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生活日常 第84节
第108章
周简既爱辛盛的才华,也爱辛月的“财”华,要不是辛月有自家一大摊子生意要管理,周简都恨不得把人抢回去替他经营生意了,他可以不顾男女之见,请辛月做他王府的属官!
在辛家待了大半天,聊得尽兴的周简对辛家兄妹二人简直相见恨晚,让辛月喊他做周家哥哥,把先前赠给辛盛的玉牌又掏出一块来送给辛月,嘱咐辛月若有麻烦便去寻他。
辛月掏出那块印着周简名号的玉牌,笑着对大家说:“在爹爹和哥哥考中进士当官前,咱们少不得先扯一扯周家哥哥的虎皮了。”
比起其余几家的霸道,杨家和褚家便只是想着和辛家合作挣钱。
杨家自交出了大半田地出去,如今是有些缺银子的,剩下的土地除了够自家人嚼用外,多出来的粮食折卖成银两,只剩下原先每年进益的两成。
如今潍县其余的几个世家都在暗地里笑话杨家,同样是交地,褚家得了个聚宝盆,而杨家白白把田地交出去,除了收到一笔市价的卖地银子,什么都没捞到。
土地在手里年年有进益,可以供自己和后代子孙世世辈辈花用,卖那一笔银子吃老本,早晚有花光的一天。
虽然这几个月有传言海外有宝地,可只要一日不见着运回来的粮食,世家们一日都不会相信传言,轻易放手手里攥着的土地的。
杨家自然知道别人如何看待自家,莫说外人了,自家族里也不是没人不满的,只是因为族长杨怀恩被起复做上了京官,而杨怀德和杨继学都有考上进士的希望,所以才暂时压下了族人的不满。
杨怀恩的妻子古氏是东安府人士,娘家与杨怀恩的恩师齐大人有亲,当年是齐大人说的媒,才嫁到潍县做了杨怀恩的娘子。
古氏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子,虽然杨家不涉及经商,可以前那么多的田庄都是古氏一个人打理,她前儿媳翟氏说是和她一起打理家业,可是多年跟着儿子在滨州,所谓的管理不过是每年都看几回账本,分走一半进益罢了。
原先每年的进益都被翟氏拿走一半,今年虽少了八成,可翟氏不在了,算下来也不过是少了一半多点,古氏拿着这些银子还能支应得住家里的开销。
不过是家里人的衣裳都不再寻府城的绣庄做了,正好家中
姻亲辛家的女眷便开有一个绣铺,手艺不比府城的大绣庄差,干脆便把家里从主子到奴仆,一年四季的衣裳铺盖的活全交给了锦绣阁。
这里省下一点,那里省下一点,日子还是能照常过的,只是古氏也琢磨着自家是不是也该搞点挣钱的买卖做做。
就在这时突然县中传言辛氏竟然有蚕种,悄悄养了蚕,织了布,古氏不是那等偷摸的性子,直接派了心腹管家登门问询。
杨家既是哥哥辛盛的未来岳家,还是爹爹与哥哥二人的恩师家,对杨家的来人,辛月很是重视,亲自见了这位杨家的管事。
这位管事得主家赐姓杨,是杨家的大管家,当初得了前少夫人吩咐去锦绣阁定做下人春衫的管事是杨管家的外甥,所以他是听闻过辛家有一小女极擅长做生意的。
对于出面来接待自己的人是个不足十岁的女童,杨管家没有不高兴,只笑着问:“早听说辛小姐把家中的绣铺打理得极好,这养蚕织布的生意辛小姐也参与其中?不愧是辛公子的妹妹,也是得天之厚爱的天才人物呀。”
虽然杨管家的身份是下人,可是一个能在世家大族做上大管家的人,辛月可不敢小瞧他,若把古代的世家大族当做公司来看,杨家怎么也算是一个大型民企了,杨管家怎么也算是个总经理吧。
所以辛月对杨管家的态度十分尊重,笑着回他:“杨管家谬赞了,我年幼胆大,不知天高地厚,幸得家人信任罢了,家中的商行如今是我在管理,听说杨家有意合作,不知是个什么章程?”
