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生活日常 第85节

  第110章
  辛月见褚氏商行的大管事出言相问,便知道对方是起了兴趣,她压着嘴角的笑意解释道:“比如说如今在潍县,十几家绸布庄的老板都能各自来我们丝坊买绸布,这便是没有专营权的买卖,若是褚氏商行买了我们辛氏绸布在潍县的专营权,那么潍县所有的绸布庄要买辛氏的绸布,都只能在褚氏商行购买。”
  褚家的大管事一听,这确实是和自家那盐、糖、铁专营权是一个路子,而丝绸有多赚钱也是明摆着的事,整个江州做丝绸买卖的人就没有不富裕的,尤其是大商户,褚家的大管事去过江州,见识过他们的生活,要多奢华有多奢华。
  盐、糖、铁在东安府这一府之地,就让褚家挣得了偌大的家业,论起现银的数额,不说潍县,便是整个东安府,估计都没有谁家能拿出来的数额比褚家多。
  若是能拿下一州之地的专营权,能赚多少银子他现在算不出来,但想也知道,定然少不了。
  大管事压着心里的兴奋,咳嗽一声问:“请问这专营权,需要如何得到呢?”
  天下九州,每州都有五至七个府城,一个府城则有八至十个县城。
  光潍县一地,辛氏绸布就售出了一千余匹,这还是如今辛氏绸布只有一种品类颜色绸布的缘故,若是绸布的种类、颜色多了,一年这些绸布庄吃下四千匹的绸布应该不成问题。
  零售和经销商的拿货价格肯定是不同的,比如说这玄紫绸,辛氏商行直接卖给绸布庄老板,是三两银子一匹,卖给经销商至少应该让利两成,那就是二两五钱银子一匹,只要一县的经销商一年能售出四千匹辛氏绸布,就能省下两千两银子的购货款。
  辛月心想,那一县之地的专营权收个一年一千两银子不过分吧,若是要打包购买一府的专营权,则收个一年五千两,一州之地就两万两。
  当然潍县乃至东安府的专营权,辛月是不准备卖的,这么近,她们自己就能销售和供货,而且经销商就算二两五钱银子买去,也不可能和辛氏商行一样三两银子的价格售出,总得再加上别的成本和利润。
  辛氏商行直接卖给潍县、东安府的绸布庄,也算是给本地绸布庄老板的福利了,至于贺州其余的几个府,倒是可以把专营权卖出去。
  辛月便和褚家的大管事说:“辛氏商行给购买了专营权的经销商出货价每匹让利二成,专营权一县之地一年一千两,一府之地一年五千两,一州之地一年两万两。”
  褚家的大管事算惯了账的,辛月这几个数字一报出来,他就在心里算了一遍,一州之地只要能售出四万匹绸布,这专营权买得就不亏,一州之地怎么也不可能只卖出四万匹,这事是很划算的。
  更何况买了经营权,在那一州一地,褚家便没有竞争对手了,垄断的生意有多好做,吃了多年好处的褚家一清二楚。
  一年两万两银子在褚家算不得什么,便是把九州的专营权全买下来,褚家也拿得出,只是别的州还要重头开始铺路,不似云州、盛洲、安州、滨州这四处都有现成的,只用在去运盐、糖、铁时,在商队里多加上些车马拉绸布过去。
  褚家大管事心里有了决断,起码这四州的专营权,褚家是要吃下的,他急着回去和家主商议,便起身和辛月辞别,说明日再来。
  褚亮没跟着堂叔一起走,都来了辛家,怎么能不见一见好友,刚才辛月同他堂叔谈生意,褚亮没发一言,等跟辛月一起送走了自家堂叔,褚亮才笑着对辛长平夸起辛月道:“月娘真是厉害,我爹还想着要我将来接手褚家商行,我瞧着月娘自愧不如,褚家商行要是交到我手里,怕是要走下坡路,我还是努力读书考科举吧。”
  “褚叔叔谬赞了。”辛月被褚亮夸得不好意思,红着脸借着说要去召商行的股东开会离开了。
  看着辛月离开的背影,褚亮颇为懊恼的说:“可惜我既没适龄的女儿,又没适龄的儿子,你家盛哥儿没能抢来做佳婿,你家月娘又不能聘来做儿媳。”
  褚亮倒是有个儿子褚奕,辛盛小时候同他一起玩过的,比辛盛还大上一岁,今年十五了。
  褚奕比辛月大了六岁,等辛月十五岁及笄,褚奕都是二十一岁的大龄男子了,以好友家对女儿的宠爱与看重,最少也要留到十八岁之后才嫁人,他家奕哥儿那时候都是个老男人了。
  褚亮越想越气,这般善经商的女儿,没托生到他家就算了,还没法聘回家,望着辛长平的眼神满是幽怨。
  辛长平被好友看得头皮发麻,抖了抖手忙推褚亮喝茶,打岔道:“年后我要去京城春闱,谨言你可要同去?”
