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生活日常 第80节

  辛长平关切的问了宋惜娘最近可好,宋惜娘笑着点头,说自己一切都好,还眼露雀跃的说师父说她再学几个月,年底就能出师了,然后迫不及待的把大包裹递给辛长平说:“姑父,我开始跟着师父学染布了,这是我染出来的料子,姑父帮我带回去送给表妹,给她做衣裳穿!”
  辛长平闻言有些惊讶,宋惜娘才学了不到四个月,竟然就开始学染布了,看来她是真的很有天赋,不过这布料是染坊的东西,便是宋惜娘染出来的,怕也不好拿走,便犹豫的问:“这布可以带走吗?”
  宋惜娘还没说话,门房的老丈先开了口说:“无事,无事,可以带走的,交的学费里本就含了布料、染料的损耗费,你们花了钱的布当然可以带走。”
  辛长平这才放心的接过包裹,笑着说:“好,回去让你姑姑替月娘做成衣服。”
  宋惜娘开心的笑起来,说:“我如今还染不了大块的布,所以这布只能先给表妹做,等我能染整匹布了,到时候给姑姑、姑父、表弟都送。”
  辛长平带来的吃食都给了宋惜娘,走时又带回了个大包裹,等租了骡车回到家,辛月围上来,辛长平便把那包裹塞到了辛月怀里。
  辛月还以为是爹爹给她买的东西,一边疑惑是什么东西这么大一包,一边迫不及待的拆开看。
  打开之后见是布料,辛月疑惑的问:“爹爹怎么跑去府城买料子了?咱家如今最多的就是布料了。”
  辛长平说:“这不是我买的,你表姐惦记着你,学着染了布料,托我带回来给你做衣裳穿呢。”
  辛月一听颇为感动,宋惜娘这几个月被宋光耀接回潍县,来辛家住一晚,每回都记着给家里买些东西,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心意可贵。
  第一次回来宋惜娘便说以后学会染布要给辛月染漂亮的布做衣裙穿,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辛月这才把那块包的仔细的布料拿出来,抖开一看,竟是一块渐变的紫色绸布,从浅至深,粗略一看以为只是几种不同的颜色,可凑近了一节一节的细细打量,却发现每一寸都与上下有些微区别。
  好似一抹紫烟自然的罩在了一块绸布上,有浓有淡,毫不显得刻意。
  辛长平与辛盛路上没打开看过,也是第一次见,和辛月一般被惊住。
  而辛月瞧着这块布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仙气飘飘。
  第101章
  宋氏瞧见这块料子,也很是赞叹,说:“这料子颜色真漂亮,不绣什么东西,单用它做衣裳,也是极好看的。”
  辛月赞同的点头,这布料的颜色变化便已经极有特色,再绣些复杂的花样上去,虽肯定也是美的,可凑到一起许是太热闹分不出重点来,便说:“那娘亲就帮我直接做一身长裙吧。”
  宋氏收起了料子说:“这块料子的织法是罗,轻盈透气,夏天穿正合适,我这两日就给你做出来,你马上就能
  穿上了。”
  说完料子的事,家里人都围着辛长平看,因为之前已经考过三回不中了,宋氏和辛姑母都有些忐忑,最后只有辛月先开口问:“爹爹,此次乡试可顺利?”
  见家人眼中既有期盼,又有担忧,辛长平没让她们继续心怀忐忑,肯定的点头,笑着说:“一切都顺利,这次考得甚好,静待十日之后,可有佳音。”
  宋氏紧张的眉眼一下子舒展开来,能让她夫君这个向来谨慎的人说出这番话,那定是十拿九稳,便笑着说:“十日之后若有喜帖传到,我做东请大家去醉香阁摆上几桌!”
