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生活日常 第122节

  走到半程就闻到了熟悉的饭菜香,辛长平快步回了家,进门便说:“我家月娘何在?”
  第168章
  辛月从灶房探头出来,嘴里还叼着一块儿糖米糕,见到院里的辛长平,辛月忙把嘴里的糖米糕嚼碎了咽下去,扬起一个笑脸来高声叫了一句:“爹爹!你回来了!”
  “嗳!”辛长平也是满脸的笑,盯住了辛月上下的瞧,然后笑着说:“月娘回来了。”
  两人都说对方回来了,但其中的含义却不相同。
  辛月和辛长平一起向前走,激动的拥抱了一下,辛长平便也发现了不同,轻声“咦”了一声,举手放在女儿头顶和自己的胸膛比划,疑惑的问:“月娘,你是不是长高了一些?”
  辛月点头,站直了身体便又高了些许,
  辛长平欣慰的拍了拍辛月的头顶,感叹了一句:“月娘长大了。”
  辛长平见辛月守在灶房,便猜到大姐在灶房做饭食,忙快步走进去,果然见到在灶前忙碌的大姐,忙说:“家中有请做饭的厨娘,大姐一路舟车劳顿,很该好好歇上几日,怎么一来就做起饭食来?”
  坐着拉风箱的厨娘听到辛长平这话也不觉惶恐,她在辛大人家里做了近半年的厨娘,十分了解这家人的为人,最是和善又大方的了,她知道辛大人是心疼他长姐,并不是指责自己,便只是笑着说:“姑太太的手艺好,我远比不上。”
  辛姑母抽空回头打量了一下半年未见的弟弟,见他比走时也没有什么变化,便安了心,笑着回道:“一点都不累,一路上不是坐就是躺,我都闲得发慌了,做顿饭就当是活动筋骨了。”
  等饭菜都做好了,一大家子人同坐一桌,久违的团圆。
  辛年已经长出了大半口小牙,如今吃饭都和大人吃得一样了,这回他也在席上有了座位,用着他专属的木头碗勺,他挤在姐姐与表姐中间,两个姐姐都忙着投喂他。
  吃了一口姐姐喂来的红烧肉,辛年的眼睛猛的睁大,加快了咀嚼的速度咽下之后他便指着桌上的红烧肉叫着:“肉肉好吃,吃肉肉。”
  辛年被带到京城以前,还不到一岁半,虽然姑母也给他添了辅食,但也没敢给他吃味道太重的东西,多是清淡的蛋羹或是水蒸肉糜,再就是菜肉粥和面糊糊之类的食物。
  辛年还是第一回吃到姑母做的红烧肉,这肉被炖得软糯不塞牙,有一丝甜味和一点点的辣味,加上酱油和盐的咸鲜味和多种香料味,混合在一起,直接击爆了辛年这新生小舌头的味蕾,一口肉肉配上一口米饭,吃得喷香。
  一顿饭吃完,辛长平和宋氏还有辛盛都是捧着肚子瘫靠在椅背上,辛年有样学样,顶起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往后靠,不过他太小,这一靠直接就变成躺在椅子上了,惹得全家人发笑。
  辛月费劲的侧着身子把他拉拔起来,辛年被家人笑得不好意思,便转身埋头躲进了姐姐怀里。
  辛月见状心软软,干脆把他捞过来,让他侧坐在自己的膝上,双手把他搂得紧紧的。
  辛年乖乖的被姐姐抱着,偷偷仰起头,见姐姐也低头看自己,便又撅着油油的小嘴往姐姐脸上亲。
  “呀!”辛月故作嫌弃的说:“年哥儿一嘴的油,都蹭我脸上了啦。”
  辛年听了笑出声来,仰着脸乖乖的说:“姐姐帮我擦擦。”
  辛月心痛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挂着的精致绣帕,不舍得拿来擦弟弟的油嘴,便伸手扯了扯辛盛,辛盛无奈的掏出自己的素帕熟练的给弟弟擦了擦嘴。
  宋氏和辛长平瞧着三个儿女亲亲爱爱的模样,俱是满脸的笑意。
  柱子和他娘子过来一起收拾了碗筷,辛姑母便问了一句:“留的饭菜够吃吗?你们可吃饱了?”