  褚亮理所当然的点头说:“当然要同去,咱们舍友同科赴考也是难得的佳话吧!”
  和好友聊了许久,褚亮才从辛家告辞离开,回到自家便听说自家父亲召集了商行的管事和族里的长老议事,连自己儿子褚奕都去了。
  褚亮的儿子褚奕倒是对读书不感兴趣,在黎山书院念了几年便嚷着自己不是读书的材料,闹着回家跟阿爷学经商。
  褚家的家主虽放任了儿子读书,毕竟读书做官是提升家族地位的好事,但也忧心嫡支无人接手家族商行,见长孙乐意学经商,自然是乐意至极,日日把长孙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褚家商行的大管事将来接任的定然是褚奕。
  褚亮如今只有褚奕一个儿子,他同他娘子感情甚笃,没有别的妾室通房,夫妻俩都身体健康,但不知为何生下长子之后便没再有喜讯。
  原本他还不甚在意,可先是因为没有女儿没能把辛盛抢来做女婿,现在又因为独子年纪太大而错失辛月这么适合自家的儿媳,褚亮忍不住盯着自己娘子的肚子嘀咕起来:“学洲家的幼子才不满周岁,我现在若是生个女儿出来,差不到两岁,应该还能赶上做个儿女亲家。”
  褚亮的娘子秦氏听清了夫君的话,失笑出声,问:“为何非得和他家做儿女亲家?”
  褚亮拉着娘子讲了一通辛盛和辛月的优秀,最后说:“学洲家的孩子都天才得很,这个小儿子定然也不一般。”
  秦氏倒也不是不想再要一个孩子,只不过是一直没怀上,闻言便笑着说:“我倒也想要个贴心的女儿,既如此咱们再努力努力?”
  辛长平不知道好友竟然打上了自家还在吃奶的小儿子的主意,因着这回是涉及商行大变动的股东会,辛长平便暂时放下书本出来参会。
  听说商行要快速扩大规模,听了辛月解释了缘由后,各位股东都很认可,辛氏毕竟不是什么大族,且他们也不能完全打包票,蚕种在族里能一直不露出去。
  胡娘子投了儿女的全部身家进去,自然是希望能获得高额收益的,辛氏商行扩张扩产对她更是符合她利益的事,不仅十分赞成,还说会帮着从江州挖来更多人才。
  这次的变动,蚕所、丝坊和染坊都要扩大规模,只是桑园不会扩产,原本辛月准备撤除桑园,但后来一想,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桑叶全靠外界供给,说不好万一哪一天出了什么意外,桑叶续不上,焦急之时能上哪弄桑叶去?
  再想坏一点,若是有人在外来的桑叶上投了毒,蚕宝宝全被毒死了怎么办?