  醉香阁一桌就得花几两银子,摆几桌不得一二十两银子,也就是如今锦绣阁每月都能挣上百两银子,宋氏才可如此豪气。
  宋氏做衣裙不用绣花是极快的,白日里去锦绣阁做活没空闲,晚上回家点着灯干上一两个时辰,一身小儿衣裙就做得了。
  次日早上拿给辛月试,再合身不过,便直接让女儿穿在身上,莫要脱了。
  辛月穿着新衣裙在宋氏新添的一人高的铜镜前臭美的左右看,现代许多人说铜镜照人模糊,真是谬论,这么大的铜镜花了十余两银子,打磨得光滑平整,清晰度并不比现代的玻璃镜差出多少。
  辛月的肤色随了爹娘,宋氏是个肤如凝脂的,辛长平虽是男子,可皮肤也十分白皙,连少时帮着下地干活都晒不黑,当时皮肤变红了,第二日又白了回来。
  白皮肤本来便不挑颜色,宋氏爱打扮孩子,辛月的衣柜里五颜六色的,穿什么颜色都好看,可这渐变的紫色衣裙穿到身上,还是让辛月惊艳到了。
  本就白皙的皮肤在它的衬托下,竟然更白了一个度,都让人瞧着有发光的错觉了。
  紫色本来是与端庄贵重常联系在一起的颜色,可这料子有浓有淡的自然过渡,宋氏特意把浅色的部分做在上半身,深色的部分做在下半身,瞧着就似一抹紫色的烟云罩在辛月的身上,从上到下的沉淀堆积,所以上淡下浓。
  当辛月行走起来,底部浓郁的紫色翻滚起来,好似要重新飘回上面去,真像是个俏皮的在紫色仙云里来回穿行的小仙童。
  宋氏自己亲手做出来的衣裙,拿在手里觉得好看,没想到穿到人身上,比想象的还要更加好看,忍不住夸道:“月娘穿上这裙子,真像是仙人身边的童子贪玩跑到我家来了。”
  郭玉娘瞪着眼睛盯着辛月不放,辛月动一动,她的眼神就追随着辛月移动,辛姑母也是满眼的喜爱,夸赞道:“这样的裙子我还是第一回见,看着也不复杂,穿上怎么这么好看。”
  见一屋子的长幼女性都十分喜欢这裙子,辛月心里起了点心思,等表姐宋惜娘学成了染布回来,让她开个小染坊染丝线实在大材小用,不如商行直接开一间大的染坊,专门给丝坊产出的绸布染色后再售卖出去。
  似江州那边有些丝坊会把织好的布染些常见的颜色,加些价再卖,但大都还是织成普通的白绸便出货,布庄会买了白布寻专业的染坊染制成自己想要的颜色。
  辛月原本想的也是等商行的丝坊织了好白绸便卖出去,可瞧着身上的衣裙,她却觉得辛氏的丝坊可以做和江州的丝坊不一样的生意。
  表姐才学染布,就能染出这么美的布来,将来若学成了,定会有许多同样令人眼前一亮的成品。
  江州的绸布只叫做江州绸布,而辛氏的绸布将会成为一个亮眼的品牌。
  辛月心里刚起了心思,还没跟人说,今日是九月初一,辛月虽把锦绣阁的掌柜之位交了出去,但每月初一还是要去一趟锦绣阁与锦衣坊,取两个铺子上个月的收入和账册,给大家把提成、分红都分下去。
  她跟着宋氏一路往朝市街走,原本辛月的长相就可爱出众,以往走在路上也会常招得年长的姐姐、婶娘、阿婆们看她,可今日被看的次数太多太明显,辛月还发现大家瞧的多是她身上的裙子,而非可爱的脸。
  一路上被人目光追随,甚至还有个婶子直接跑过来拦着辛月与宋氏,问宋氏:“这位妹妹,你女儿这衣裙的料子是哪里买的?可真是好看,我女儿明年就要及笄了,及笄礼要替她准备一身礼服,我看这料子真是独特,若是我女儿穿着这样的衣裙行及笄礼,定然十分出彩。”
  宋氏没想那么多,便直说:“这料子是家里亲戚送的,外面买不着的。”
  那婶子听了还不死心,追着说:“那可劳烦妹妹帮我问问你家亲戚?我家就住在连枝巷第一户,有了消息麻烦妹妹告诉我一声。”
  连枝巷正是宋氏买的新宅子所在,那新宅子已经修缮好了,如今正散着味儿,月底辛家就准备搬过去住了。
  这人竟是未来的新邻居,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宋氏自然不能装不知道,忙和这位婶子说了自家的新宅子。
  这婶子一听脸上的笑容更加热情,忙说:“嗳,我知道我知道,原来那刚修缮的宅子是你家买下来的,那日后咱们可是亲近的邻里了。”
  互通了一下姓名,这婶子夫家姓赵,她指着朝市街上最大的一家糕饼铺子说:“那便是我家的铺子,月娘可爱吃糕饼?以后常来我家玩,婶子家糕饼管够的。”
  这婶子竟然是县城最有名的赵氏糕饼铺的老板娘,她招了招手喊铺子里的伙计提了一匣子糕饼过来,硬塞给宋氏说:“初次见面,这自家的糕饼不值什么钱,给你家的孩子甜甜嘴。”
  宋氏不好意思接,说:“我们还没乔迁去你们府上拜访,怎么好先收了你们的礼。”
  赵家婶子摆手说:“这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瞧见你家孩子喜欢,给孩子的罢了,要是过意不去,想着帮我问问这料子的消息,我家女儿没你家女儿生得貌美,便想着做些好看的衣裳给她增几分颜色。”
  及笄礼对所有女子都是极其重要的一天,赵家婶子爱女儿,想让女儿那天漂漂亮亮的,倒是一片慈母之心,宋氏便点头说帮着问问,想着若是下回侄女儿还做了这料子,均一点给赵家婶子便是。
  路上这一插曲已经让辛月见识到了宋惜娘染的这布料,定然有市场,等到了锦绣阁,辛月寻齐菡娘拿账本,结果齐菡娘瞧着辛月的裙子发愣,回过神来才递了账本给辛月,没走开反而缠着辛月问:“月娘,你这裙子真漂亮,虽不如老板绣了花的衣裙精致,但也别有一番特色,这布料真特别,是哪里买的?”
