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空青哑了一瞬:“公子,人家也没逃课。”
只是出去玩而已。
温朝轻笑,又嘱咐道:“川连,你留下等着,要是关月回来我们还不见人,叫她带人再去找。”
川连点点头:“那我去门口等着,算时辰姑娘和魏将军该回来了。”
街上。
向弘塞给付衡一串糖葫芦:“喏,你别这么紧张,天黑之前我们就回去。不过夜里还有人卖艺呢,你真不想看?”
“我们回去吧。”付衡说,“说不定他们正在找我们呢。”
“我打小不爱读书,总偷偷溜出来,月姐姐知道的。”向弘摆摆手,“她才懒得找我,我们去那边!”
“我、我要回去了。”付衡说完,就转身往回走。
向弘望着他的背影:“真走啊?没意思,那我自己玩。”
转过街角,喧闹声淡了许多。
有人跟着他。
付衡回头看了一眼,四下都是忙碌的人,似乎没什么不对。
天色已经暗了,不出半个时辰就会彻底黑下来,他必须尽快回去。
面前有个人,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付衡望着他,手心全是汗,他那三脚猫功夫,只怕还不够给人家挠痒痒。
那人一点点逼近,他一点点后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惨叫声唤回他的意识,付衡抬
起头,只看见一张疼得狰狞的脸。
“愣着干什么?跑啊。”温朝将人一脚踹翻在地上,“空青,陪他走!”
四周还以为只是打架,又有许多人认得他们,于是一圈男女老少伸长脖子看热闹。
直到明晃晃的刀刃闪过眼前,潮水一般的人群才纷纷散去。
“人不少。”温朝说,“也算下血本了。”
他半蹲下来,随手将那人的刀拔出来,利落地划破他的喉咙:“路就这么宽,诸位想追上去——只怕要先解决眼前的麻烦。”
刀光潮水般淹没了他们。
温朝迈过遍地尸首,刀尖上不断滴着殷红的血:“看来,诸位还是低估了沧州。”
京墨抹掉侧脸的血,提起剑跟上他。
天彻底黑了。
中间的人做了个手势,是要走的意思。
温朝很想拦住他,但提刀的手都在发抖——他实在没有力气了。
一支长箭破空,穿透那人的后背。
火光将整条街都照亮了。
关月将弓交给南星,下马提着剑上前,用剑锋将那人的脸拨过来:“对不住,我这人护短。”
剑锋过咽喉,溅在她衣角。
“真脏。”关月皱着眉转身,“带人收拾干净,有损坏的挨家挨户给人家赔,去办吧。”
为首的兵点点头,将人都带着走了。
周遭稍稍暗了一些。
“都打发走了,别硬撑了。”关月不轻不重道,“脸都白成纸了,还装呢?”
温朝轻笑:“天这么黑,你怎么看出来的?”
关月哼了声:“用不着看。”
她还是没忍住,伸手将他的刀仍在一旁,扶着人问:“还行么?”
“还行。”
关月:“……”
还行个鬼。
她忽然很想骂人,忍了忍说:“子苓叫马车,南星去请漪澜。”
“你。”关月稍顿,又补充道,“还有旁边那位,老实坐着!”
“姑娘。”京墨说,“我还好。”
“嗯,还好。”关月上下打量他一番,“那跟我打一架玩玩?”
京墨:“……”
这倒不用。
初春,远处的雪山亘古不化,在夜里依然白得发亮。冬眠的草地苏醒,全力向上生长。
晚风擦过脸颊,关月侧首问:“还好吗?”
“……嗯。”
关月从喉间挤出一声哼:“听着不怎么样。”
肩上忽然沉了沉。
她伸出手轻轻戳了戳他的脑袋:“喂。”
几乎整个靠着她的人皱了皱眉,但是没睁开眼,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嗯?”
关月撑着自个的下巴:“算了,不和病人计较。”
子苓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她仿佛被雷劈了,定在原地,直到京墨叫她,出走的魂儿才回到身体里。
那边显然没注意到她。
子苓小心翼翼往京墨那头挪了挪:“我、我现在……过、过去吗?”
“废话。”京墨气得要断气,“流着血呢,你就站这看着?”