  柱子憨憨的笑着,举起大拇指说:“够吃够吃,姑太太的手艺是这个,太好吃了,我们都抢着吃光了。”
  桌子被收拾干净,柱子娘子过来倒上了茶水,摆上了些干果,一家人便还围坐在桌边说话。
  宋氏瞧着辛姑母说:“大姐日后别这么累了,家里请了厨娘做饭,大姐只陪陪小侄儿玩,若是家里待得无聊,便让柱子和他娘子带你们出去逛逛,他们是京城里长大的,哪儿都熟的。”
  辛姑母自然能体会到弟妹的好意,便笑着说:“光让我在家坐着当夫人我可受不了,以后我只做两三个菜便是。”
  至于宋氏说让辛姑母去京城四处逛逛,辛姑母有些意动,来了京城,怎么能不四处看看开开眼界,只是她毕竟是此生第一次离开家乡,以前连府城都没去过,若要出去还是要跟着自家的人才安心,便说:“等月娘那丝织大会结束了,我们和月娘一起再出去逛。”
  说到丝织大会,宋氏也起了兴致,她到了京城后在何令芳的帮助下租下了一间何家的铺子,就在何令芳自己的话本铺子、人偶铺子隔壁。
  这铺子前面是商铺,后面还带两间住人的屋子,一间住着宋氏从长河村带来的两个徒弟,另一间住着在京城聘请的一名独身带着女儿的绣娘。
  京城的锦绣阁开张至今也有三个月了,宋氏按着当初在潍县女儿制定的经营模式来经营,请来的绣娘专做成衣,她则接定制衣裙的活来干,两个徒弟跟着她打下手,目前还只能帮着干些裁布、缝衣、熨烫之类的活计。
  有何令芳的介绍,何家不少小姐都来锦绣阁定制了衣裙。
  去年何令芳刚回京城,她家里那些惯爱互相攀比的姐姐妹妹们便不怀好意的等在院里见她,都不给她回了自家院子梳洗打扮的时间,非要瞧瞧家中十四娘去了多年乡下,回来是不是沾了一身乡下的土气。
  谁知站在马车边的何令芳不仅没有她们想象中的灰头土脸,这几年下来五官长开了,比离京之前更漂亮了许多。
  当初何令芳在何家小姐中不受待见,便是因为她长得在何家姐妹中最为出众,偏偏她是庶支的女儿,嫡支的小姐们心高气傲,受不了每回出门走亲或是参加花会之类的活动,都被何令芳的容貌压下一头。
  一瞧见何令芳变得更出众的脸,就有几个何家小姐在心里暗暗骂道:死丫头,真会长。
  何大人和他原配妻子都长得不算出众,何大人长得周正,原配妻子也只能说清秀,整张脸只有一双柔媚的桃花眼最出彩,偏何令芳眼睛就随了她娘,脸型不像她爹也不像她娘,偏继承了她阿奶的一张小巧的瓜子脸。
  鼻子说不上像谁,反正鼻梁比较高但鼻型又很秀气,嘴巴小巧丰盈,再加上她皮肤雪白,凑在一起便是个顶级的清纯美人的面相。
  何家这么多女儿,没有几个长得不好看的,可以说各有各的美,偏偏一起出去,就何令芳最显眼,别家的夫人瞧着她觉得长得乖,毕竟她还有一双梨涡,笑起来甜得醉人,亲戚家的哥哥弟弟们也最爱跟何令芳玩。
  本以为她去乡下住了几年,能被养得土气些,谁知站在那的少女亭亭玉立,气质高洁,容貌比幼时更为精致。
  何家的小姐们挑不了何令芳的长相,便开始挑刺她的穿戴,见她穿着一身素净的浅青色衣裙,只领上和腰封上绣了点素白的小花,便有人先开口说:“这乡下地方怕是没什么好绣娘,十四妹妹穿得也太素净了些,咱家里的丫鬟衣裙都比十四妹妹的衣裙华丽,这要是被人瞧见了,怕都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是丫鬟了。”
  何家很富裕,家中丫鬟养得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精细,瞧一瞧这群小姐身边服侍的丫鬟,各个都穿着绣花裙,而且长相也都起码是清秀之资,单拎出来走出去,一般人家的小姐也就这样了。
  说话的那小姐在何府排行十三,和何令芳是一年生的,她是嫡支长房的幼女,及笄之后很快就定下了门当户对的佳婿,听说何令芳至今没有定下婚事,还曾和别的姐妹笑话过,道:“长得美又有何用,这定亲结两家之好,谁不是先看出身。”
  她身边亲近的几个都是一样嫉妒何令芳容貌的,各个附和她,今日也都和她站在一处,帮着搭腔道:“十四姐姐回来的巧,正好快入夏了,府里要裁新衣了,十四姐姐几年没回来了,咱们这回便都让让十四姐姐吧,布料和绣娘都让十四姐姐先挑,好歹给十四姐姐做几身能出门见人的衣裳。”
  何令芳的贴身丫鬟夏兰都被气的
  红了眼,可何令芳却好似听不懂这些姐妹们的恶意似的,反而笑着说:“那可多谢姐妹们了。”
  何家的小姐们见何令芳这般说,心里偷偷取笑她真是在乡下待久了没见过好东西,让她先挑挑料子就这么高兴。
  谁知何令芳一副感动的样子走过去要拉着她们亲热,步伐一动,那看似平平无奇的百褶裙里露出一片片的白色花朵,尤其是她走近之后,何家小姐们纷纷看清了她裙上的刺绣,那一串串的花朵有盛开的,有半开不开的,有含苞待放的,竟然朵朵不同各有姿态。
  最先说话的何十三娘咽了咽口水,那朵朵精致如真的茉莉花竟似带着花香一般,她脸上的得意之色顿时消散无踪,这该死的十四娘,上哪弄来的这么精美的衣裙!自己还说她穿得不如丫鬟,何十三娘余光瞧了一眼自己丫鬟裙上的粉桃花,再看一眼何令芳裙上的秀雅茉莉,完全没有比较的余地。
  说何令芳穿得不如丫鬟,岂不是证明自己是那只喜俗艳之人,日后别人都要笑自己没有审美了。
  何十三娘盯着何令芳裙上的茉莉花出神,越看越觉得这茉莉花和何令芳一样可恶,凭什么长得这么仙!