  齐菡娘她在锦绣阁做掌柜,本没想着要挣多少银钱,谁知锦绣阁的掌柜是拿分红的,她一个月也能分到一二十两银子,回去一说,她姐姐都惊讶了呢,醉香阁只有主厨的大师傅才能拿到这么多收入,齐菡娘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挣得竟比苦学厨艺多年的师兄们还多。
  她本就是个爱美的小姑娘,家里也不需要她挣银子养家,反而爹爹与姐姐还经常给银子她花,她在锦绣阁挣的钱,全在锦绣阁做了新衣裙。
  真的是哪里挣钱哪里花,一分别想带回家。
  现在看到辛月这特别的裙子,哪里肯放过,追着辛月说自己也要做一件,还要给她姐姐、娘亲都做一件。
  宋氏见女儿被齐菡娘缠得半天账都没算好,笑着想来解围,结果听到女儿说:“等等吧,这料子是样品,还没产出来呢,等产出来了,咱们铺子要卖的,到时候你再做啊,想做几身做几身。”
  把齐菡娘敷衍过去,店里来了客人,齐菡娘去接待了,宋氏过来问辛月:“月娘,咱们以后要卖这料子?”
  辛月已经下了决心,点头说:“等表姐下回回来,我跟她谈,商行开染坊,让她技术入股,这料子就是咱们商行的第一件打出名气的产品。”
  宋氏也看出这料子多招人喜欢了,点头说:“那倒也好,惜娘这孩子天赋是真好,光给我染线太浪费了,这料子将来取个好名字,说不定惜娘的名字会随着这料子传出去呢。”
  辛月笑着说:“我已经想到一个应景的名字了,就叫它紫烟罗,如何?”
  “紫烟罗?”宋氏重复一遍,点头说:“倒是十分贴切,这料子可不就是像紫烟一般轻盈美丽么,是个好名字。”
  第102章
  一件商品未来能不能销售火爆,从它出现后能不能吸引人眼球的时候就能初现端倪了。
  就在辛月停留在锦绣阁算账的短短一段时间里,每个进店的客人都会多看辛月身上的裙子几眼。
  连抽空从隔壁锦衣坊过来送账本和钱匣子的余知味都瞧了好几眼,红着脸问价格,说是想给他未婚妻买一身。
  余知味不愿意接着读书考科
  举,本是惹了他爹娘不高兴的,对于儿子非要跑去别人铺子里当掌柜,余知味的爹一开始嗤笑道:“什么铺子,竟请你一个毛头小子做掌柜,这铺子能挣到钱吗?怕不是没几日就倒闭了。”
  结果余知味领到锦衣坊第一个月的分红,就有五两多银子,余知味的爹娘见着这银子说不出反对的话来了。
  他们也不是不知自己儿子没什么读书的天赋,只是夫妻俩开小食摊,虽然也挣钱,可日日天不亮就要起,也辛苦得很,便觉得反正家里银钱够花,不想让儿子回来接手干这辛苦活罢了,读书一生无成的人多了去了,可顶着读书人的名头总还是比较好听的。
  如今瞧儿子找的这差事,每日早上吃了朝食才出去,傍晚就回,时间规律还挣得快赶上夫妻俩的小食摊了,他爹娘便不再说什么风凉话。
  见儿子也算立业了,便张罗着替他相看,定下来一个商家的小女儿,过两年便可成婚了。
  来锦绣阁的许多都是熟客,曾经辛月当掌柜的时候都打过交道的,也不见外,纷纷凑过来开口和辛月打听这布料是否售卖?可否选这个料子做裙子?