  辛月便和辛祝交待道:“叔爷,咱们建好的桑园还是一直保留,蚕所分出一部分蚕来只食用咱们自己的桑叶,不过桑园便不再用咱族里的人了,各家的姻亲若有想来找活干的,便先让他们去桑园干活,以后看表现若是值得信任的,再往蚕所调。”
  辛祝见辛月考虑得这么周到,哪里会不同意,连连点头应好,只是想着别处都要扩大规模,只他管的桑园永远都这么停滞不前了,忍不住心里有点失落。
  不过他没失落一会儿,辛月就说了新的人事变动,调了辛祝去染坊做正管事,负责人员管理与生产管理,而宋惜娘到任后做副管事,专负责带人调配染料。
  桑园不再独立运营,而是改为蚕所的附属,未来由蚕所的副管事管理,现在先由辛祝之子辛文暂代桑园管事,辛文本就是辛氏宗族未来的族
  长,由他和族里各家各户的姻亲打交道再合适不过。
  新的人事变动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而辛月提起的售卖各地专营权,也被大家一致通过,虽然自己出货肯定挣得更多,可是批发和零售需要的人力物力可不是一个量级的。
  他们本就苦于人手不够,若靠辛氏这几百口人,要把辛氏绸布销往九州,怕是几十年都做不到。
  而且他们也没有足够的本钱,这专营权卖出去却立马能收到大笔银子,有了银子才能扩大规模生产更多绸布,这个道理他们都懂。
  第111章
  第二日辛月在家等待褚家人上门,没想到来的竟然不止有昨日的褚家大管事,连褚家的家主都亲自来了。
  褚亮与辛长平是好友,辛长平都得尊称褚家家主一声伯父,辛月不敢托大,连忙让辛姑母去喊爹爹出来一同见客。
  褚家家主名为褚誉,不知褚家是不是有什么保养的秘方,褚誉已经年近六十但头发还是满头乌黑,皮肤也不见一点松弛,瞧着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
  辛长平听说好友的父亲亲自到访,放下书本连忙快步去待客厅见客,还好这后院不算太大,他赶到的时候辛月才刚把褚家来的人接到前院,在待客厅的门外相遇。
  将褚誉请进待客厅上座,褚家商行的大管事坐在褚誉的左手边,另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坐在褚誉的右手边。
  褚誉介绍道:“这是我的长孙褚奕,少时和学洲你应是见过几回的。”
  褚奕起身和辛长平见礼,躬身道:“奕见过辛叔叔。”
  辛长平忙扶了褚奕起身,褚奕笑着说:“当年见过辛盛弟弟,却没见过这位妹妹,听说妹妹年纪虽小,却能经营起这么大的生意,奕万分佩服。”
  辛长平顺势替他们介绍道:“这是我女儿月娘。”
  辛月先喊了褚誉一声“褚爷爷”,再看向褚奕道:“褚家哥哥。”
  褚奕长得和他爹褚亮不大相似,褚亮皮肤不甚白皙,五官端正有棱角,是十分阳刚的长相,可褚奕许是更像娘亲,皮肤白皙,脸型是柔和流畅的鹅蛋脸,瞧着十分好脾气,笑起来更是显得与人亲近。
  辛月心里赞了一声,这长相是真适合做生意,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十分好,莫名的就觉得这肯定是个好品行的人,定然不会坑自己。
  互相认识过后大家分别就坐,褚誉说起来意道:“昨日听闻你们要出售辛氏丝绸的专营权,我褚家有意参与,但是据我所知辛氏的丝坊规模不大,一州两万两这价格虽不算贵,可若是我们买下这专营权,辛氏的绸布可能供应得上?”
  听到褚誉这番问话,辛月没有慌张,诚恳的回道:“实话与您讲,我们目前的规模确实还不够大,所以才会以如此低的价格出售专营权,为的就是先收到银子来扩大规模,您担忧我们前期的供货可能会不足,我们确实现在无法保证能有多少的产量,但是我们能保证的是对购买了专营权的客户优先供货。”
  辛月拿出现代在课堂上和老师学的销售话术来,力争能把褚家这个大户忽悠上船,循循善诱道:“我们辛氏如今似一个新生的稚儿,褚家若是现在与我们合作,陪我们一同成长,将来就是我们规模大了,也绝不会解约与别家合作,这专营权虽是一年一签,但褚家永远有优先续签的权利。”
  褚誉还在沉思,褚奕倒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若是日后别家出更多的银子呢?比如说给你们一州十万两?”
  褚誉听了孙子的话,面露微笑的看着辛月,等着辛月的回答,辛氏直言前期无法保证产量,那褚家买这专营权等于是承担了风险的投资行为,他倒不怕风险,但怕前期承担风险的是自己,等到了获利的时候却被别人摘去了桃子。
  辛月从没想过卸磨杀驴,自然不怕此问,斩钉截铁的说:“咱们可以把续签权写在契书上,前三年专营权的价格不变,三年后每年按上一年的出货量,我们直售价和经销商价格差额的一半作为下一年的专营权售价。”
  原本辛氏是给经销商的价格让利二成,那么三年后扣除购买专营权的成本,还剩一成的让利。
  对褚家来说,这一成、二成其实也不算什么,毕竟褚家大老远运出州外去,求的可不是挣这么点差价,听见辛月说续签权会写进书契里,褚誉便认同的点了头,说:“那好,只要能保证我们未来的续签权,此事就可行,也别一年一签了,既然前三年都是两万两一州,咱们便一次签上这三年吧,你们拿到三年的钱,也好早日扩大规模给我们供足布匹。”
  三年一州便是六万两,辛月咽了咽口水,强忍着激动点头说:“那也好,褚爷爷想何日签书契?”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我们去钱庄提银票,待会在县衙官牙处见。”褚誉年纪都这么大了,竟然是个急性子,起身就要去办事。
  辛月忙出声拦下他问道:“还不知褚爷爷要买下哪州的专营权?我们先在家中拟好书契再带去官牙处。”
  “我真是年纪大了,竟然说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上。”褚誉愣住叹了口气,看向辛月说:“不是哪一州,我褚家要买下四州的专营权,分别是云州、盛洲、安州与滨州。”
  一听褚誉这话,辛月都傻眼了,四州,三年专营权,一共是多少银子?二十四万两?
