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生活日常 第109节
辛长平瞧着娘子这精打细算的模样,脸上露出笑容来,瞧着宋氏的眼神里全是浓浓的爱意。
辛长平可不是什么清高的文人,不搞视金钱如粪土那一套,他一点不觉得娘子这样子市侩,反而觉得多亏了娘子这般勤俭持家,他们家才能蒸蒸日上越过越好,得妻如此,是他的大福气。
隔了几间屋子,杨怀德也在屋里和妻子余氏商量租房子的事情。
杨怀德也不缺银子花,他家这一房虽不是嫡长,可也有许多家底,而且他父亲只他一个儿子,所有财产都只他一个人继承,没有人来分薄,拢一拢家底,田地、宅子、存银也有个几万两的家资,别说租个宅子了,便是买宅子也是买得起的。
只是大概率这三年的首任过去之后,他们都会被派出京为官,现在买了宅子,到时候出京为官,京城的宅子空置着太过浪费,出租又怕遇上不心疼宅子的租户,到时候收回来房子破烂不堪,租金都得花在重新修缮宅子上,便很没有必要。
余氏娘家也有人在外做官,有些见识,和夫君感叹道:“这地界的宅子怕是不便宜。”
杨怀德私下和妻子相处倒是不少笑,闻言便笑着说了堂兄买宅卖宅,借着他们科举之事炒高房价之事。
余氏听了连连夸赞:“我还奇怪呢,去年堂嫂分明说只给堂兄几千两买宅子,这地方的宅子几千两可拿不下来,堂兄真是善经营懂持家,难怪能买下这么好的宅子。”
杨怀德见娘子喜欢,便说:“要不我们就在堂兄附近寻个略小些的宅子租下来?”
余氏听了却摇头说:“别了,咱们明哥儿还小,去不了国子监读书,这便利也用不着,何必为它多浪费这个银钱,过几年欣娘就该出嫁了,难得来了京城常住,天底下哪里的好东西都没京城多,我要多给欣娘攒下些好嫁妆。”
女儿十分聪慧,而儿子却有些呆愚之气,杨怀德对女儿欣娘的喜爱比对儿子杨继明还多,自然不会舍不得给女儿多些嫁妆,闻言赞同的点头,便说:“那咱们和辛家一起去寻宅子,寻个近些的也好相互照料。”
“也好。”余氏笑着点头,说:“我和宋姐姐说好了日后要一起多出门逛逛,住得近些更好。”
还有一点没说的,便是女儿欣娘下月就要及笄了,女儿成年之后,与辛盛又是定了亲的未婚夫妻,倒是可以多来往些,培养些感情,将来小两口成了婚,甜甜蜜蜜的过一生就最好了。
杨怀德也巴不得能和爱徒住得近便些,这样每日他下了值,爱徒下了学,还能唤他过来继续教导他学业。
虽然辛长平科举名次比自己高,杨怀德也认可辛长平答的卷比自己更好,可这并不能代表辛长平能比自己更会教学!
且杨怀德认为他自己和辛长平的一甲更像是意外之喜,但是爱徒辛盛却本就是就能争天下文魁的人,他虽然自己做不了天下文魁,但他培养的爱徒却一定能做!
安置好了略歇了半日,杨怀德便去寻辛长平商量一起租宅子的事。
他们都是特意早出发了几日,还有几日时间能安家,之后再去衙门办理官身入职。
京城这地方,人生地不熟,能与相熟的人家做邻里自然好,更何况两家还是姻亲,互相关照更是应当分的,辛长平立刻就笑着答应了下来,和杨怀德说好了明日用过朝食后就一起去寻官牙看宅子。
不过等杨怀恩下值回家,他们明日去寻宅子的计划立刻就泡了汤,因为杨怀恩一瞧见他们就神秘大笑道:“子胥、学洲,我有好礼相赠!快快随我来!”
辛长平与杨怀德都不明所以,连着想来跟爹说自己可以随着爹娘住的杨继学一起,三人茫然的跟在杨怀恩身后,只见杨怀恩带着他们出了杨家新宅子的大门,往古井巷更深处走去。
路上经过了一处盖着青石的废井,杨怀恩还指着这井和三人介绍道:“这口井便是此巷得名的由来,原先明相刚来京城时便曾住过这古井巷,每日都是在这口井里打水吃,不过如今这井已经干枯了。”
三人听得惊讶,便四处张望问:“哪处是明相旧宅?”