  辛月全和回答齐菡娘那般往后推,说过段时间才会上架,每个人都说等上了自己要做,甚至还有此刻就要掏荷包出来付定金的。
  等胡娘子的骡车来了锦绣阁门外接辛月,辛月才从客人的包围中跑出来。
  上了骡车,辛月扯出帕子来擦汗,虽然这料子比别的料子轻薄,可大夏天被几个人团团围住,辛月还是热得额头冒出些细密的汗珠来。
  结果车上的胡娘子瞧见辛月之后的第一句话,竟也是:“月娘,你这裙子的料子是哪儿买的……”
  辛月刚刚回答了许多次,都说顺嘴了,没过脑子直接来了一句:“过些时候就上架了,到时候再来买吧。”
  说完才反应过来对面的不是铺子里的客人,辛月噗嗤一声笑出来,忙摇头解释道:“岚姨,我被问晕了,刚刚说了太多话,说顺嘴了,这料子是我表姐自己染了送给我的。”
  宋氏兄嫂出事的事情最初就是从胡娘子嘴里露出来的,后来宋惜娘去府城前也在锦绣阁帮忙了数日,与胡娘子是打过照面的,胡娘子自然知道辛月嘴里的表姐便是宋惜娘。
  她也听宋氏说了把侄女儿送去府城学染线去了,几个月没见着了,倒没想到那个羞涩寡言的小姑娘,竟然如此内秀,几个月就学会了染布,还染出这么美的料子来。
  胡娘子娘家开丝坊,也有一处染坊,她自己开了多年的绸布庄,江州知名的丝坊出的颜色、花样,除了皇家丝坊的货她见不着,别的没有她不知道的。
  辛月身上这颜色,她可从没在江州的绸布上见过,她一边赞这布美,一边起了和辛月一样的心思,提议说:“咱们的丝坊要不也造一间配套的染坊,白胚布大家许是更认江州货,咱们只能靠价低来抢生意,可要是咱们出的布料都是这样的,别说和江州布抢生意了,怕是江州的布庄都得来咱这进货卖回江州去。”
  辛月笑着说:“岚姨,我便是这么想的,咱俩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
  胡娘子一听,也笑起来,拉着辛月的手说:“我就说咱俩才该是天生一对的母女嘛,这么有默契。”
  今日不仅是锦绣阁和锦衣坊盘账的日子,也是辛氏商行盘账的日子,虽如今还没有一分进益,但制度是一早就定下的,桑园给蚕所供的桑叶多少,价值几何,蚕所给丝坊供的丝茧多少,价值几何,全都要明明白白的记在账上。
  等将来丝坊出货有收到货款了,便要拿货款给蚕所结欠账,而蚕所收到了丝坊的钱,也得给桑园把欠账结清。
  到了年底,三处扣除欠账的银子便是它们一年的利润,先把自己工人的应得的银钱分下去,剩下的再往商行交。
  蚕所的第二批丝茧前几日刚出货送到了丝坊,胡娘子管着丝坊的生产,开始忙碌起来,快速的在蚕所管事辛长康递来的欠款单上签过字,便提前退会去丝坊巡视了。
  辛长康刚从胡娘子那里收到欠款单,又被早就准备好的辛祝拉着签字,这欠款单如今是张纸,之后就是钱哩,别说辛祝他们几个,就是底下的工人每日干完多少活,心里都有一笔账,计算着等欠款单能换成白花花的银子了,自己能分多少。
  建染坊的事,辛月现在还没和宋惜娘谈好,便没和大家说,过些日子表哥休假定要接表姐回来,到时候和表姐谈妥了,再召开股东会提建染坊的事。
  大家对完了账,都没出错,欠款单也互相签好了,辛长康也忙着回去看孵化第三批的蚕宝宝,只有族长管的是树,都安排好了族人各自负责哪些区域,他也没必要当个巡林员,所以还能留下来和辛月闲聊一会儿。
  辛祝和辛月一块儿共事了几个月了,早就不把辛月当孩子看,辛长平考乡试不仅是他们家的大事,也是族里惦记的大事,辛祝早就算着日子,便问辛月道:“月娘,你爹爹可回来了?”
  辛月点头说:“昨日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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