“原来如此。”杨管家心里有些惊讶,但面上神色如常,辛家能得到蚕种之后闷声做事,直到辛长平考中举人功名,才露出风声,显然是行事谨慎的人家,他不觉辛家人是傻子,才会把这么大的生意交给一个女童来管理,定然是因为此女真有能力,才会如此年幼却被全族人信任。
既然辛月便是辛家能拍板的人,杨管家便直接和辛月说明了来意。
原来是知晓辛家能产绸布后,正好试图开辟新收入渠道的古氏便想着两家能不能合作一番。
辛家虽有蚕种,也成功的建好了桑园、蚕所、丝坊,也织出了不错的成品布料,那玄紫绸如今在潍县十分风行,且因为胡家绸布庄在府城也有生意渠道的缘故,不少府城人也都开始追捧起这新出的布料。
但古氏作为一个多年管理家业的人,眼光老辣的发现了辛氏的短板,辛氏宗族太小了,人少地也少,便是杨家交出了大半的土地,剩下的土地也是辛氏的好多倍。
杨家的土地种粮食收益锐减,古氏便想着不如改种更值钱的经济作物,本来考虑是种棉花还是甜菜,如今便考虑改种桑树。
毕竟种棉花和甜菜还需要考虑建造配套的织布或是榨糖的商业作坊,可种桑园,只用把桑叶卖给辛家就行。
听了杨管家转述杨家老夫人古氏的来意,辛月有些惊讶,经历了那几家傲慢的试图强买蚕种的世家作风,杨家竟然不试图染指辛氏的蚕种,只想着做配套产业与辛氏合作共利共赢。
辛月对杨家的观感本就不错,现在一下子拉到了更高,世家与世家真的是不一样的。
杨管家笑着说:“辛氏能得到蚕种,是辛氏的幸运,也是我们潍县、永安府,乃至贺州的幸运,有了蚕种,大家都能参与到这一行业中来,我们杨家实在是不曾有过经商经验,所以便想往农业种植方面参与,我们老夫人说辛氏人少,若要把这事业做大,这繁育蚕种之事辛氏族人都不大够用吧,我们杨氏的土地改做桑园,对我们两家乃是双赢的事。”
辛月听了杨管家这番话,脑子突然一阵嗡嗡声,终于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
杨老夫人说得没错,辛氏太小了,这蚕种本来能带给整个贺州极大的改变。
原本贺州的经济产业只有茶,茶这东西本就不是所有人都要喝的必需品,且九州哪州没有自己的茶种。
虽贺州的茶名气更大些,但许多人更认本地的茶顺口,所以贺州在九州之中一直属于不上不下的地位,说富有吧,远远比不上江州、湖州,说贫困吧,又比赢州、盛州两处靠着边境的偏远之地好上许多。
可有了蚕种,若能大力发展纺织业,受惠的将是整个贺州,辛月想起现代一个纺织厂都能养活一个区,这还是全国各地都是竞争对手的环境下,而如今她们只有一个江州做对手。
辛月懊恼的想,自己竟然比不上杨老夫人一个后宅妇人思维开放,白读了几年的市场经济学。
就像杨老夫人说的,辛氏这么小,人口这么少,要护着蚕种不外流,必然只能用自家的族人来育蚕养蚕,若不把种桑、纺织这些上下游生态交出去,辛氏的商行永远别想走出潍县去,按着先前计算的,如果辛氏族人不来一个人口大爆炸,顶了天也就做成一个江州中等规模的蚕所、丝坊来。
简直是白瞎了上天送的这些蚕种,暴殄天物。
辛月坦然承认自己的失误,对杨管家说:“多谢杨老夫人的提点,辛月受益匪浅,劳杨管家替我同杨老夫人带个话,等我同商行股东商议过后,亲自上门寻杨老夫人商谈合作之事。”
杨管家见辛月说得十分诚恳,笑着应下,留下一份杨氏的名贴说:“我回去交待好门房,辛小姐拿着这份名帖,随时可登门,杨家扫榻以待。”
辛月亲自把杨管家送出门去,转身后去寻在书房闭门苦读的辛长平。
辛长平没有提前去京城,似杨家的杨怀德和杨继学都是在中举之后多年苦读,已经有了把握,才提前去京城好参加各种文会搏一搏文名。
辛长平放下科举好几年,今年才再次捡起来,没有时间浪费在文会上,再说了,他本就不是什么才华横溢的风流才子,写文章还能瞧,作诗只会贻笑大方,便决定留在家里安心读书备考,等过完春节,再往京城去也不迟。
平日里若无大事,家里人都不会来打扰辛长平,听到女儿在外敲门求见,辛长平便知道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便起身开门让女儿进来说话。
听到女儿转述了杨家来寻求合作一事,见到女儿脸上懊恼的神情,辛长平沉思了一会儿后笑着宽慰女儿道:“月娘你这般年幼,想不到那么周全乃是正常的,爹爹比你多活了这么些年,不也没有想到吗?”
