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生活日常 第86节

  没想到现在这个发展,将来辛氏商行何止一年挣两万两银子,怕是得比当初预期的翻出数十倍去。
  第112章
  银子当然是好东西,可过犹不及,辛长平忍不住心中忧虑起来,自家亲属本都是本本分分的普通农民,一朝巨富,会不会并非好事呢?
  他写完一式两份的契书,放到一边晾干,抬头看向女儿,面含隐忧,又不知如何提,在一片势头大好的时候,说这些话是不是有泼冷水打击女儿兴头的意思?
  辛月不是真的小孩,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她瞧出辛长平脸上的纠结,眼中的隐忧,以为是这契书立得哪里有不妥之处,忙出言问道:“爹爹,可是哪里有问题?”
  辛长平本不想在女儿这么高兴的时候扫兴,本想暂且压下心中的担忧,且想观望一下家人对此事的态度,再寻合适的时机提。
  可没想到女儿心思敏感,竟然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还主动出言询问,辛长平早就不把女儿当稚嫩小儿相看,如今在他心中,女儿月娘和儿子辛盛一般值得信任托付。
  于是辛长平叹息一声说:“月娘,原先我们说一年商行能收益两万余两,这份财富已经值得所有人喜不自胜了,今日依你和褚家伯父所谈,商行将来的收益难以估算,为父怕这财富过多,于咱们不是幸事。”
  辛长平站起身走到辛月身边,摸着女儿的发顶,坦然说出自己的感受:“月娘,辛氏族谱寥寥,祖祖辈辈都只是小人物,许是祖上不曾阔绰过,为父才这么谨小慎微,不敢坦然相受这么巨额的财富,甚至会感到害怕。”
  辛月感觉到爹爹抚在自己头顶的手有些微的颤动,顿时明白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有多么严重,被二十四万两巨款激得发热的头脑一下子冷静下来。
  爹爹的担忧不外乎是穷人乍富,一个普通人突然获得了想象不到的巨额财富后,没有驾驭财富的能力,反而沦为了金钱的奴隶,除了花天酒地的胡花,更怕的是被心怀不轨的人勾去沾染上黄赌毒,原本好好的一个人,一下子就废了。
  辛月前世今生都出身于普通人家,仅仅衣食无忧,她不禁想,若是一年分红几千两银子,她能想到买豪宅,吃美食,穿美衣,把生活过成享受。
  可若是一年有几万两甚至更多,她该怎么花销,才能花掉这么多银子?家中这么大的宅子不过花了两百余两银子,买上百余套天天换着住?
  姑母每日好肉好菜的做着,一大家子人一月也不过花几两银子,她顿顿百道菜,吃一道扔十道?
  娘亲绣的那么美丽的衣裙,也不过十两银子一身,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不重样,穿一套扔一套,一年也只需花费几千两……
  或是买珠宝,珠宝珍贵的倒是不乏天价,可是那么贵重的东西,她一个平民女子敢带出去吗?她还害怕被贼人偷,被匪人抢,被歹人惦记上呢!
  更不能学男子纳妾一般,长大了养上几十上百个貌美男子帮着自己花钱吧?
  虽然如今商行的分红还一分都没发到手上,但辛月已经提前开始深深的苦恼起来了。
  发财是好事,发的财太大,好像并不全是好事。
  辛月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财富的魔力,它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甚至能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她想明白了辛长平的意思,并且她也有了和爹爹一样的担忧,可商行的事业已经发展到这里了,总不能现在突然夏然而止的停滞下来。
  昨日还信心满满的想着要靠着纺织业带领着全县乃至全府、全州的人一起勤劳致富,今日难道就推翻所有只龟缩在潍县吗?
  辛月低头垂目,内心纠结,辛长平也站在一旁,静静的陪伴着女儿。
  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提出,也不是觉得女儿定能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只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三人做事好商量,发现了问题便提出问题,大家一起商量商量,说不定真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呢?