杨怀恩闻言笑着说:“那都是百余年前的旧宅了,哪里还复存在?之前还曾有过一次地动,这京城的宅子许多都是重建后盖的,原先明相旧居那片地都不知道被圈进谁家宅院里了。”
三人闻言有些失望,还以为能一瞻明相旧居呢。
等过了那口古井,杨怀恩在一处没有挂牌匾的宅子前停下来,瞧着辛长平说:“学洲,这是一处一进的宅子,不是很大,但你家人口不多,应是够你家住的。”
辛长平闻言倒没多想,还以为山长体恤,怕他们来了京城没时间寻住处安家,所以先帮他寻了租处,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多谢山长体恤,只是这里宅子价贵,我们怕是租不起。”
杨怀恩闻言没说别的,只拉着辛长平推门进去,道:“进去瞧瞧,先瞧瞧再说。”
这门竟然就这么被杨怀恩一推便开了,来都来了,山长一片好心,辛长平也不好看都不看便拒绝,于是跟在后面进去。
虽是一进的院子,但一进门有一大块照壁,倒不怕没有隐私,绕过照壁便可看清这宅子的全貌,正对着的正房左右带着两间耳房,东西各有一间厢房,厢房连着大门院墙处还各有一间角房,总共有大小七
间房,辛家这么几口人,住下是绰绰有余的。
院子中间有一棵极大的老树,看树龄得有一百余年,想来当年地动,许是房子倒塌了,这树却活了下来,树荫繁茂,几乎把整个院子罩在其中,虽有些影响采光,但夏日有这么大的遮阴处,定然是不怕热了。
辛长平瞧了一圈很是心动,可惜囊中羞涩,便说:“多谢山长寻的好房子,这房子确是处处都好,只是学生……”
杨怀恩听到这便打断了辛长平拒绝的话,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书来,塞到辛长平手里大笑道:“喜欢就好,喜欢就好,今日天晚了,就不折腾了,明日你们再搬过来。”
辛长平茫然的打开手中的文书,看清上面的字后瞪大了眼睛,忙拉着杨怀恩说:“山长,不可!不可!这房契如何成了我的名字?”
原来杨怀恩塞给辛长平的竟是这处宅子的房契,房契的主人名字赫然就是辛长平自己。
杨继学知道自家先前那旧宅卖出去托了挚友考上状元的福,以为自己爹给好友租下了宅子,以为那张文书是房子的租赁契书,倒还很高兴日后和挚友住得这般近,日日都可来往。
听到挚友说宅子的房契是挚友的名字,杨继学都愣住了,他瞪大着眼睛瞧着他爹,渐渐兴奋起来,拉住他爹的袖子追问:“爹,那旧宅到底卖了多少银子?”
杨怀恩得意的大笑道:“你们猜猜看。”
杨继学心想原先他爹说想把那宅子卖到一万两,那时候可还不知道挚友能考上状元,堂叔能考上榜眼,于是狮子大开口的说:“难道卖了两万两?”
谁知杨怀恩还摇头,说:“本来他们是只出两万两的,我便说不知道卖给谁好,干脆请了他们一起来竞价,谁出得多便卖给谁,最后两万六千两成交了。”
杨继学倒吸一口气,那宅子他爹买下来才不到四千两,这可翻了七倍有余了。
杨怀恩拍着辛长平的肩膀说:“学洲莫要和我客气,那宅子能卖到这么多银子,都是借着你和子胥的名头,本就该有你们一份,我买下的那宅子一万一千两,这宅子才七千两,说起来还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说完杨怀恩又跟自家堂弟说:“这宅子隔壁有一间格局差不多的,只是面积稍微小了一点,六千五百两买下来的,也落了你的名字,你毕竟已经为官了,应该自立门户,不好继续跟着兄长过日子,明日也搬过来吧。”
杨怀德自然不会跟堂兄客气,莫说是堂兄借着自己名头卖宅子挣的银钱,便是没这么回事,堂兄就是单给他买个宅子,他也没什么不敢收的,大大方方的就收了下来,说:“谢谢阿兄。”
辛长平却没有杨怀德这么自然,他还是不想收,虽然他也知道山长当初几次让自己去与看房的买家偶遇,便是打着借自己的状元名头卖房子的主意,但他并不介意,这对他来说又没什么损失。
当初也多亏了山长留他和褚亮借住,当时他们那个状态,若不是有熟人收留,细心照料,别说考上状元了,那从贡院被抬着出来的人里许是就多了他们两个。
他记着山长的恩情,认为帮着山长卖宅子便是还恩,所以不认为山长卖宅子得利应该记自己人情。
辛长平还是坚持不要这宅子,杨怀恩便说:“学洲可是嫌这宅子太小?”