第109章
辛月心里知道自己并不年幼,只不过是如今这个年幼女童的身份让大家对她多了许多宽容罢了。
不过辛长平这话说得很对,本就没人能事事想得周全。
更何况她原来也不过是个刚工作没几年的普通人,虽然在校园里学了许多商业知识,但也只是纸上谈兵,从没真的运用过。
如今不过仗着外表是个几岁的女童,才天天被人夸天生聪慧,其实辛月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天才,眼界也并没有比旁人多出许多。
她不能真的被大家不明所以的吹捧吹高了心气,在经商这条路上,她其实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需要学习的还有许多许多。
辛长平见女儿垂目沉思,笑着拍着女儿的肩膀说道:“既然如今在杨老夫人的提醒下发现了问题,咱们及时改正便是,经一事长一智,爹爹相信以月娘的聪慧,日后会成长得更加厉害的。”
辛月点头,心里有了些新的想法,只是还没想周全,便先不提。
杨家派人来了没两天,褚家跟着也来了人到辛家拜访,来人是褚家商行的管事还有辛长平
的好友褚亮。
褚亮此次亦是中了举人,只是名次比好友要靠后许多,排在第五十五名,也就比吊车尾强那么一点。
他爹的意思是让他若有心继续考科举,便寻个大儒拜师求学,随着师父安心苦读些年。
若想当官就现在开始候缺,如今因着湖州贬斥了许多官员,许多官员都挪动升迁了,底层的官职空出来许多。
原先举人候缺能做上个县主簿就不错了,现在倒是有机会捡漏做个贫困县的县令,反正他们褚家有钱,又不需要褚亮去当官刮地皮,穷县对他来说没什么妨碍,而且越穷的地方越容易出政绩。
褚亮知道他爹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一个学舍的三人,杨继学早就去京城备考了,辛长平这回名次高,也准备明年去京城一搏,他难免心里痒痒啊。
便在家磨了几日,好不容易说服他爹答应他明年和辛长平一块儿去京城赶考,见见世面,等考完了了解自己的水平了,再决定是以举人之身候缺,还是再苦读些年。
褚家改农为商许多年了,除了皇家给的盐、糖、铁的经营权,别的生意他们商行也是做的。
一听说辛氏悄悄的养了蚕织成了布,杨家想的是把自家的土地改成桑园,别的世家想的是从辛家弄到蚕种,褚家是商人思维,江州的丝绸那可是硬通货,只有江州产丝绸,除江州之外的其余八个州都只能上江州买丝绸,江州人可傲气了。
他们贺州茶闻名天下,可茶商也要主动把自家的茶运到其他州府去兜售,毕竟哪儿都有当地的茶,人家不喝贺州茶喝本地茶也没什么不行。
可江州的绸布天下独此一家,永州的棉布虽说也是布,可是普通人家穿得多,那富贵人家还就是认丝绸,永州的棉布和江州的丝绸根本不是一个盘子的菜,没得可比。
褚家人心想自家没有多余的地,族人这么多年也都是在经商,也不可能弄回来种树养蚕,但他们有经商的渠道啊。
就不说潍县本地的铺面了,本地有许多绸布商人了,褚家犯不着插那一脚。
但是褚家商行多年往返于云州运糖,盛洲运铁,安州、滨州运盐,这四个州府的商路他们可是跑惯了的。
因为不能浪费运力,空着车去四洲进货,所以褚家还都在当地开了茶庄,常年批发贩卖贺州的好茶供给当地的茶楼、茶馆,人手都是现成的,现在只要把茶庄旁边商铺拿下,再招些学徒送过去,老带新把人手分一分,每处茶庄附近多开一家贺州绸布批发店便是。
江州的绸可是要外地的客商自己千里迢迢去买去运的,连那商税的十税三,都是因为江州的丝坊仗着卖方市场,非让买方承担了自己的十税一的税金。
其实光是从江州买绸布运出江州,也只用交十税一的税金,到了自己州府贩卖,售出的时候再交给本地衙门十税一的税金。
褚家从辛氏买了绸布,运到别的州府贩卖,总共也就缴纳十税二的税金,到时候别的州府的丝绸商人跟褚家买绸布便不需要缴纳税金,只用缴纳他们自己售出之后的十税一的税金给自己当地的官府。