  却没想到辛月真的提出了一个办法。
  辛月想起当初课本上提到的公私合营制度和后来改革开放以后的国家参股公司,倒是很适合自家如今的情况。
  自家并不需要泼天的富贵,但辛月也不想放弃这个事业。
  辛月在现代是个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的人,大概是身边的人都过着平凡幸福的小日子,她对自己一直没有什么高要求,更没有过什么崇高的理想。
  可来到这异世后,便是幸运的投身到了辛家,不会饿肚子,生病了也有钱治病,可辛月也难免接触到了贫困悲苦的人家。
  只是她总觉得自己也没有能力解救他们,便是看到了也不去深想,人生在世,能顾好自己和身边的人就不错了。
  似云州去年灾荒,死人无数,辛月听到耳里忧伤几息,之后还是该干嘛干嘛,毕竟这种事情她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女儿,又能如何?若是跟现代一样,组织捐款,她能把自己的压岁钱都捐给灾区人民,多的她也做不了什么了。
  可现在不同了,她发现了在此十分珍贵的蚕种,获得了胡娘子的大额投资,和家人一起建立起了辛氏商行,成功的织出了精美的绸布,又有一个善于调色的天才表姐,染出的布料得人追捧,极有市场。
  如今辛氏商行任谁看,都知道定能做大做强,挣得银两无数。
  便是自家人不需要那么多银钱,可是世间总是有许多人会需要的。
  只是这里与现代不同,不能像现代的公司一样成立个什么慈善基金会,把部分盈利充做善款去做慈善。
  在古代赈灾、修桥、修路、修水渠,都是朝廷的事,平民百姓染指这个,难不成你要邀买人心图谋不轨?
  至于给朝廷捐款,除非是朝廷自己号召,比如国库空虚,遭逢战乱或是灾害,皇上和后宫女眷纷纷缩衣节食省出银两来充做赈灾款或是军费。
  上行下效,官员也得纷纷响应,捐出自己一年半载的俸禄来。
  这时候作为富有的大商家,跟上表示受皇上爱民之心感召,愿意慷慨解囊,助朝廷度过危机。
  商家只能是帮助朝廷,而不能是那个施恩于民、施恩于军的人。
  要送银子都不能随便送,别好事没办成,把自己九族都坑害了。
  辛月深吸一口气,试着和辛长平提一提这国家参股公司的制度,辛氏商行倒不是真需要朝廷投资多少银子,只是想白送朝廷一些股份,把部分盈利光明正大、合理合规的送进朝廷的国库。
  朝廷能利用上这笔银子去搞搞基建,江河泛滥之地多兴修些水利工程,干旱缺水之地,不说弄什么南水北调的大工程,多挖些沟渠、水库,雨季存水,旱时救命,都是极好的。
  如此世间能少些天灾造成的家破人亡,不说求什么功德,辛月只求能安枕好梦不觉亏心罢了。
  辛长平听了辛月的提议,将商行的股份分出部分来送给朝廷,这事儿还从未听说过,虽然闻所未闻但辛长平听了没觉得女儿异想天开,反而一思量觉得倒是很妙。
  辛长平作为一个读书考科举的人,虽然也是为了提升自家的社会地位,让妻儿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可读书人谁能
  没点达则兼济天下的崇高理想。
  他不是不明白自家这个商行一旦发展起来,能带给贺州百姓什么改变,几乎所有人都能或多或少的受益。
  若为了自保,把商行腰斩,辛长平也觉得可惜,如今女儿这一提议初听有些异想天开,细想却觉得大有可为。
  往大处想,自家也算是为了天下人出了一份力,往小处想,背靠皇家,这是天底下最大的靠山,哪个世家豪族能想不开夺自家这份家业?
