达成合作之事吧?”
辛长平与辛盛都点头,京城与潍县通信不便,他们是事后才从女儿的家信上得知此事,但不论是辛盛还是辛长平,都不觉得女儿这般做不对。
虽然江、韩两家与自家颇有私怨,但一是终究没有伤害到自家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既不是生死仇敌,便没必要抓住不放。
二则是江、韩两家有回头之心,他们愿意上交土地给朝廷,此乃大事,那点小恩怨在朝廷大事面前,便该放过了。
辛长平闻言便说:“月娘此事办得甚对。”
辛盛也点头附和道:“妹妹做得好。”
辛月倒不是要向爹爹、哥哥求认同,她只是以此事为引,说出她思量许久的一件事,道:“自那之后我便在想,当年明相以海贸之利,诱使安州世家和皇室宗亲上交土地,如今皇上要继续收土地之策,可海贸之利已经被安州世家和皇室宗亲固化了份额,皇上还能拿出什么来与世家交换?”
辛长平有些惊奇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他本以为女儿要与他请教的是商行之事,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谈及的是国事。
倒不是他看轻自己的女儿,只是女儿去年才开蒙读书,虽是儿子在负责教导女儿读书,但辛长平也常过问女儿的读书进度,知道女儿如今最多也就是一个蒙学生的水平。
他知道女儿在经商方面素有天才的奇思妙想,但他现在依然十分惊愕,大概就相当于现代一个低年级的小学生突然和父母开口畅谈国家大事。
辛盛也有些惊讶,但是在离开潍县之前,他与爹爹科举分析考题时都没有避着妹妹过,想来妹妹都记在了心中,便问:“妹妹提起这事,是有什么想法吗?”
辛长平和辛盛一起期待的看着辛月,难得他们谁都不拿辛月当无知小儿看,没觉得她提起这般国之大事是儿戏。
辛月便接着说:“上回张家哥哥成亲,因为听说朝廷自海外运粮而归,担心粮价会跌,后河镇大族张氏便找上我,也想与我们商行合作种桑园,因江、韩两家之事,我便试探的说只有张氏如江、韩两家一般上交了隐匿的田地,我们才会与他们合作。”
这事辛长平和辛盛还不知晓呢,因为自那之后一直忙着研发新布,辛月也没想起来与父兄细说,现在听闻此事,二人连忙追问:“那张氏同意了?”
辛月点点头说:“他们同意了。”
辛长平和辛盛震惊的对视一眼,都有点猜测到辛月今日寻他们究竟所为何事,只是猜测到了也还是控制不住的讶异,辛长平原先觉得女儿有才华,虽是女子不能如长子一般科举为官,但能在经商之道上走出一条路来也算是不负她这份天资。
可现在他忍不住想,若女儿不是受性别所困,以女儿的眼界与胸襟,如何不能与他们一般站到朝堂之上!
辛盛最先坐不住,开口问:“那妹妹的意思是?”
铺垫了许久,辛月这才说出她究竟想做什么事,她眼神坚定的说:“朝廷没有新的利益引诱世家,但我们商行有,似张氏这般知晓坚守土地不智的世家大族应该不少,但光用银子买他们的地,他们还是不舍的,一笔买卖和可传世的买卖,他们分得清。”
最初他们办这个商行,便不曾想过要做什么富可敌国的巨贾,每家一年能分个千余两银子,大家就已经万分满意了,后来发现规模不受控制,辛长平便忧心过,女儿提出把利润分出近半给皇上,辛长平是第一个支持的。
对钱财没有太大的野心,辛长平便压着心头的激动,细细思索女儿之言的可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