褚家一想此事大有可为,褚家的家主便急招了商行的大管事来商议去和辛家谈合作,想到儿子和辛家的辛长平是好友,几个月前老母大寿还曾收到过辛长平娘子亲手绣的佛像呢,有褚亮在,褚家和辛家也能扯上了通家之好的关系,便让褚亮跟着同行,好打打感情牌。
褚家商行的大管事也是褚家自家的族人,虽然年纪和褚亮差不多,可按辈分算是褚亮的堂叔,来的路上大管事已经被褚亮提前告知过,辛家负责管理生意的人是好友刚九岁的女儿,所以见到辛月他也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面色。
听说褚家想要大量购买自家的绸布运到外州去贩卖,辛月心里愈发觉得杨老夫人的提醒很及时,她们如今的产量满足东安府都不太够,还要攒出足够的绸布明年供给简王爷运去滨州搞海贸呢,扩大生产迫在眉睫了。
自见过杨家的管事后,辛月便仔细想过了,桑园可以让如杨家这般的世家种,甚至其余的村子或是农户愿意种也行,只要蚕所能吃得下,都可以收购他们的桑叶,这样也可以让贫穷的农民受益。
从桑园解放出来的辛氏族人都去养蚕,若是人手不够,族人娘子的娘家人,有那值得信任,族人愿意作保的,也可以招来。
辛月不觉得这蚕种可以永远握在自家手里,永远不流出去,便是自家捂得再严实,谁能保证当年从江州弄出来的桑树里的漏网之鱼蚕种,就独独只有长河村的那一棵吗?
说不定别处也有,只是暂时还没人发现罢了。
所以她们现在该做的是把规模扩大,抢先占据市场,打出辛氏绸布的名气。
有宋惜娘那天才的染色配方在,辛氏的绸布会一直是有自己独特风格的高端绸布,那时再有别家也弄到蚕种,也织了布来卖,也不会影响到辛氏的生意。
辛氏的丝坊和染坊更是不必只用辛氏的族人,要扩大规模可以招全潍县、东安府乃至贺州任何地方的男女来做工。
先前宋氏想收徒弟的时候辛月就发现了,如今男子都不一定能分到家里的田地,女子更是大多身无长物,会刺绣手艺的女子更是少,大部分女子想挣钱,都只能干些缝补、浆洗衣物的活,挣得少不说,冬日里洗衣物还冻得满手是疮,手成了这样是学不了刺绣的。
若是辛氏的丝坊能招大批的织工,以辛氏商行的制度,织工是能挣到许多银钱的,许多女子都能有一个好的就业去处了。
而染坊的工作多是力气活,除了有天赋到时候能跟着宋惜娘学配染料的,其余的还是招男子多。
一想到这商行发展好了,能帮助许多贫苦的人解决生计问题,辛月突然觉得心潮澎湃。
今日见褚家想要购买辛氏绸布运到外地去,辛月自然没有不愿意的,有褚家的渠道在,能更快的帮辛氏绸布在各处打响名气,褚家能挣到钱,辛氏又能挣钱又能挣得名气,岂不是多赢。
只是想到要扩大规模,是需要大笔的银钱的,请工人的工钱,扩大蚕所、丝坊、染坊,买地皮要钱,买缫丝机、织布机更是要钱。
胡娘子拿的那两万两本就剩不多,若等着绸布慢慢卖出去,回款的银子也得挣个几年才行,那就来不及了。
可辛月也不想再添加新的股东,一是大家的利益都会被稀释,而是如今都是辛家自己人占多,才能容她一个不成年的小孩子做主,若是投钱多的外人多了,到时候股东会里全是不同的声音,她怕是难以管理了。
正好今日褚家撞上门来,辛月一下想起现代的品牌专营店制度,便问褚家这位大管事道:“褚家想卖辛氏绸布,我们当然求之不得,只是褚家是想和那些绸布庄的老板一样只是拿货,还是想要辛氏绸布在他处的专营权呢?”
褚家的大
管事听得一愣,他们褚家的盐、糖、铁便是皇家许给褚家在潍县乃至东安府的专营权。
其实本来只是许给褚家潍县的专营权,但是整个东安府当年也只有褚家一户主动交了土地,东安府只有褚家有这个专营权,别的县想做这生意的也只能来跟褚家进货,于是这一县的专营权也跟一府的专营权没什么区别了。
褚家自然对专营权这个词不陌生,只是专营权向来只是指受皇室管辖的盐、糖、铁这三种商品,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绸布也有专营权这一说的,疑惑的问:“请问辛管事,这专营权是怎么一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