杨怀德也帮着劝,说:“学洲觉得不该收,那我岂不是也不该收?”
杨继学更是帮着把房契折好了往辛长平怀里塞,连声说:“学洲快收下吧,你不收下,我都不好意思住我家那大宅子了。”
说完杨继学还转移话题道:“爹,我也有功劳吧,好歹也是个二甲前三十呢?也分点给我啊,还有谨言,虽然是个三甲,可他也是一府四进士之一呀!”
杨怀恩听了儿子的话,拍了一下杨继学的脑袋,笑骂道:“咱家那宅子将来不就是你的,你还要分什么!谨言那我自然不会忘,买宅子剩下的那一千五百两,我已经给褚家寄过去了。”
第156章
辛长平一言斗不过杨家三张嘴,最后只能和杨怀恩道谢,收下了这张房契。
杨怀恩抚须而笑,最后一个个的拍着辛长平、杨怀德和杨继学的肩膀勉励道:“今托学洲高中状元、子胥高中榜眼,含璋与谨言也中了进士之福,先前那宅子得以卖出高价,如今咱们在此为邻,你们几人需用心为官,潜心为皇上办事,将来平步青云,许还能令这几个宅子增色贴金……”
这宅子才买下来,杨怀恩已经想到了下一次的低买高卖,杨继学作为亲子没有顾忌的说:“爹,你去错了地方,应该跟谨言换一换,到滨州去管商贸事务去。”
杨怀德也叹一句:“若是当年阿兄从商,潍县首富之家怕是轮不到褚家。”
玩笑归玩笑,用心为官潜心办事倒是说得很在理。
原本还富裕几天时间用来寻住处安家的,现在用不上了,辛长平和杨怀德便说好明日两家一起从杨家搬出来,安顿好家人之后,辛长平与杨怀德便可提前去衙门领官身。
早日领了官身,也好送辛盛去国子监附学。
虽然辛盛已经不在潍县,但书院放假的日子,辛姑母还是多做了许多菜,果然到了往常辛盛该到家的时辰,辛府的门便被人敲响。
家里的帮佣自辛长平他们走后就用不到那么多了,没到月底便按着足月结清了月钱送走了几位,只留下了最早的胡大娘和门房兼车夫的朱四以及朱四娘子,朱四娘子负责打扫,胡大娘负责洗刷。
胡大娘依然是早上来,天黑前走,朱四和朱四娘子则是住在辛家前院的耳房里。
听到敲门声朱四便去开门,瞧见是常来常往的两位少爷,便笑着请他们进来,一边带着他们往里走,一边还说:“姜少爷、沈少爷,姑太太今日特意做了一大桌子菜,就备着等你们来呢。”
如今辛盛不在家,沈砺不好意思再留下用饭,忙说:“我们取了妹妹们的作业便回家去了。”
原先辛家要么有辛盛在,要么辛长平也在,沈砺他们留下一起吃饭倒也没什么,如今辛家就剩一个辛姑母带着辛月、郭玉娘两个女童,便是大大咧咧如姜南星,也不好意思蹭这口吃的了。
朱四做不了客人的主,也不能替主家拿主意,便还是把沈砺和姜南星带到了前院的待客厅,再去寻他娘子,他毕竟是个成年男仆,如今主人家又没有男主子在,他便再也不往后院去了,传话都是寻自家娘子或是胡大娘去
。
朱四娘子得了信便去后院里寻自家小姐,小姐自老爷夫人和两位少爷走了之后,每日都安静得很,除了去商行,便是缩在自己屋里玩猫逗鸟的,以往小姐便是玩猫逗鸟那也是满院子的欢声笑语,现在却是安安静静的,连朱四娘子都觉得不习惯了。
辛月正把玳瑁抱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撸着,郭玉娘跑去灶房和她娘亲一起学做饭去了,她从去年就一直嚷嚷着要学厨艺,可是因为看着辛年的主力一直是她,学厨艺的事情一直都停留在嘴里嚷嚷。
现在辛年被带去了京城,郭玉娘每日便除了看书念字,再也没别的事要忙,于是正经的跟着她娘亲学起厨艺来。
雪团一只白猫,日日陪着主人在灶房学厨,被油烟熏得毛色都变得微黄了。
辛月没关门,朱四娘子走到门口便瞧见了辛月,但还是先抬手敲了敲门才出声说:“小姐,朱四来传信说姜少爷和沈少爷来了,他带两位少爷去了前院待客厅,两位少爷说取了小姐和表小姐的作业就走,不留下用饭了。”