  何家的小姐们对何令芳身上脱俗的衣裙念念不忘,偏各个都笑过何令芳穿得素,尴尬得不行,谁也不敢再提这个话头来自取其辱。
  于是这回何令芳只提了一句:“先前在贺州替我做那身茉莉百褶裙的绣娘来京城开绣铺了。”
  连一惯和何令芳不对付的何十三娘都竖起耳朵听别的姐妹们打听那绣铺开在何处。
  光是何家小姐的衣裙,宋氏都做不完,她现在做得手熟,一个月也只能做出四、五件来,何家小姐们各个都是富婆,每人何止做一件,都是两三件、三五件的定。
  再加上有先取了衣裙的何家小姐穿着去郊游踏青,又招了许多别家的小姐来定,京城的锦绣阁生意依然火爆得很。
  宋氏作为一个绣娘,对布匹自然有着极大的兴趣,便盯着辛月问:“上回你送来的烟罗和赤霞罗都美得很,你们新出的布料都是何样?”
  辛月便带着娘亲、爹爹和哥哥去看她带来的新布料,辛姑母和郭玉娘都早就看过,但还是跟了过来,那些料子可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辛姑母虽都看过了,但还是想看,那么美丽的布料如何会看腻。
  辛月把七种新布料各取了一匹出来,拆开裹着的油布,一匹一匹的展开几尺来给家里人看。
  银丝玄星罗、牡丹花缎、莲花缎、明黄龙锦、明黄凤锦、正红龙凤锦、云纱,每一匹都惹得家人惊叹。
  明黄的两匹布料无人敢动,宋氏上前轻轻摸了摸那匹正红的龙凤锦,恍惚想起了自己珍藏的嫁衣,那是她娘亲亲手绣的龙凤图案,和这布上的竟十分相似,宋氏疑惑的转脸看着辛月问:“这可是你阿婆为我绣的嫁衣上的龙凤图?”
  辛月点点头,说:“阿婆绣的龙凤图案精美,寓意吉祥,娘亲与爹爹成婚之后恩爱和睦,相扶相依,定是受到了阿婆的祝福,偏世上如阿婆一般善绣技的女子甚少,这布料便是为了天下新人成亲准备的。”
  辛月先前便和宋氏写信说过,想借鉴她留在家中的绣品去织新布,宋氏自然没有不可,只是没想到嫁衣的绣图被女儿织进了布里。
  宋氏小心的摸了摸布上的龙凤,笑了起来,说:“也好,天下母亲虽无与我娘亲一般的刺绣手艺,但定有与我娘亲一般的爱女之心,便将我娘亲的这份祝福借于她们。”
  宋氏瞧完了新布,笑着夸女儿:“月娘的巧思谁也比不上,我瞧这丝织大会定是月娘拨得头筹。”
  爹爹和哥哥自然也是对着辛月一番吹捧,夸得辛月双颊红红,满心喜悦。
  不过宋氏瞧着满屋的布料,突然问辛月:“月娘,到时候这布料就这么摆着给人看吗?若是人们瞧着便上手来摸,这些布料都娇贵,很容易就毁了。”
  这倒是个问题,可别人能拦着,那些内监大人和九州的丝绸商人定是要看个仔细才能给出评分的,怎么好拦着他们。
  辛月终于知道自己遗漏了什么,忙敲自己的脑袋懊恼的说:“我太笨了,竟然忘了准备样衣。”
  说是丝织大会选布料,可布料不就是为了做成衣裳么?什么能有制成的样衣直观?