马车里要暖和很多,或许是不太平稳的缘故,一直睡着那位醒了。
关月左看看右看看,最终没好气道:“我看你还是很不想惜命,这么想死我可以给你一刀,用不着一天到晚找死。”
温朝扯着嘴角笑了笑:“……又生气了?”
“我又不是打仗去了,魏将军不在?孙将军不在?”关月气道,“就算你倒霉他们两个都不在,调兵不会啊?”
“不是留了川连等你吗?”
“我要是今天不回来,你预备死这儿啊?”
“为了找两个孩子大动干戈,议论起来……能当个罪名了。”温朝轻咳一声,将喉间的腥甜咽回去,“孩子哪有不贪玩的?若他们今日没动手,就随他们去了。”
“嗯。”关月声音冷淡,“你总有理。”
她掀开帘子往外看,才揭开一角又怕透风,连忙放下了。
“停车。”
“姑娘,怎么了?”
“我不想看见他。”关月说,“叫刚才那个嘴硬的滚上来,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第63章
“又怎么了?”叶漪澜倚在廊下,“你们就没一天安生,我这几日就要离开沧州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关月沉默,许久才说:“你先进去,要什么差人去取。”
“这就去。”叶漪澜颔首,“那边跪着那个,伤也不轻,你赶紧劝劝吧。别这个刚好,那个又倒了。”
今晚没有云,但抬头望月时又似乎隔着一层雾。
“瞧着或许要落雨。”关月停在他前方,“回去歇着吧。”
京墨还是跪在原地:“请姑娘责罚。”
“一路上我叫了你三五回,那马车上是有鬼么?如今又是唱哪一出?”关月说,“侯府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地方,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认死理的?”
京墨不作声。
“要罚总得有缘由。”关月轻叹,“我为什么要罚你?”
“……属下失职。”
“你又不是神仙,若是我们伤一回你跪一回,只怕你要死在我前头。”关月说,“起来吧,让大夫看看。”
她走出几步,回过头见他还不肯起来,只好深叹道:“先养好伤,之后再领罚。”
关月站在门前,轻轻叩了两下。推开门,血腥味扑面而来,她怕打扰叶漪澜,只在一旁安静坐着。
叶漪澜难得正经,向后伸出手:“针。”
大约是她的表情实在太凝重,她身后的小姑娘小心翼翼道:“师姐,怎么了?很严重吗?看着还——”
叶漪澜侧身看向她。
小姑娘面对她威胁的眼神改了口:“……挺严重的。”
“嗯。”叶漪澜颔首,“这几日都要有人守着,万事小心。”
关月起身出去,不一会儿,身后吱呀一声,门又严丝合缝掩上了。
叶漪澜立在她身侧:“怎么还在呢?”
关月轻轻嗯了声:“严重吗?”
“不轻。”叶漪澜垂眸,声音越发小,“过几日再看,我……心里没底。”
关月心里一颤:“我知道了。”
叶漪澜低着头,愧疚道:“对不住。”
“……你又不是神仙。”
这是她今日第二次说这句话。
“子苓。”关月闭上眼,“你去一趟定州吧,请郡主过来。”
叶漪澜望着她的背影远去,才不紧不慢拦住子苓:“不用去。”
“啊?”
叶漪澜弯了弯嘴角:“我骗她的。”
“叶姑娘!你——”
“我什么?”叶漪澜挑眉,“管好你的嘴,别乱说话。”
子苓不解道:“这不是让姑娘担心吗?”
“就是让她担心呀。”叶漪澜拍拍她的肩,“我心里有数。”
子苓思前想后,皱着眉说:“那好吧。”
“不过他那伤确实马虎不得。”叶漪澜说,“虽然不多要紧,但是要细心静养,这几日都要有人守着,切忌费心劳力。”
“知道。”子苓颔首,愁眉苦脸道,“可我们也管不住公子呀,但凡军中有事,他肯定闲不住。”
“让你们姑娘亲自盯着。”叶漪澜说,“你们说话不管用,那就找说话管用的人。”
子苓在她身后小声嘟囔:“……姑娘也未必管得住吧?”
“别人或许不成。”叶漪澜笑了笑,“你们姑娘说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的,放心吧。”
子苓撇撇嘴:“这是什么歪理?”