  辛月第一反应是:褚家这么有钱吗?
  第二反应是:二十四万两银子拿到手里怎么花?
  褚誉见辛月半天不说话,疑惑的问:“可有什么不妥?难道一家只能买一州的经营权?”
  辛月回过神来,连忙摇头,张开嘴说话的时候都感觉自己的声音发紧,但还是强作无事的说:“不是,没有这个规定,只是有一点要先与您说明,滨州的专营权不涉及海贸,我们已经与简王定下合作,简王会运辛氏绸布去滨州出海。”
  “简王?”这回轮到褚家的三人震惊了,褚奕年纪最小,端不住样,脸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辛月问:“是先皇九子,去年被新皇封王至贺州的简王?”
  辛月点头应是,笑着说:“贺州也没有第二位简王了。”
  褚奕满脸不可置信,褚誉也忍不住出言相问道:“这位简王人如其名,深居简出,从不与贺州世家来往,我褚家也曾上门相拜,亦是不曾得召见,不知辛家如何识得这般人物?”
  辛家出身农家,倒不知道这些内情,闻言辛月也内心直叹侥幸,原来这简王竟是这般难遇的人物,哥哥能与其结识为友,真是莫大的缘分。
  褚家马上就是辛家最大的合作伙伴,褚亮还是父亲唯二的挚友,辛月自然没有隐瞒的意思,便直言道:“我哥哥与简王在东安府偶然相识,结交为友,本也不晓得其身份,后来因为我们丝坊的玄紫绸引起简王兴趣,有意运往滨州出海售卖,才告知了我们他的真实身份。”
  潍县其余世家在打辛家蚕种主意之事,杨家、褚家都有所耳闻,本想着自己与辛家合作,也能帮辛家增点份量,没想到辛家自有强力底牌,根本无需别人操心。
  褚誉闻言再次叹道:“辛氏着实有好运道!”
  此事更加坚定了褚家与辛氏合作的决心,时人本就信天道命理的玄学,辛家这般运道,岂不是得天眷顾,家中先有辛长平高中举人且进士有望,后辈里辛盛更是天才之名传遍府城,如此起码两代都能跻身官场相护。
  又是百余年来唯一一个得到蚕种的人家,家里又正好有一个善于经商的女儿。
  此乃明明白白的兴旺之兆,褚家本就信命,身边出现了这般人家,自然要跟着蹭上这股向上的东风。
  褚誉出言说
  :“无碍,简王若要送绸布去滨州出海,我褚家还愿帮其运货至滨州,劳烦月娘届时替我们与简王好言几句。”
  辛月不知简王为何不愿与贺州世家打交道,没有与褚誉打包票,只说下回与简王相见时问上一句,褚誉得到这句话就很满意了,笑着离开去钱庄提银票。
  送走了褚家人,辛月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平复了会兴奋的情绪,那二十四万两银子一直在她脑袋里像弹幕一样来回的闪过。
  拍拍跳动得厉害的胸口,辛月看向辛长平说:“劳烦爹爹写上两份契书出来。”
  别看辛长平全程脸色如一,其实他也大为震撼,他做县衙书吏时虽不负责县中账务,但每年也要帮着把全年县衙收税的总额记上折子上报到府城。
  潍县全年的商税收入不过两万余两,潍县没有多少大商家,想想其中大部分应该都是褚家缴纳的,按税额推算也知道褚家每年营收得在十几万两以上,利润应该不少,但也没想到褚家能轻轻松松的拿出二十多万两现银来。
  辛长平提笔一边写起契书,一边在心里暗自沉思,如今货没出一匹,就收到二十四万两的银票,辛长平想到去年年底还在为了儿子一年五两银子的学费发愁,一时有种如梦似幻的荒唐之感。
  娘子的绣铺一个月挣得数百两银子,一年也有上千两的进益,原以为有了蚕种,自家一年也能分得个一、二千两银子,合起来已经算是极富足的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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