辛月听了朱四娘子的话,松开手把玳瑁放到了地上,从屋里的桌案上取了自己和郭玉娘的作业,便往外走去。
这作业还是哥哥走前布置的呢,辛月难得这么认真的做一次,但检查作业的人却换成了别人。
辛月一路心事重重的走到了前院,到了待客厅的门外才提起嘴角露出个笑脸来,进门便喊:“姜家哥哥、沈家哥哥。”
姜南星瞧见辛月怀里抱着那厚厚的一摞纸张,皱起眉头咋舌道:“我还以为辛盛自己丧心病狂,先生出一道题他都要解上三次以上,原来他在家对妹妹们也这么心狠手辣,竟然要你们写这么多作业。”
那倒也不是,这厚厚的一摞其实是一个月的作业,只是辛月最近没心思干别的,干脆想家人了便拿出作业来做,不知不觉竟然就把这些全都写完了。
沈砺倒是多看了几眼辛月的脸,总觉得有点不一样。
辛月是个好吃之人,自身体恢复之后从没亏过嘴的,虽然不胖,但一直都是面颊丰盈红润,这几日晚间睡睡不安稳,吃也没有什么胃口,几日下来肯定是瘦了一些的,光是脸颊便小了一圈。
不过辛姑母她们日日都见到辛月,每日消瘦一点不甚明显,便还没人发现。
沈砺他们却是有八九天没见到辛月了,所以沈砺倒是一眼瞧出了不同来。
辛月听了姜南星抱怨辛盛的话,倒真被逗得笑了起来,学霸嘛,是这样的,辛月以前高中同桌就是学霸,那会高考冲刺,老师日日都是四处搜罗难题难卷来给他们做。
每回辛月还在冥思苦想,隔壁的学霸就已经提笔作答了,辛月都不敢看学霸的答案,怕自己瞧见了答案就无法独立思考了。
等辛月好不容易发现了思路解完了题,想着和学霸的答案对一对,看看自己解题的思路有没有错,一看学霸题目下的答案比自己的还多。
这肯定不对,只有她这种普通学生才会老老实实的一步一步全写下来,学霸的答案通常都是很简练的,于是辛月定睛一瞧,果然,人家答案多是因为等得无聊,做出了好几种解法。
辛月瞧着姜南星的眼神立刻染上了看待同类的同情,咱们凡人和学霸为伍是这样的,天资不如就算了,卷还卷不赢,毕竟凡人做一遍就费了大劲,学霸做几遍都轻松自如,真是比不了一点。
姜南星趁着辛盛不在,一直在抱怨和学霸为伍的痛苦,可说着说着,语气就从愤恨变成了幽怨,最后唉声叹气道:“也不知道辛盛到了国子监,能不能交到朋友,他那么强,谁在他身边不受打击啊,也就是我心大,哼……”
沈砺却插话道:“谁能与盛兄为友,是谁有福气,盛兄这般才高又不自傲,还愿意热心帮助同窗进步。”
姜南星被表弟拆台,气呼呼的说:“辛盛又不在,表弟你拍马屁也没用。”
辛月见状笑出了声,凑趣的说:“有用的有用的,等爹爹娘亲安顿好了送信来,我给哥哥去信的时候便把这话转告给哥哥。”
“月娘妹妹!”姜南星大惊失色,忙和辛月讨好道:“那花市卖鸟的老板又摆了一只会说吉祥话的八哥,这回是个母的,刚好和来财能配成一对儿,明日我便去买了来送给月娘妹妹,千万别跟辛盛说我与你讲他坏话。”
辛月倒真觉得来财有些孤独,玳瑁有雪团作伴打闹,虽然大多是玳瑁上前去讨嫌,雪团忍烦了便朝玳瑁脸上挥爪子……
咳咳,给来财凑个同伴来倒也不错,但自己是荷包鼓鼓的小富婆,哪里需要让姜南星破费,便笑着说:“姜家哥哥帮我买来,花费多少银钱我自己出。”
姜南星见辛月应下,心里便松了口气,大方的说:“没事儿,我送你,不用你出钱,我们才从钱庄取了银子回来。”
京城的姜太医从去年便一直每月给潍县的儿子打钱,这大半年是姜南星日子过得最舒服的时候,每月甚至还能去醉香阁打一回牙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