  辛长平越想越觉得甚好,便点头和辛月说:“此事事不宜迟,趁现在大家还没被大额的财富左了心性,咱们快快开个股东会商定下来。”
  辛月见爹爹如此赞同,心里的忐忑也少了几分,便说:“那便先去和褚家签了书契,之后便请大家来家里开会。”
  辛月和辛长平把风干了的契书收好,出门去县衙寻官牙,褚家人在钱庄估摸着是尊贵的vip客户,这么大额的银两,说提就提了出来,竟然比辛月他们来得还早。
  辛长平把写好的契书交给褚家过目,褚誉和褚家商行的大管事各执一份看起来,褚奕也好奇的贴在他阿爷身边跟着看,见契书上处处都写得明确,没有含糊挖坑的条目。
  包括那优先续约权也单独书写了一条,褚誉满意的点头,在官牙的见证下,三方轮流签上名,按下手印,褚誉便把那装着二十四万两银票的锦盒递给辛月道:“愿辛氏商行早日扩张,日后两家合作之事交由奕哥儿来往沟通,若有需要褚家相帮的地方,月娘尽管寻他。”
  褚奕上前一步朝辛月拱手行礼道:“还请月娘妹妹日后多多指教。”
  第113章
  辛月连忙回道:“不敢,不敢,日后若有什么不周到之处,还望褚家哥哥直言相告。”
  和褚家人在县衙外分别,辛月小心翼翼的捧着怀里的锦盒,望向辛长平说:“爹爹,这些银票若是拿回家,怕是全家都睡不安稳,不如先去钱庄存起来吧。”
  辛长平点头,父女二人便往钱庄走去。
  他们去的不是私人的钱庄,而是朝廷的钱庄,褚家刚刚提出来的银票,也是朝廷钱庄里的银票,九州之内,下至每个县城都有开设,存取银子十分方便,听说也是那位明相在任时大力推行设立的。
  上回为了存胡娘子给的银子,辛月已经替辛氏商行在钱庄开过户头了,这回便不用再办理什么手续,直接把那二十四万两的银票存进辛氏商行的户头便是。
  钱庄的掌柜被伙计唤来,看一眼自己刚数出去的银票,再看一眼面前有点眼熟的客户,翻看起客户的名册,嘴里小声的确认道:“辛氏商行,管事者辛月,五月初开的户,找到了。”
  掌柜清点了一番银票数量,登记在册后递给辛月一张更新了金额的存票,对于褚家刚提了大笔银子转脸就被辛氏商行拿来存下一事,他虽心中好奇,但做钱庄这行,最重要的就是口风紧,对客户的事不多一句嘴,不然钱庄把客户的存款到处泄露,谁敢来钱庄存银子露家底?
  小心的把存票塞进荷包里紧紧拿住,辛月和辛长平正准备离开,突然被门外刚进来的二人喊住,辛月一瞧是数月没见的姜南星,他身边站着个高挑清瘦的少年,怕就是他那被偷偷带来潍县的可怜表弟了。
  姜南星声音欢快的喊道:“辛叔叔安好,月娘妹妹。”
  辛长平因着姜御医救辛月一命之事,对姜南星极有好感,笑着回道:“是南星啊,许久不曾见你了,怎么不来家里吃饭了?”
  姜南星嘿嘿一笑,拉着表弟沈砺介绍道:“辛叔叔,月娘妹妹,这便是我表弟沈砺,如今和我与辛盛一道在黎山书院求学,我表弟初来贺州,这几个月但凡休假,我便都在带他四处寻山看景,所以不得空上门拜访。”
  沈砺随着姜南星一般喊辛长平,躬身行礼道:“初次见面,辛叔叔安好。”
  辛长平也听娘子闲聊时抱怨过世间怎么会有如沈砺爹娘那般做人父母的,知道点沈砺的身世,瞧着他的眼神十分和善还带着点心疼。
  他瞧这孩子笑容温和,行为举止都彬彬有礼,长得还这般俊秀,只是身形消瘦了些,不过瞧着更让人心疼了,忙笑着把沈砺扶起,夸了句:“砺哥儿真是一表人才。”
  辛长平夸的是沈砺,姜南星倒是极高兴的模样,笑着说:“我表弟的长相,在京城公子中也是有名的出众。”
  沈砺尴尬的推了姜南星一下,长相出众又不是才华出众,有什么好夸耀的。
  姜南星见表弟有些羞恼,不再提外貌的事,看向辛月道:“月娘妹妹,许久没见到你了,瞧着你似乎长高了许多,前些日子才听得辛盛说起你已经过了九岁的生辰,我都没给你送生辰礼呢,明日我便给你送去补上。”