  还好她怕路上时间不够,提前出发,现在离丝织大会还有七八天的时间,请人赶制出样衣还来得及。
  宋氏听了忙说:“别急别急,若要做成衣裳,娘亲帮你做便是,这几日先把铺子关了,把铺子里的绣娘也请来家里帮着做,有你两个族姐打下手,这些天我们能做出全部的样衣来,放心吧。”
  “怎么能耽误娘亲开铺子,我去外面请绣娘做便是。”辛月忙摆手摇头,娘亲的锦绣阁关一日便少挣许多银子,这布料是商行的事,与锦绣阁不相关,哪能损害锦绣阁的利润。
  宋氏却不顾辛月的拒绝直接拍板,她说:“你织布都要躲着人,现在请了不知根底的人来制衣,万一出了差错如何是好?铺子关几天耽误不了什么,本来接的活就做不完了。”
  “可是您还有接的衣裙要做呢?若是耽误了工期,客人会不高兴的。”辛月还是不安。
  宋氏闻言却说:“放心吧,我接活的时候都留好了时间,不会耽误的。”
  事情便这么拍板定下,此后几日除了辛长平和辛盛还每日照常出门上值的上值,上学的上学,其余人便都留在家里,便是不能帮着做衣服,帮着搬布匹,穿针线,也算是出了一份力。
  等到丝织大会的前一日,终于把样衣全都做好,裁剪过的那些布料辛月也让宋氏她们各剪下了一大块,锁了边,说:“明日展示的时候,便把布料展开悬挂在后,样衣则挂在前,这般样衣也能看清楚,布料是何样也能看仔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官员们有空去凑热闹,皇上把丝织大会的时间定在了官员休沐的日子,这日辛长平不用去上值,辛盛也不用去上学,便都跟着去帮忙。
  天还未亮,辛月便带着家人和家中的帮佣们一起出发,租来的马车拉着布匹和定制的木架,样衣则由大家小心的抱着。
  马车到了城南的吉庆坊,这里是节庆之日宫中会出资举办各种欢庆活动的地方,过年这里会有灯会,场地很大。
  坊门处有兵丁把守,还有宫中内监在查阅文书,辛月忙从马车上下来,把辛氏商行的文书递给了这位内监大人。
  这位内监大人辛月不可能认识,偏偏对方看了文书之后瞧着辛月的眼神十分亲切,热情得有点过分,甚至有些谄媚了。
  辛月忙给他塞了个丰厚的荷包感谢,他倒也收了,但却打发了他身后的小太监带辛月一行去里面安顿。
  辛月内心嘀咕,自家商行有皇上的股份,这待遇就是不一样。
  吉庆坊里地方可不小,扎了许多彩棚,若没人带路还真是要好找半响,被这小太监带着却直冲着目的地去,辛氏商行被安排在最里面,最靠近高台的一个彩棚。
  丝织大会开始之后,坊外的人要进来定是人挤着人,越外围的彩棚越没人会停留下来细看,只有尽头的彩棚才是人人都会仔细注意的,而且那高台便是到时候做评委的内监大人和大绸布商人等候和投票的地方,这地方绝对是宝地。
  论规模,辛氏应该是拿不到这块地方的,想也知道必是皇上给自己开了后门。
  不过辛月自然不会把这好处推掉,又给了带路的小太监一个荷包,便招呼着大家一起布置起来。
  先把木架子搭
  好,再把布料小心的挂上去,最后把制好的样衣都挂在布料前方的架子上。
  只有那两匹明黄龙锦、明黄凤锦是只挂了布料,前面则是摆着两匹整布,毕竟龙袍、凤袍这种衣物,不是奉旨谁敢做,虽然辛氏商行有皇上的股份,也不能干这种与造反相干的事情。
  辛月他们忙碌的时候,辛氏商行旁边的彩棚也来了人在布置,隔壁的人还数次装作路过的偷瞧辛氏商行的彩棚,回去之后便围着嘀嘀咕咕,不一会就有几人快步跑了出去,不知从哪里也弄来一些木架,当场剪裁了布料学着辛月这边把布料挂起来展示。
  郭玉娘瞧见了回来撅着嘴巴和辛月告状,说:“他们偷学我们,真讨厌。”
  辛月听了便出去看了一眼,她没学他们那偷偷摸摸的样子,直接大方的走到他们彩棚外,朝里看着他们裁挂布料,那彩棚里一个浑身锦衣的男子见了,有些尴尬的朝辛月拱手道:“贵坊好主意,这布料挂起来确实比一匹匹放着要招人注意,我们都是些愚笨的,只好拾人牙慧,望贵坊海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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