  辛月听了这话笑着打趣道:“不妨事,姜家哥哥若是上门,人来就行,不用非得备礼的。”
  姜南星被辛月逗得一笑,跟着回了一句打趣的话道:“那怎么行,有道是礼不可废嘛。”
  说笑了一会儿,许久不见的陌生感就都消散了,辛月这才看向一直含笑看着他们说话的沈砺,颔首问好道:“初次相见,沈家哥哥安好。”
  沈砺瞧着笑颜明媚、眼波灵动的辛月,一下子想起前两个月自辛盛那里瞟到一眼的文章,那稀奇有趣的文章出自这样一个妹妹之手,倒是一点都不违和,嘴角忍不住勾起,憋着笑意道:“月娘妹妹安好,虽是初次相见,但砺不少听闻月娘妹妹的事迹,今日一见方知闻名不如见面。”
  辛月只以为是哥哥或是姜南星与沈砺夸赞过自己聪慧伶俐,便没有多奇怪,想起数月前姜南星还曾托过自己,若是有机会与他表弟见面,多开导开导对方。
  今日一见,沈砺虽长得清瘦,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模样,但面色舒展,目无郁气,想来在潍县数月过得十分舒心。
  虽用不着自己当个知心姐姐了,但辛月还是出言相邀道:“沈家哥哥明日不如同姜家哥哥一道来我家做客,我家姑母有一手好厨艺,常听哥哥抱怨书院伙食,沈家哥哥也一同来打打牙祭吧?”
  沈砺自然不会拒绝,他与辛盛也已经是至交好友,自然不怕上好友家门,便点头说:“多谢月娘妹妹相邀,砺恭敬不如从命。”
  辛月回去还要召集股东开会,便准备告辞,出言提醒了一句姜南星道:“姜家哥哥来钱庄办何事?”
  姜南星狡黠一笑,也不跟辛月藏着掖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汇票来摇着说:“嗳,多亏了我表弟的福,以往我自己跟阿爷在潍县,我爹可是一文钱都不给我的,如今我表弟在这,我爹倒是每个月都往潍县钱庄汇一笔银钱过来,叫我莫要亏待了表弟,带着他吃好玩好。”
  辛月想起先前姜南星抱怨他爹一毛不拔的模样,笑出声来,也就是他这大大咧咧的性子,不仅不和表弟争宠,还为此洋洋得意。
  姜南星没发现辛月急着离开,倒是沈砺瞧出来了,拉着表哥说:“表哥,咱们快些去把银子提出来吧,待会儿柜上的伙计该下工了。”
  姜南星这才回过神来应是,然后和辛月与辛长平告辞,约好明日再见。
  和他们分别,辛月回了家,忙让家中门房内新聘的善驾车的家仆驾车去通知各位股东来家中开会。
  等回到后院见哥哥正在院里扶着十个多月的辛年试探着学步,辛长平见状笑道:“他前几日刚能站住一会儿,你就拉着他学步起来,可得扶稳了,莫要摔破了脸,留下疤。”
  辛盛忙喊冤道:“可不是我要拉他学步,是他自己非要站起来走,一步倒三倒,他没如何,我先出了一身汗了。”
  平时家里辛姑母忙着打点家事,只郭玉娘一个小女童陪着辛年玩耍,郭玉娘只会在铺了厚毯子的地上和辛年坐着玩,扶辛年站着都是不太扶得住的。
  辛年前几日才
  在辛长平的辅助下学会了独立站立一会儿,今儿逮到力气大的哥哥,不管怎么跌倒都有哥哥及时扶住,一次都没摔到他,兴奋得不管不顾的迈腿往前冲。
  辛年见自己迈步突然一步都前进不了,被哥哥定在原地,急得回头哇哇大叫,看见一边突然出现的爹爹与姐姐,他张开嘴不顾流下的口水,“呀呀、呀呀”的叫人。
  辛月蹲下来用帕子擦掉弟弟嘴角的口水,笑着说:“每回都呀呀、呀呀的喊,你喊的是爹爹还是姐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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